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临湘被这几句话刺激到了。她也没这么无能吧:“你说的没错,刚开始时我的确是这样的,可后来是你生生让我改变,你不断地陷害我,让我学会了谨慎小心,让我学会了……和你争斗,实话告诉你吧,那天那个奸夫,的确是我找来的陷害你的,要不是你那么狠心,想毒死我的孩子,我也不用这样做,这一切,都是怪你自己。”
韩宜安愣了一下,嘴角漾出一丝苦笑:“一步走错,步步错,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就算兰陵心里装着你,可陪在他身边的始终会是我……”
阮临湘气极,这个人怎么会这样,什么事情都怪到别人头上,只要挡在她面前的,她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的除掉,和这样的人,她没有什么话好说,她转头就想走,却被韩宜安的一句话绊住了:“看在兰陵的面子上,再警告你一句吧,安国公夫人可不是这么好当的,你得意不了多长时间了。”
阮临湘气极反笑:“多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会谨谨慎慎,绝不留人话柄,等我风风光光,太太平平活了一百岁,再到地底下听你对我的忠告吧。”
出了监狱,阮临湘顿时觉得阳光刺眼,忍不住用手挡住了,许兰陵扶着她上了马车,又贴心的放下车帘,却对她们的谈话一字不问,阮临湘忍不住了,道:“你难道不问我吗?”
许兰陵淡然一笑:“问什么?宜安的性子我最了解,你别指望她会临死之前幡然悔悟向你忏悔,相反,她一定说两句让你不高兴的话,最好能膈应你一辈子,她就舒坦了。”
阮临湘道:“你还真是了解她。”许兰陵道:“小时候,靖国公很得先帝喜欢,子清子陵都是皇上的伴读,我们四个人关系很好,当时太后没有女儿,就经常宣召她的侄女,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和宜安进宫作伴,有时候一住就是半个月,宜安虽为臣女,却算得上是在宫里千娇万宠长大的,所以她事事争强好胜,事事都要拿第一。”
阮临湘撇嘴:“皇后也是名门贵女,和她一样宠着长大的,人家还是太后的亲侄女呢,都没她这么傲慢。”许兰陵笑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皇后和宜安不是一路人,两个人怎么可能关系如此之好?只是皇后从小就被当做一国之母来教导,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心事不让人知罢了,以后你就知道了,皇后绝非善茬,你要更加小心才是。”
阮临湘不屑的转过头去:“你和韩宜安一样,危言耸听,只要我不做坏事,皇后又怎么为难我?你们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然后做出一大堆应变,这才让人怀疑呢,我坦坦荡荡做人,影子斜。”
话说的满是豪情壮气,许兰陵忍不住笑开了。夫妻俩正笑着却听见路上渐渐嘈杂起来,似乎有人在争吵,许兰陵皱皱眉,掀了车帘。露出一条缝来,阮临湘趴在他怀里偷偷往外看,却大吃一惊,街边围了几个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正拖着一个妙龄女子往路边的店里拉扯,那女子一边挣扎。一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路边围了不少人在窃窃私语,那女子,正是蓉贵妃的娘家文家的嫡女文珊珊。
在书院念书时,阮临湘对文珊珊印象很深,她仗着自己是蓉贵妃的内侄女,性格高傲。对人爱答不理的,除了兰家,钟家的女儿她能看得上眼。平日里一起说话玩耍外,像阮临湘和林家姐妹,她是理也不理的,文家被抄,男子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女子都没入教坊司,昔日的豪族贵女今日竟流落到这样的肮脏地,真是令人感叹,男人闯的祸。跟着吃苦受罪的永远是女人。
阮临湘心下感慨,马车渐渐驶过去,许兰陵放下帘子,道:“皇上这次的处罚很重,文家,算是彻底不行了。还有钟家,周家,吴家,凡是和谋反有牵扯的,一律不留情。”
阮临湘叹道:“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干嘛要谋反啊?”许兰陵笑道:“他们要的,也只是功名二字罢了,你知道吗,前两日我带着人去文家抄捡,去了文家的银库,银库里面整整齐齐摞了半间屋子的银锭子,加起来有几十万辆,还有满满两箱子的银票,更别说那些珍宝古董了,光抄家这一项,就抵了国家两年的税银,所以皇上决定大赦天下,免了百姓三年的赋税,一是施恩,二,算是把这些鱼肉百姓得来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阮临湘赞道:“皇上真是个仁君。”许兰陵笑道:“自然,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人跟随他了。”夫妻俩说说笑笑,不一会就回了府里,没想到,府里竟来了不速之客。
阮临湘一下车,就听见丫头来报,说是容家的姑奶奶来了,阮临湘想了想,容家的姑奶奶,也只有容青琐了,只是不知她这次来是单纯的拜访还是有事,阮临湘吩咐丫头们先上茶伺候着,她回去换了身衣裳就去了小花厅。
容青琐和阮临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非比寻常,自从两个人纷纷嫁了人,婚后的联系就少了,毕竟不是做姑娘那会,有大把的闲散时间等着消耗,后来阮临湘又去了西北四年,与人的联系更少了,再加上这一段日子冀王谋反,大家四处逃散避祸,回想起来,上一次见面还是去西北的时候,容青琐特意来送行。
阮临湘记得那时候容青琐还神色娇媚,落落大方,打趣她千万别乐不思蜀,没想到几年过去了,竟变得如此憔悴,阮临湘快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青琐姐姐,好久不见,你怎么这么憔悴,是不是身子不好?”
容青琐穿了一身玫红色的衣裙,脸上也涂了脂粉,却依旧掩盖不了苍白憔悴之色,她闻言站了起来,勉强一笑:“这些日子闹得人心惶惶的,哪里像你这么好命。”
阮临湘笑道:“我哪里命好,家里被烧了大半,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现在一家人还挤在一个院子里呢。”容青琐道:“说起来也是不厚道的,自从你们府里莫名其妙人都不见了后,京城传言纷纷,后来靖国公发兵,这里围个水泄不通,又砸又烧的,那火光足足亮了半夜半里外都能闻到烟火味,当真是作孽。”
阮临湘道:“可惜是我不在,烧也就烧了,恶人由恶报,我刚去了大牢里看了韩宜安,看她那样子,也算给这房子报仇了。”容青琐忍不住一笑:“你呀,就是这么乐观,什么事都往好的地方想。”
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阮临湘见她这样,忍不住道:“青琐姐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咱们是从小的情分,你若是安心和我生分,我也不敢说什么了,你若是把我当姐妹,就和我说说,若是能帮得上,我一定尽力。”容青琐听了这话,这才忍不住落下了泪,哭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把话说明白了。
容青琐嫁的是任家的此子任平晟,任翰林在朝中虽说不是一呼百应。但此人文采极好,对人又和气,所以人缘很好,当初容夫人选了任家的次子。就是看中了任家人口少,一家子都很和气,容青琐嫁过去也轻松。
任平晟是次子,也是幼子,极得任老夫人喜爱,容青琐嫁过去后人长得好,家室也不错。嘴又甜,容夫人也会做人,每次有什么新鲜东西,无论吃的用的,总会选上好的送一份来,因此,容青琐在任家过得很好,上上下下见了都是客客气气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容青琐嫁过去一直没有身孕。
任平晟的哥哥是长子,但平庸无才,长嫂金氏也是个小肚鸡肠刻薄的。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总是处不好,这也就罢了,容青琐不在意这个,后来容青琐好不容易怀上一胎,生了个儿子,宝贝的什么似的,偏生遇上了靖国公那档子事。
靖国公那晚带兵几乎控制了整个京城,所有官员的府邸他都派重兵把守,任翰林是个忠臣。对靖国公这种行为很是不齿,可靖国公却偏偏为难他,逼他投诚,又拿任平晟兄弟俩和几个小孙子为要挟。
任翰林无奈,只好答应了,没想到后来许兰陵行动那么快。靖国公被打入大牢,这些日子皇上清算谋反的大臣,就有人告任翰林投诚,任翰林被罢了官,呆在家里几日,觉得羞愧难忍,竟想一根绳子吊死,幸而发现得早,救了回来,只是现在人疯疯癫癫的。
家里乱成一团,后来又颁了一道旨意,说有人参任家长子参与谋逆,任平晟的大哥任平旭就被抓了起来,打入死牢,这下家里跟塌了一样,任大少奶奶和任老夫人天天哭号,后来不知是谁说容青琐和安国公夫人自幼交好,有她说清定会万无一失,任老夫人便逼着她来求情,还威胁她说这个请求不下来就休了她,这让容青琐情何以堪,无奈只好前来。
容青琐哭哭啼啼的:“往日看着亲亲热热,说的比唱的好听,一遇到事情还不是把我往外推,我倒是不怕他休了我,只是孩子那么小,若没了娘……”
说着又哭了起来,阮临湘一边安慰她,一边道:“任翰林的品行朝里哪个不知,只是被受了奸人唆使,这段日子又忙,说不定忙中出乱就把罪给定了,哪里有这么严重,倒是你婆婆,也太狠心了些。”
容青琐道:“先前也去求了相熟的大人上书求情,可现在人人自危,说不定哪一天说了句话就被当成谋逆一党了,都不肯出这个头,不然,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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