庶女记事 (云一一)

　　同一年参加科举却名落孙山的六公子莫络泊则是晚了三年后才考过会试。后来更是凭着各路打点顺利入仕，前两日刚升任正六品内阁侍读一职。
　　莫络泊成亲后倒没有如莫络言那般分出府去，而是带着妻妾儿女一直住在了莫园。自此，嫡长子莫洛庭的大房和庶六子莫络泊的六房并称为莫园两房。
　　老太爷尚未离世就将莫园交由了大房当家。莫洛庭主管府外大事，大太太周若雪则把持府内大小事务。莫园老太爷过世后，老夫人黄氏没有掌得莫园大权。二奶奶被莫络言接出府，莫络泊的生母四奶奶搬来六房同住，无子傍身的五奶奶则是独居之前的小院。
　　今时今日的莫园，因为大老爷和六老爷同朝为官，因为与大太太周若雪、六太太宋氏及大房另两位姨娘娘家的姻亲关系，相比老太爷为官时确实更为显赫。
　　“好了。姐不打扰你读书，先出去了。”莫菱裳说着就往外走去。几步后又突然停下，压低了声音笑道，“锦翼，食盒先帮姐收着，姐有空再来拿。”
　　“嗯，知道了。姐万事小心。”不管母亲为何来找姐，总归不会是好事。
　　“放心。姐出马何时失手过？”满脸自信的转过身，莫菱裳整整衣衫，慢悠悠的走了出去，顺带为莫锦翼关上了房门。
　　眼瞅着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莫菱裳走出屋子，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叶妈妈当即迎了上去。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架子摆的倒是挺大。
　　“等等。”还不待叶妈妈开口，莫菱裳眼神一冷，止住叶妈妈的话语。
　　“三姑娘！”屡次被莫菱裳驳的没脸，叶妈妈拔高了音调，脸上亦是露出了明显的怒气。
　　“走远点再说。”不论何事，她都不想过多的干扰到锦翼念书。
　　见莫菱裳说完就走，叶妈妈只好不甘愿的跟在其后。
　　“说吧，到底什么事？”端坐在凳子上，莫菱裳静待叶妈妈的发难。
　　“太太让姑娘马上过去。”被莫菱裳惹的没趣的叶妈妈不欲多说，就此打住。


☆、63第六十三章

　　话说的太过露骨总是容易被人抓着把柄。这不,三夫人可以说老夫人不要嫌弃她们浪费口粮,二夫人却是着实不能提分家后不敢喝将军府半口水的话的。
　　对于二夫人的话,莫菱裳和戚静瑜是小辈,不能出言顶撞。将军夫人却早已不是之前只会忍气吞声的将军夫人。老夫人的训斥她不能回嘴，二夫人的嘲讽她自是不会忽视：“二弟妹不敢喝将军府的水，倒是敢进将军府的大门了？”
　　没想到将军夫人会开口,二夫人瞬间僵住。尴尬的笑了两声后,摸摸鼻子不再出声。
　　老夫人不满的瞪了将军夫人一眼，倒也没当着二夫人和三夫人的面斥责将军夫人的不是。不管怎么说，分家是她亲口应下的。就算再不愿承认，至少她没阻拦。现今被二夫人当面提及,老夫人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的。
　　仿若看透老夫人的想法,莫菱裳垂下头，掩去嘴角的讽刺。人往往都是这样，越是近在身边的人越是各种不满意，好像只有离得远的亲人才是最好的一般。照莫菱裳看来，越是日日相处，才越能看出埋藏深处的真心和假意。真要做表面功夫，她自认不会比任何人差。
　　而二夫人和三夫人那点心机和手段，莫菱裳着实没当回事。还是老一句话，老夫人若是真觉得二房和三房千般好万般好，大可搬出去跟二房三房住。何必留在将军府跟他们大房相看两生厌？
　　“娘，您不是说今日要带大嫂去程神医那诊脉？”实在不想再听下去，戚静瑜开口说道。
　　“哦，对。娘都把这事给忘了。”将军夫人一拍额头，抬头看向老夫人，“娘，儿媳和神医夫人约好今日带菱裳过去医馆看看需要增添的补药，就先走了。”
　　补药？府上的补药还少了？需要特意去找程神医诊脉？老夫人闻言立即沉下脸：“果真是金贵的了不得。”
　　“菱裳肚中可是咱们戚家下一辈的第一个娃娃，自然是谁也比不得的金贵。”故作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目露惊愕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将军夫人含笑拉住莫菱裳的手，“那就劳烦两位弟妹陪着娘用膳，咱们先走了。”
　　瞥了一眼有怒发不得的老夫人，戚静瑜缩缩脖子，忙不迭的随后跟上。
　　“娘，奶奶会生气的。”前往医馆的路上，莫菱裳轻声提醒道。
　　“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将军夫人长叹一口气，拉过莫菱裳的手拍了拍，“老夫人一辈子霸道惯了，最容不了的便是咱们这些小辈跟她对着干。都说婆媳难处，想当初娘生景桓三兄妹的时候，没少因着孩子一事受气。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戚家也早不再是当年的戚家。菱裳身为咱们戚家的嫡长媳，得多担待点才是。”
　　“是，菱裳知道。”顿了顿，莫菱裳又补充了一句，“有娘在，菱裳不怕。”
　　“有娘在可不管用。得等你爹回来，咱们大房才可能有好日子过。”听着莫菱裳话里的依赖和信任，将军夫人的心中顿时宽慰不少，“菱裳记着多叮嘱景桓几句，此事不管老夫人如何刁难你，他都不能出面。有了媳妇望了奶奶这罪，他可担不起。”
　　“是，菱裳会转告夫君。”将军夫人说的话，莫菱裳又岂会不知道？自始至终，莫菱裳从没想过让戚景桓掺和进后院之事。不管怎么说，老夫人毕竟是长辈，又是戚景桓的亲奶奶，若是将小事闹大，大家的脸面都会不好看。所以再怎么受气，莫菱裳也绝对不会让戚景桓背负不孝的恶名。
　　只不过，她莫菱裳从来都不是任人欺凌的主。不能当面顶撞老夫人，背地里帮老夫人找点事做，也不无不可。想到此处，莫菱裳微微低下头，不再多说一字。
　　对于莫菱裳三人的到来，金小满很是热情。挥手打发面带绯红的戚静瑜去后院找程越后，便拉着将军夫人和莫菱裳走至一旁闲话家常。
　　好笑的看着戚静瑜红着脸故作满不在乎的走向后院，莫菱裳勾起嘴角，打心底为戚静瑜能遇上程家这样的好人家感到高兴。
　　“菱裳有喜可是大事，戚家上下需得好生照顾着才行。”身为半个医者，金小满对莫菱裳怀孕一事看得极其慎重，郑重其事的交待道。
　　将军府的家事自然不好为外人道，将军夫人连连点头，笑着称是。
　　“满姨放心，菱裳在将军府一切安好。”知晓金小满并非虚情假意的说说客套话，莫菱裳亦是神情真诚的接过话。
　　“好与不好，不单只是口上说说，得确实如此才好。”能说出这话的，自然不会是性子率直的金小满，而是凑巧偶遇的莫绮琉。
　　“八姑姑。”没想到能在此处遇到莫绮琉，莫菱裳起身行礼。
　　“菱裳有了身子？可喜可贺。”莫绮琉打量着莫菱裳的肚子，笑道。
　　“是，才诊的脉。”说起孩子，莫菱裳的脸上是深深的满足。
　　莫绮琉点点头，随即看向将军夫人：“前些日子还想着去戚家看看菱裳。眼下赶上此等喜事，接下来的几日怕是要叨扰将军夫人了。”
　　一听莫绮琉要去戚家做客，将军夫人自是喜出望外，毫不犹豫的点头：“乐意之至。”
　　八姑姑要拜访戚家？莫菱裳心下微怔，这是为何？
　　不管众人如何想，次日，一身华服的莫绮琉便带着司涟漪和李筠清上了戚家。
　　“听说老夫人近日身子不大好，有没有请御医过府看看？”一脸关怀的坐在戚家老夫人的屋里，莫绮琉礼数周全，进退得当。
　　“老婆子一切尚好，有劳司夫人费心了。”莫绮琉是为了给莫菱裳撑腰而来？老夫人如霜打的茄子，心中顿生挫败和凄凉。不过是说了几句孙媳妇的不是，便引来了孙媳妇娘家的不满吗？找上门来示威，莫菱裳还真是惹不得！
　　“那就好，我还当咱家菱裳不懂事，惹了老夫人生气呢！”莫绮琉语气亲近的望了一眼莫菱裳，转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老夫人年纪大了，府上事情交给将军夫人搭理便是。需得安心静养，顾好身子为重。”
　　这是强逼她放权？老夫人怒极反笑。从何时起，戚家的家事由着莫绮琉插手了？脸色一变，正想出言讽刺，就听莫绮琉再度开口。
　　“菱裳的亲事是已过世的静安公主起的头，太后亲下的懿旨。近日太后时常念叨起静安公主的好，不免就想起了多年前这场两人一并定下的亲事。前两日被太后召进宫时，太后还跟我提及想要见见当年的小丫头是不是已经长大，可以主掌戚家的家事。”莫绮琉直视着面带怒气的戚老夫人，轻描淡写的拿太后为莫菱裳做靠山。
　　“大少奶奶年纪尚幼，府上的事还是交由她娘处理更为妥当。”被莫绮琉以太后威胁，戚老夫人再大的怒火也发作不得。瞥了一眼坐在莫绮琉身旁的莫菱裳，强作和蔼的说道。
　　“确实是这个理。”莫绮琉不可置否的笑笑，“我也是这样回太后她老人家的，所以才有了方才的逾矩之言。还望老夫人勿怪。”
　　如果说莫绮琉一开始便搬出太后，戚老夫人心底的怒气或许便没有此刻的旺。但是莫绮琉先以高傲的姿态插手戚府家事，再以太后之尊堵住老夫人急欲喧嚣的怒气。犹如故意挑衅般的先将戚老夫人的怒火掀至最高点，又狠狠的憋回腹中。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却怎么也无从申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