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说,我太英俊了。”
我无语怔立。眉妩哭笑不得。阿武英俊的脸蛋哭成了一团没发好的面团。
我叹了口气,上前拍肩:“兄弟节哀。喜欢你,一个理由都嫌多,不喜欢你,一千个理由都嫌少。荷花这是找借口。”
眉妩也道:“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觉得灵珑也不比荷花差啊。”
阿武抹了一把泪:“眉妩姑娘,这么昧良心的话你怎么也能说得出来呢?”
我一头黑线。
容琛极不厚道地噗了一声。
眉妩又换了个劝解的法子,“我觉得做屠夫没什么不好啊,你家娘子每日都可以吃到猪耳朵,喝到猪肝汤。”
阿武立刻眼冒绿光:“那你愿意嫁个屠夫吗?”
眉妩讪讪干笑。
阿武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世上,还有不口是心非的女人吗?”
为了不让阿武对这个世界绝望,我弱弱举了下手。
阿武一皱眉:“你不算女人啦。”
这句话太有杀伤力,我有些不淡定,挺了挺胸道:“我那里不算女人了?我也有前有后啊。”
“女人一般都脸皮很薄,不会说这种话。”
眉妩和容琛齐齐噗了一声。
我:“......”
英俊的阿武黯然离去。我和眉妩都甚是遗憾。很多事情外力无法改变,眉妩纵有一双妙手,改得了阿武的容颜,却改不了荷花的心意。
夜色渐深,我爬到观月楼上,手里捧了一壶忘忧。
月华如练,照的庭中景物雾气泱泱如同润在水波中。下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树影中走出一个人。
容琛负手站在楼下,仰头看着我。
我摇了摇酒壶,大大方方道:“上来喝一杯。”
他登上楼梯,坐在我身旁。
我拿衣袖把壶嘴擦了擦,递给他。
他倒也不嫌弃,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晃了晃酒壶,没好气地笑:“就一口?”
“酒多伤身。意思意思即可。”
他瞥了我一眼:“你不觉得这意思太小了么?”
我嘿嘿一笑岔开话题:“公子我想通了,这块封印,就当是胎记罢了。”
他略露讶色:“你不想去掉?”
“我当然想,但还是觉得不去为好。”
容琛默然片刻,问道:“为何?”
“我是个知足常乐的人,对眼下平和宁静的生活甚是满意,唯一的缺憾大约就是容貌不尽如人意,但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又岂能事事顺心?自然,一副好相貌可以得到更多人的喜爱。我也想有幅好相貌,觅个如意郎君,将他金屋藏了娇。可是,你看阿武,不管他容貌如何变,荷花都不喜欢他。真喜欢一个人,应该不介意容貌。也许我能碰见一个人,不因为我的容貌而喜欢我,这样,反倒是我的幸事。”
他静静等我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我的肩头,一本正经道:“你说的也是。像我这样,女人喜欢我,也不知是喜欢我的容颜,还是我这个人。所以长的太好,也很烦恼,桃花运太多,也很纠结。”
我......
他云淡风轻地叹了口气:“唉,你说这将来找老婆吧,也是个麻烦。娶你这样的,别人会说我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娶了眉妩那样的,又怕她把我的风采给压了下去。”
“......”我咽了口唾沫,默默起身。
“唉唉,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我捂着心口,幽幽道:“公子,容我先回去把碎了七八瓣的心拼凑拼凑。”
他一脸无辜:“我说了什么?”
......公子你真是杀人于无形的高手啊。
作者有话要说:奇怪,整容为什么也要被和谐?
☆、第 5 章
晨曦初明,海风吹得心间一片豁达开旷。路旁碧树葳蕤,雀鸟在晨光中啾鸣,如童伶咿咿呀呀轻吟江南小词。
我刚刚走下方寸灵台就听见崖下传来一阵急切如雨的马蹄声。放眼看去,一队金甲军从海边疾驰而来,四月春暄,绿烟遍野,金甲军在路上腾起一片飞烟,倏忽到了眼前,疾风卷云一般。
高大的西域良驹上骑坐着英姿不凡的金甲将士,为首一人跃下骏马,冲我一抱拳:“在下御林军左使向钧,请问莫归神医可在?”
原来是皇帝陛下的御林军,怪不得这么张扬神气。
我弯腰回了一礼:“家师出海,尚未归来。”
向钧脸色一变,急问:“那,他几时回还?”
“家师未曾提及。”
他急得跺脚,“这可怎么是好。”
“不知大人找家师何事?”
我虽然这样问,其实心里明了,御林军左使亲自来请师父,想必是当今皇上身体有恙。
果然他道:“皇上有恙请神医入宫就诊。”
若是寻常百姓,我必定会说,师父不在那我去吧。可是,患病的乃是皇帝陛下,师父说过,这位昶帝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最喜叫人“爱卿”,但爱着爱着,卿就死了......
我自然不想死,于是拢袖干笑,做送客之状。
不料,向钧突然眼睛一亮:“姑娘既是神医的弟子,想必也是医术高明,就请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嘴角一抽,忙道:“我医术与师父相差甚远。”
“姑娘不必自谦,请。”
他抬手一挥,唰地一声,身后的金甲军齐崭崭从中劈开,如同抽刀断流,露出一辆精美的马车。
我还未来得及说个不字,就被他不由分说地“请”到了车上。
我抠着车门,急道:“左使大人,你总得让我带上药箱啊。”
他又将我“请”了下来。
我回到灵夕阁,带上药箱,顺便给眉妩留下几行字告知去向。她此刻还在后头的含烟阁里酣睡,可怜我一早爬起来去采花,巴巴地被向左使碰上......真是早起的虫子被鸟吃。
刚刚留好信,容琛撩开珠帘走了进来。
“你要进宫?”
我哀哀点头。
他眉梢一扬:“要不,我随你同去?”
我心里灵光一闪,他既是师父口中的“贵”客,必定有过人之处,莫非也是位神医高人?我心中暗喜,连声道:“好啊好啊。”
他抿唇一笑:“我去看热闹。”
我:“......”
他笑容可掬:“要是你被皇帝陛下打了板子走不得路,我还可以把你运回伽罗。”
......公子你能不能说句吉利话。
去京的这一路上,我颇为忧郁。我年纪轻轻,还未成亲,我......能不能不去啊,撩开车帘,一片金甲寒光晃花了我的眼。
我闷闷缩回到车里,进行自我安慰,怎么说我也是神医莫归的得意弟子,除了长生不老,这世上大致没什么疑难杂症能难得到我,怕他作甚。再说,身边还有一位貌似高人的人。不料斜眼一看,高人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总之一副游山玩水的懒散悠然,脸上隐隐约约写着“不靠谱”三个字。
马车径直进了帝京。宫门外,弃车换轿,一行人进了宫城。
进了承天门,便是一重重的琼楼玉宇,大气恢弘,肃穆雄伟。昶帝倒真是品味不俗,也舍得花钱,处处金碧辉煌,流光溢彩,雕栏玉砌,繁华奢靡至了人间极致。
绕过御花园,沿着九曲长廊,步步高升,回环曲折行了许久,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山重水复之际,一座明丽堂皇的宫室出现在眼前,十几位宫装丽人静立殿外,各色牡丹明艳富贵的在玉阶下排了一水儿怒放,和那宫娥彩女的锦衣华裳争艳斗辉,花团锦簇,艳不可言。
向钧低声道:“陛下的寝宫到了。”他进去之后,我和容琛等在丹陛下。
容琛不声不响站在我身后,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直起腰。”
我难道一直做卑躬屈膝状?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醇厚低沉的声音。
“宣进来吧。” 一名内侍出来对我招了招手,我吸了口气便抬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静的当真是针掉都能听见。
宫女宦官三步一人,神色卑恭地侍立殿内,静如木偶。
珠帘掀起,一阵龙涎香扑面而来,我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等我直起腰抹了把脸,见到了龙床上的一位男子,慵懒地半靠在一个玉石枕上,剑眉微蹙。那倨傲不羁,意兴阑珊的仪态竟是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这位想必就是昶帝了,真是意料不到的年轻貌美,但眉宇之间隐见一股戾气,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天仪。
我上前施礼。
他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唆的一下落在了我身后,停留了很久,我猜是在借容琛的脸洗眼。
让见惯了天下绝色的昶帝受此惊吓,我甚是抱歉,深表同情,颇为理解。
他抚了抚胸口:“平身,你就是神医莫归的弟子?”
“是,草民灵珑。”我又指了指身后:“这位是我的助手容琛。”
让容琛屈就我的助手,实在抱歉,但我总不能说他是来看热闹的。
昶帝懒洋洋地靠着,看上去怏怏无力,目光里却藏不住犀利的锋芒,粗粗打量我两眼,目光飞快落在我的唇上,想来我唇形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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