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完药,用手巾给花满楼擦了擦嘴,她将花满楼放平躺好,心里却突然叹了好几口气。
古代没有抗生素,靠着黄汤药水硬挺着,也就是和十分之三的生还率硬拼呀。
她要怎么样才能保得住花满楼的命呢?
她的手无意识的攥着床角,一阵轻微的木头裂碎的声音让
她回了神,也提醒了她。
对呀,这里是武侠的世界,内功是作弊的神气。
灌倒肚子里的药只能被肠胃吸收,自然比不上通过血液循环走身体一周的输液;可武侠世界的内功却可以游走全身经脉。
如果用内功帮助花公子胃里的药在体内扩散,再加上针灸,是不是能提高他痊愈的几率呢?
于是她解开花满楼的衣服,为花满楼轻轻地、按照穴位揉肚子;她手掌蕴含内力,希望以此能帮助药物在花满楼体内扩散。
揉完肚子,她又命人以原来的药方熬了一锅较稠的药物,先脱下花满楼的衣物,为他推拿全身穴位一番,然后将药物涂在花满楼身上,手中继续推拿,借助内力让药物能沁入花满楼的奇经八脉,四肢百骸。
中药、内力、针灸,能想到的方法叶秀珠都想到了,只为药物能在花满楼体内起更大的作用。
折腾完这些,叶秀珠为花满楼擦洗一番,又为他灌了一大碗糖水和一大碗盐水,然后叫花家的人进来照顾着,也就回房休息了。
她让每人都要一日三次喝预防霍乱的药,都要以白绢覆口手,她自己也不例外。
喝了一碗汤药,她用热水梳洗一番也就睡了;她要好好休息,不能花满楼还没救回去,她便先倒下了;应该注意的她已经嘱咐过花家的人,况且她就睡在花满楼隔壁,还是和衣而眠,有什么事,叫她一下她绝对能赶到。
第二日为花满楼摸脉,花满楼脉象竟然有所好转,她观察了一下花满楼的症状,发现也是有所减轻;如此看来,她用的方法还是有用的,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她还是喂花满楼吃药、用内功帮花满楼治病、针灸、然后再帮花满楼补充些盐水和糖水。
这里没有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就只能盐水和糖水的往下灌;花满楼现在吃不了饭,如果再没有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支撑着,就吃不下饭这一点也能要了他的命。
第三天秀珠正为花满楼做全身药理按摩时,花满楼醒了。
他毕竟是古代人,感觉的自己全身/赤/果(不是别字,乃们懂得)/着,还有一个女孩子在旁边,自然会慌;即使他知道这个女孩是为了他治病,也会感觉不自然。
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僵硬,叶秀珠道:“花公子不必惊慌,秀珠是帮公子治病、扩散药力,马上就好了。”
于是花满楼就只能任着这双不细腻、指尖有剥茧却温暖有力的手游遍他的全身,此时他只感觉自己的脸好烧、好烫。
叶秀珠看到花满楼病态苍白的脸上泛出的红晕,又看他失
去了平时的淡定温雅,一副手足无措的囧养,心中暗自偷笑:“果然是纯情的花公子呀,不过是为他治疗,又没做别的什么,就让他害羞成这样了;真是个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都很干净、单纯的人呀。”
在叶秀珠看来,花满楼的俊美绝对是超越时空的,他的俊美不仅完爆现代化妆后、整容整的爹妈都不认识的所谓帅哥,而且在山清水秀养育出众多风姿不俗的古装美男的世界也绝对是能座头几把交椅的。
对于医生来说,病人的身体都是一样的,那时候救人紧急,叶秀珠也是只顾着给花满楼治病,也没有心情多想别的什么,可现在她见花满楼如此纯情,心中不禁也是一笑,又端详了一下在自己面前展露在自己面前被自己一览无遗的好身材,叶秀珠不禁想逗一逗花满楼。
于是她仍然面上不动声色,为花满楼渡内力、按摩的手却放缓了,看花满楼的脸像熟透了的虾子一般,她的心里已然是笑翻了,表面上却仍然一副我是在认真的为你治病,这么做都是为你好的正色。
作完治疗,叶秀珠就像前两天一样习惯性的为他用温水擦身子,花满楼却有些尴尬的说道:“这就不劳烦叶姑娘了,还是让花平来吧。”
花平不懂内力自然不能帮他用内力推拿,可清洁身体的事花平却还是能做的;现在花满楼恢复了意识,自然觉得让一个姑娘为自己擦身体不妥,传出去他自己到没什么,叶姑娘的名节确是一定会被损害的。
叶秀珠觉得两辈子见的男人加起来,还真的没有人更比花满楼更害羞的了,她知道他心中尴尬,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出门想叫花平进来,却被人告知花平在给这些天用的纱巾、白布消毒。
她告诉屋外人花公子醒了,让人帮忙准备一碗小米粥,便又进屋道:“花平有事不在,这里的人也都放不下他们手中的活;所以还是让我为花公子擦一□子吧,公子现在身体还是十分虚弱,久了着凉了不好。”
花满楼道:“可是姑娘…..”未出阁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孩为他做这样的事…..总之对女孩子不是好事。
叶秀珠略微一想就明白他在犹豫什么,便道:“如今公子病重,一切从权;男女之防却也打不过人命关天。”
她不在开玩笑,认真快速地帮花满楼擦完身体,又迅速帮他换上新的衣服,以免他继续尴尬。
将换下的衣物交给别人浆洗消毒,她又为花满楼拔了拔脉,道:“如今公子醒了,脉象也有好转,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花满楼只是温言道:“霍乱之疾,花满楼染上是不
幸;若能恢复,是花满楼的幸运;恢复不了,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不管结果如何,花满楼都能坦然接受,都会感激叶姑娘和大家为救我做的一切,所以叶姑娘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我的病。”
他现在可以说还是在死神笼罩之下,却还想着别人,却还来安慰她。
果然是一个好到骨子里的人吗?
那么她也要告诉他,有她在,他的命,即使是死神,也没那么容易能拿走;况且,虽然还未脱离险情,他的情况却也在一天一天变好。
因此叶秀珠说道:“小时候,一到晚上,我都很怕黑,因为黑魆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我无法想象没有白天,没有灯光的日子;无法想象有谁能在黑暗中生活一辈子。”
花满楼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完。
叶秀珠又道:“我没见你时听人说过江南花七公子眼盲如蝙蝠,却与常人行动无异,那是我便在想,他一辈子都生活在黑暗里,那要有多痛苦;机缘巧合下见了你,虽与你相处不久,却发现是我错了。”
她手掌触了一下花满楼胸口心脏处,道:“因为光就在你的心里,所以你从来就没有在黑暗中;你虽眼盲,却比大多数人能看到更多的光明,时间大多数人又有几人能有你心灵清明?你既然能安之若素的度过世人眼中最痛苦的事,不为失明之苦所阻,反以苦难成就自己,自足逍遥。”
她的手覆在花满楼的手上,道:“我知道公子不惧死亡,但是既然公子你不惧死亡,不惧世人都畏惧的黑暗,不惧世上大多数人都怕的东西,那么也请你不要怕这小小的霍乱,请你对我的医术有信心,相信你一定能痊愈。公子,以后再也莫说生死有命的话,你既然已不怕死亡黑暗,那你的心里也应该有信心,要有小小的霍乱,一定奈何不了你的自信。“
花满楼此时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他知道,这个好姑娘在鼓励他,让他不要失去希望。
所以他亦回握叶秀珠覆在他手上的手,道:“好,叶姑娘,我信你,也信我自己。”
叶秀珠脸上露出笑容,这世界没有人比花满楼热爱生命,即使身患霍乱又怎么能让他放弃生命的美好?叶秀珠知道花满楼的求生意志是很强的,但她依然因为她的话能宽慰花满楼而高兴。
最终叶秀珠从死神手中抢到了花满楼的性命。
第三天,花满楼恢复了意识,又过了七天,花满楼才算彻底好了。
在她和当地医生确定没有人染上霍乱之后,知县怕有像花满楼这样潜伏的病人,便又让他们停留了几天
后,才准来开。
花家的大郎,在接到七弟染病的消息后,日夜不停得从江南赶到四川,刚好在他们要离开时赶来接花满楼回花家。
他看到七弟果然如信上所说无碍,一下子放心下来,想去给他七弟一个大大的拥抱,可他却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嘴巴张的可以吞两个鸡蛋。
不远处七弟确实好好的在那站着,他身边站着一个相貌秀丽的女孩也不奇怪,奇怪的事,他家见了女人如同木头版不解风情的七弟,竟然用手细细的摸着那个姑娘的脸。
……花家大哥觉得此刻他绝对是在做梦,绝对。
花满楼已经没事了,叶秀珠自然是准备回峨眉;告别之时,花满楼说他想记住叶秀珠的样子。
花满楼要想知道一个人的样子,就只能靠摸;如果是别人绝对不行,但是是花满楼,叶秀珠自然不介意花满楼摸一摸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