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里!”那人说着又张望了一下,才飞快地掀开车帘,将里面的黑布袋子拖了出来,扛在肩上进了门,径直往内堂走来。
那年轻男子正在舞剑,招式缓慢,如同玩耍。可是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每一个招式都杀机无限。
那人在门边略一顿步,便进门来,“主子,人已经带来了!”
“是吗?”男子收住动作,将长剑递给旁边侍奉的少年,到上座去坐了,唇边泛着高深的笑意,“那就让我看看这位沐木的尊容吧!”
“是!”那人应了,将黑布袋子扑通一声扔在地上,飞快地解开袋口,用力一拽,便从里面滑出一个人来。长发凌乱,雪白的袍子松散地遮在身上,露出玲珑的双腿,和大片雪白的肌肤。
“咦?!”那人惊得张大了眼睛,“怎么会是个女子?”
那男子刚刚端起茶碗,还未送到嘴边,一眼扫到袋中人的面孔,手一抖,险些将茶水泼了出来。随手一扔,将那茶碗摔在桌上,几步奔过来,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袍,手脚麻利的将那女子裹了个严实,起身,眼中就有了浓浓的怒意。
“啪!”他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那人的脸上,“我让你去抓沐木,谁让你把她抓来了?”
那人被打得愣了一愣,复又垂下头去,“是属下失职,属下这就返回洛城,把沐木抓来!”
“站住!”男子喝住他,“你现在去还有什么用?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乖乖坐在那儿让你一次一次去抓吗?”
“属下就算豁出这条命,也把沐木给您抓来!”
“够了!”男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光转到那女子的脸上,神色便缓和下来,“到底怎么回事?她为何这副模样?”语气平静了不少。
“属下潜入洛城帐篷,抓住了一名士兵,问出沐木的帐篷。”
“我们事先打听过,据说沐木是个长相阴柔的男子,容貌精致堪比女子,我们潜入帐篷,看到有人,而且与别人描述十分相符,便将人掳了来。”
那男子冷冷地看过来,“你们可看过她的身子?”
“没有没有!”那人急忙摇头,“里面有澡桶,雾气浓重,我们只是大略地看到身形,路上我们马不停蹄地赶路,也未曾打开过袋子。”
“谅你们也没这个胆子!”男子冷哼一声,弯下腰去抱起地上的女子,一边往后走一边吩咐道,“去找一个可靠的丫鬟来!”
“是!”那抱剑的少年垂头应道。
那人目送男子入了后堂,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看向那少年,“莫非主子认识那位姑娘?”
少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主子的私事你最好不要过问!”言罢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若希感觉脑袋又重又痛,如同被一块大石头无情地碾压着。肠胃更是翻绞一般的疼痛,一阵胜似一阵。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光线十分昏暗的地方。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地面,干爽的稻草,嗅了一下,空气中散发着霉腐的气息。
她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便看到了小小的窗格,凹凸不平的土墙,上着锁链的铁栅栏。看来没错了,这里就是传说之中的牢房!她试着动了动,浑身无力,却并没有受伤的迹象。翻身坐起来,惊异地发现,自己从里到外穿戴得十分整齐。用手捻一捻,布料不算好也不算坏。
她不由蹙了眉头,她被抓住之前身上明明只披了一件外袍,是谁给她换了衣服?正疑惑之间,旁边传来一阵窸窣的碎响,她循声望去,就见一只手抓住了铁栅栏,紧接着一个人头从隔壁牢房探了出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女兄台,你是女兄台吧?”
又一个认识她的人!若希的脑袋忽地一下变大了,有心不理会他,他却在那边叫个没完,“女兄台,是我啊,我,是我啊!”
“你又不说,你到底谁啊?”她恼火地瞪过去。
“女兄台,你不认识我了?”那人努力地把脸探过来,“你好好看看。”
若希瞥了他一眼就别开脸去,“你长得实在太益智了,我脑子笨,看不出来!”
那人有些急了,努力地把脸贴在铁栅栏上,“女兄台,是我啊,我是柳逸飞啊!”
“不认识!”若希不理会他,身子一歪,倒在稻草堆上继续睡觉。
“女兄台,你怎么了?”柳逸飞大呼小叫地喊起来,“你是不是晕倒了?你没事吧?你快醒醒啊。快来人啊,女兄台晕倒了!”
若希怒了,呼地一下坐起来,“你他令堂谁啊!嚎什么嚎?朝着本小姐睡觉!”
柳逸飞愣了一愣,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女兄台,原来你没事啊,吓死我了。嘿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不要跟我装熟!”
柳逸飞没听懂,眼睛一闪一闪,特无辜地看着她,“女兄台,你为什么这样说啊?”
若希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我第一次见面,不这样说怎么说啊?”
柳逸飞眨了眨眼,想说话,就听她肚子发出咕噜的一声响,连忙往怀里掏去,“女兄台,我就知道你醒了会饿,我还给你留了一个馒头呢!”说着把一个黑乎乎的纸包递了过来,“还热着呢,你赶快吃吧!”
若希看了他一眼,还是走过来接了。打开纸包,里面躺着一个白面馒头,微微地冒着热气。她实在太饿了,也顾不得脏不脏,三下五除二吞进肚子里,那绞痛的感觉顿时去了不少。
她又瞄了柳逸飞一眼,“还有吗?”
“没有了!”柳逸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一共就给了两个馒头,我吃了一个,给你留了一个,嘿嘿!”
吃人家的嘴短,若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贴着铁栅栏坐下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咦?女兄台,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柳逸飞显得很吃惊,“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被人当奸细抓来的呢!”
“奸细?”
“对啊!”柳逸飞努力地把脸凑过来,“你看,我都被他们打成这样了!”
若希扫了一眼,他的脸上果然青一块紫一块的,跟猪头差不多了。她嘴角抽了抽,“谁那么不人道?对着一头猪也下得了手。”
柳逸飞没听出这话是损他的,在那边愤愤然,“就是就是,我可是规规矩矩的老实人,怎么会是奸细呢?我跟他们说我是来做生意的,他们就是相信我!”
他这么一说,若希倒是有些明白了,他做生意的能被当成了奸细,那这里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盆城的县衙大牢啊!”
“盆城?”若希有些吃惊。据说盆城现在可是被北辰国大军占领着,这个牢房应该也在北辰国的控制之下,这么说她是被北辰国的人抓来的。难道他们打算拿她当人质,去威胁程傲风吗?
这个好像不太合理,如果真是这么打算的,她应该受到更高级的待遇才对,而不是被关在县衙大牢里。还是说这里面又什么阴谋?
“女兄台,你没事吧?”柳逸飞见她神色严峻,半晌不言语,担心问道,“你是不是还饿啊?那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把我的两个馒头都给你!”
“你叫柳逸飞是吧?我叫若希,你不要再跟我装熟,我不认识你!”
柳逸飞的眼神一连晃了好几晃,盯着若希的脸看了半晌,“那你还记得白逸吗?”
若希摇摇头,“他是谁啊?不认识?是有钱人吗?”说完不再理会柳逸飞怪异的表情,虽然她对那个程傲风没有什么感情,虽说她这想做一个好吃懒做的废柴,却也不想做一个拖男人后腿的女人,要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打定主意,她看向柳逸飞,“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柳逸飞认真地想了一下,“大概有一个多月了!”
“你出去过吗?”
“出去过好几次,被锁着去做工!”
“做工?”若希的眼睛亮了一下,“都做什么工啊?”
柳逸飞扳着指头数,“修城墙,打铁,喂马,啊,对了,还做过饭!”
“做饭吗?”若希扯起嘴角,“就它了!”别的她也许做不了,做个饭还难不倒她,她脑袋里有一大堆的菜谱,闲着也是闲着。
柳逸飞狐疑地瞄了瞄她,“女兄台,你想干什么?”
若希嘿嘿一笑,“不想干什么,就是手痒,想做一回大厨!”然后,轰轰烈烈地玩一回越狱!
若希在大牢里住了两天,却不见有人来挑做工的。她有些泄气,正躺在稻草堆上盘算,是不是想个别的越狱的法子,柳逸飞又凑了过来搭话,“女兄台,你忘了我,那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你怎么也到盆城来了?”
“据说我是一个王妃!”若希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里啊?我是在洛城被人空投过来的!”
柳逸飞愣了半晌,便惊呼起来,“什么?女兄台你是被人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