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夫人的交际与前堂男子的交际没什么不同,交际不过是利益的附属品罢了。
当敬善被众人围住,左右逢源时,余二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自己算是主,她是客,明明都是新媳妇儿却让她占了上风,又听说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极佳,心里更是酸涩,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嫁了白子年这个负心汉。
余二握住拳头,指甲扣进手心,余氏在一旁感叹“妹妹,你没觉得碧玺与这位李少奶奶有些相似么?”
余二道“怎么没发现,看见这李家少奶奶的第一眼就发现了那贱人的影子,那贱人长得也清秀,只是没这李少奶奶脱俗,那神情倒是真相似。只不过白子年再宠那贱人她也是妾,而这李家少奶奶是正妻,恐怕碧玺连人家一个手指都比不上。”
“这徐家真是好福气,生得女儿个顶个,光见到的这两个就已经是人中龙凤。”余氏摇摇头,排除自己与敬懿的私仇,真是自愧不如,“姐姐这是贬了自己,咱们余家的姑娘也都是好的,没比他们徐家的差,就说那大小姐,现在在婆家还不是得忌惮姐姐三分?!”
“你是没有长嫂,等白家世子娶了填房你便知道个中滋味了。”余氏摇摇头,自己妹子还是性子太高,太天真了。
☆、56五十六
笙瑟歌舞,觥筹交错,酒宴总是京城贵胄们的最爱,没人愿意错过这个好机会,这像是男人们的另外一个朝堂,女人们更大的战场。
寿桃一盘盘摆在宴席桌上,每一个都水润十足,大小适中,菜肴也都取了应景的名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青松常绿,长寿斋,可谓是用心十足。
百善孝为先,在官场上,一个孝字就能绊倒很多人。威远侯府这般重视家里长辈的寿宴也未必不与这个有关。
敬善与敬懿坐在一起,周围的太太始终夸赞着敬善,奉承话不断,却也没怠慢敬懿,敬懿虽说娘家倒了但是婆家是世代簪缨的侯爵,定北侯世子夫人,同样不能交恶。一时间倒是抢了余家二位的风采。
屏风那面传来清朗的声音,“早闻得状元郎文采出众,今日可有幸请状元郎做上一首祝寿诗也让大家起兴?!”
众人随之附和起来,隐约听到状元两个字敬善的神经开始紧张起来,只听闻熟悉的声音道“那恭敬不如从命。”语气中始终透着那股子自信与傲气,一位与敬善同桌的丽装夫人笑道“今个不仅有幸见了状元娘子还能听到状元当场作诗,真是不虚此行。也只有威远侯府才能如此有面子,请得皇上的状元郎助兴。”这在场的夫人各个不是善茬,说出来的话半点没有漏洞同时面面俱到,不漏拍一个马屁。
敬善掩面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等待着那边传来李容夏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一出倒是让在场的人都惊上一惊,众人脸色边上一边“这个婆娘不是人,”夫人们都难看起来,敬善身边更是传来窃窃私语声,“这李大人是不是醉了?!”“说得是什么话?!”更有不怕大事者“这回有热闹看了。”
敬善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敬懿也微微皱起眉有些担心,难不成这状元郎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去得罪威远侯?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九天玄女下凡尘。”李容夏声音依旧清冽平稳,没被外界所影响。像是一只清莲。
众人又恢复了神情,微微有些叫好,只是却不知高兴的太早,李容夏下一句再次把人们的心情打到谷底,“生得子孙去做贼,”这次连上座的老夫人都皱起眉头,分明的不高兴写在脸上,敬善握了握手,心扑通的跳,难不成真是醉了?!
“偷得蟠桃羡母亲!”李容夏说完最后一句,宴席上传来阵阵叫好声,连老夫人都面露喜色,微微颔首,只有敬善偷偷擦自己手心中的冷汗。
“状元郎真是爱开玩笑,这是把大家吓得,好在是吓上咱们一下,皆大欢喜皆大欢喜。”那妇人笑声尖锐生生刺得敬善耳膜疼,敬善却还是保持一脸微笑,许是脸上笑僵了,想变也变不回来了,尽管心里刚才还在咚咚的打鼓。
之后祝寿词接踵而来,却没一个有李容夏的那么精彩。
宴席再好,终有散时,客人陆陆续续离开,李容夏也在威远侯府门口等待敬善,见敬善出来,笑着拉过敬善,却被敬善狠狠地剜了一眼,“夫君着实让人担心,让人心惊肉跳。”
李容夏见小娘子一副娇嗔之态,笑着打趣道“原来让娘子担心,那可真是为夫的错了,等晚上回府为夫好好给娘子赔礼。”
嘴里吐着酒香,话语带着丝丝暧昧,让人脸红心跳。
幸好一道刚毅的声音传来,打破尴尬,声音里面带着军人独特的味道,“李兄。”那人英眉剑目,飒爽英姿,举手投足都多了几分刚直与利落,李容夏回过头,也拱了拱手,“世子。”
敬善瞬间低下头,用余光打量着这个男子,他就是曾经求娶过自己的白子山,与白子年面目有几分相似,却有全然不同的气质,棱角分明,刚强勇毅,不若白子年那般秀气。
“多谢李兄刚才献诗。”白子山笑着道,转眼看了看李容夏身后的敬善又收回目光。
“世子客气了。”李容夏拉过敬善,“这位是家妻,这位是威远侯世子。”李容夏与白子山虽一文一武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却不近熟悉,多数是在朝堂上碰面,私下几乎没有交集。
“弟妹好。”白子山道,语气没有半点不对,反而然人觉得此人之前完全没有向自己表示过求娶之意的人,大气坦然。
“世子好。”索性敬善也落落大方,却感到白子山的眼光微微有探究之意,无关暧昧。
“那就不耽误李兄回府休息了,改日再聚。”白子山,胸前抱拳,李容夏也爽朗笑道“改日定与世子不醉不归。”说完拉着敬善上了马车。
白子山看着消失的马车,问向身边的小厮,“四少爷呢?”
“四少爷刚刚也在送客人,与四少奶奶吵了两句就去了书房。”白子山听了微微颔首,转身进府。
白子年的书房灯火通明,窗上映出一个独影,白子山门都没有叩便径直走进了白子年的书房,白子年见来人,只抬了抬眼,便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不满道“大哥还是老样子,进弟弟书房从不敲门。”
白子山站在白子年的书案前,冷声道“刚才我见到了徐家三小姐,现在的李少奶奶。”自己待这个弟弟向来严格,父亲忙碌,母亲溺爱,自己就担起管教的责任,长兄如父,恐怕这个弟弟对自己早就是恨大于敬了。从对自己的态度就能得知。
白子年把手中的兵书放下,无所谓道“与我何干?李少奶奶是李少奶奶,我是我,当初不是大哥逼得我放弃?现在又来与我提她做什么?”两兄弟之间似乎一直因为多年前那件事又一个槛,怎么也没跨过去。
“碧玺,碧玺很像她。”白子山没有理会弟弟的反问,继续道。
白子年忽然来了脾气,像只发怒的狮子,“像又如何?今天那个婆娘跟我说像,现在大哥又来说像!难不成大哥还以为我是个孩子,要找替身么?!”白子山眼中升起迷雾,疑问道“难道不是?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李少奶奶,四弟还是要有些数才对。”
白子年最讨厌的就是自己大哥的说教,似乎他天生就是一副黑脸,很少给自己长兄般的慈爱,如今竟怀疑起自己,“碧玺是我身边的大丫鬟,我抬了她做姨娘本就没有什么,况且她本就算是母亲赐给我的通房,大哥难不成要连我房里的事,我宠了哪个女人都管?!”
“你宠哪个女人我不管,但别丢了侯府的脸。”白子山的声音像是冰刀子一般,白子年冷笑“是啊,我一直给侯府丢脸,大哥一直给侯府增光,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大哥何必再来踩弟弟一脚。何况碧玺变得越发得像她我又什么办法?大哥你神通广大,倒让碧玺变回来啊?大哥真以为弟弟是那么深情或者薄情的人么?要生生拿另外一个女子牺牲?碧玺自小跟在我身边,因为我挨过的板子数不胜数,帮我掩盖闯下的祸更是多,难道我的心肠是铁打的,现在我能让碧玺过上好一点的日子护着她补偿她,就都来怀疑我,大哥你也怀疑我,以为你弟弟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如今徐敬善她嫁了别的男人我还会想着?早在我送玉簪的时候就说过,过去得就不会再重来,我们也只是陌路人罢了。难不成我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白子年越说越激动,却不知如何解释这一切。胸腔跟着激动而起伏。
他怎会不知道碧玺越来越像徐敬善,甚至有些模仿,他又怎不知碧玺是在故意为之,不过是为了让他开心,不过以为他还喜欢多年前那个女子,讨他欢心,孰不知一切早就化为零落埋在泥土里,他现在放在心上的只是碧玺,不是徐敬善的替身。战场上渡过的那几年真让白子年想了明白许多,他起初最想念的是叫徐敬善的那个女子,后来慢慢连她的样子都记不起,猛然发现自己最离不开的却是一直在自己身边服侍的碧玺,有时候睡着都会叫她名字,服侍自己,渐渐的越来越想从战场上回京,见见她,才知道得不到的不是最好的,最好的而是身边那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不懂得自己是何其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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