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有些心酸:"六岁的孩童还什么都不懂,你怎么……"
"我生来就聪慧。记得住事也不怎么奇怪。"楚战笑了下:"我记得那些快乐和痛苦。让我痛苦的人我也会让他付出代价。"
离开楚战站了起来疏通一下筋骨,复又乖乖坐到了他旁边,手伸出去烤着火问:"那后来呢?从军,也很苦的吧?"
"再苦,也有一口饭吃。"
楚战声音微冷:"只是有时候想想,我吃的是仇人给的饭。总会食不下咽。"
"但是你还是成长到了现在了。"罗衣感慨道:"我若是你,怕是活不下去的。"
"你不也活下来了?"楚战轻笑一声:"你从南方到北方,最后在顾府安居下来。不也是活下来了,而且还活得很好。"
"那不一样的。"罗衣一顿,随即苦涩地摇头道:"我那时候。浑浑噩噩,是巧娘一直陪在我身边,给我吃的我就吃,给我喝的我就喝,若没有她。我怕是……"
罗衣环了自己的双腿,头抵着膝盖呢喃道:"如果没有她,我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那会儿,活着或者不活着,对我而言一点儿区别都没有。"
--那时候她刚刚附身到了孟罗衣身上,灵魂和身体还没完全契合,又受到了自己竟然也穿越了的打击,而且察觉自己境况很差,十分沮丧,甚至是厌世,心想着不如就这样再死一次,总算是脱离了苦海。是巧娘把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她想得有些晃神,没有察觉身边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光。
楚战问她:"那你恨那些人吗?"
"那些人?"
"那些,害了你爹娘,对你们见死不救,甚至是累得巧娘死亡的人。"
罗衣狠狠点头:"恨。"却又轻轻摇头说:"就算恨又如何,恨得太多,快乐就少了。我不知道谁害了爹娘,谁害了巧娘,连个报仇的对象都没有,又怎么恨。"
楚战倒了下手,继续翻转烤兔,却说:"我不恨那些害我家破人亡至此的人,因为他们都不存在了。不存在的人,没有记得的必要。"
"……楚战?"
罗衣微微偏头看他。
"你不用多猜,确实是这样。"
楚战低沉地笑道:"一直以来大家都说我是十一岁从军的,但不是那样,我六岁就进了军营,在伙房打杂。有老兵对我非打即骂,我都忍气吞声,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我是个哑巴,不再对我有太多的注意。当时军中有一个瘸腿的老兵,是负责烧火的,许是闲着无聊,他开始教我功夫,我学得很快。见我肯学,其他的伙夫也教起我来,还有些闲散的兵将--他们或许以为我就是闹着玩儿,但是我却用了心去学。"
罗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讲起从军史来,但既然他说,她就好好听着。
楚战说:"十一岁的时候有一个正式兵的名额,我暗地里害了那个一向趾高气扬的小子,自己报了上去。"
罗衣一怔,楚战笑道:"所以,大家都说我是十一岁从军的。"
"可是……"
"可是暗害他人是不对的,是吗?"楚战摇头浅笑:"当生存问题摆在你面前,你才不会管那么多。"
楚战抽回了手,见烤兔已经金黄灿灿的了,伸了到罗衣面前道:"尝尝?"
罗衣忙摆手,楚战也不勉强,自己撕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笑着说了句"太烫",便又只握在手里。
他轻声说:"后来我有了战魔之名,我便开始找了我的仇人。"
"仇人……"罗衣张了张嘴:"是那个……掳你姐姐,害你姐姐为保清白自尽的村霸?"
"不。"楚战笑说:"我把整个村的人,都杀了。"
"什么!"
"当时的流民,出去总还是会回来的,凡事当时村中的人,回来的,我一律让人杀了。"
"你那是滥杀无辜!"
"无辜?"楚战讽刺地笑了笑:"谁不无辜?他们既然都能这般见死不救,躲得过一回,可就躲不过二回。"
"可是……可是害你姐姐的明明就只是那个村霸而已啊!"
"他么?"楚战笑意更讽,"我把他的婆娘孩子都剁成肉泥,让他吃了。他怕死,竟然真的吃了。"
罗衣大骇,伸手抖着指着他说:"你、你把人剁成肉泥……"
"我尝过的滋味,也要让他好好尝尝。"
楚战笑了一声,悠然地说:"那村霸,说不定现在还活着。"
"什么!"罗衣不敢置信:"你,你竟然让他继续活着?"
"有些人贪生怕死,即使生不如死,他也想活着。"楚战平平地说道:"好比我,我好比那村霸。"
"你把他……怎么样了?"
楚战挑眉笑道:"没将他怎么样,不过是先砍了他的小腿,做成菜让他吃,然后是大腿,再然后是小臂,大臂。他竟然能一直不死,那就让他一直活着好了。只是如今也快几个月没收到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仍旧活着。"
罗衣惊骇地话都说不出来,而楚战却只是笑:"孟罗衣,你不要觉得我残忍,让他吃人肉,对他而言是最轻的处罚。"
好半天罗衣才长呼口气,声音干涩地说:"那你也算是萚你一家报了仇了……"
"这就算完了?"楚战轻笑一声摇头,"单就是那个村霸,还不够。"
"你……"
"我吃人肉,是因为被人拦在城外。城里的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那些驻守城池的人,还有下令关闭城门的领头。"
楚战又撕了一片烤兔肉递到罗衣面前:"吃。"
"不、不用……"罗衣如鲠在喉:"我不饿。"
"被我恶心到了?"楚战轻笑一声,复又叹了口气道:"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的。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我本想着给你好好过个生辰,谁知道一时冲动,带你到了这儿。"
罗衣模糊地应了一声,楚战又说:"我把那座城池毁了。"
"毁……"
"驻守城门的兵我带走了,然后,他们都牺牲在了战场上。而那几个膘肥体壮的头头,按着对付那村霸的模式,也这样对付他们。"
"……吃人肉?"
罗衣哽了下,吞了口水,脸色有些许苍白。
楚战笑了笑,说:"他们都是一些没有胆气的主,死得很快,还有一个竟是在我让人宰了他唯一的儿子的时候被吓死的。"
"楚战……"罗衣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即使是有恨,也不用……"
"我说过了,我没有恨。"楚战轻笑一声:"我只是,要把我受过的痛苦,报复回去,就如此简单。"
罗衣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责?他吗?她没有这个资格,毕竟她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可赞同他吗?她又无法压下自己心头对人权的崇拜,对人生命的尊重。
他的报复来得太狠太绝,或许他本身便是一个刚烈的人。
她只是见到了他另外一面。
夜渐渐来临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76章太阳升
火堆一直生着,一点儿也不见火光有减弱的趋势。罗衣到底还是忍不住饥饿,伸手问楚战要了兔肉。
要知道,冷天里要想保暖,第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吃饱。
楚战一点儿没有要回去的打算,只是当夜幕降临了,他伸手将罗衣捞进了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裹着她,并把火堆凑近了一些。
他的手臂粗壮而有力,环着她腰的手传来阵阵的体温。
她从起初的不自在到后来的尴尬,再到坦然,竟然发现这也不是一个多么艰难的过程。
在她怀里,她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隐忍而顽强的原因。
因为太恨。
他说他不恨,其实不是,他很恨,恨到了骨子里。他恨这个世间没有人站出来主持公义,让他的姐姐自尽而亡;恨那关闭了城门将他和家人隔绝在外的守城官,恨害得他母亲割肉至死,害得他父亲饥饿地起了易子而食念头的命运。所以他要起来将这所有的恨报复回去,这股信念一直支撑着他走到如今。
她无法想象,当年六岁的孩子是用怎样的方法先发制人杀了自己的父亲,又是怎样在失父失母无人照拂的情况下,在别的流民虎视眈眈的眼中活下来的。那是一种无言的悲怆,巨大的绝望势如潮水,他从中披荆斩棘,越众而出,走出来了。
然而他现在的成就是用无数的白骨堆出来的。那些他杀的人,因他而死的人,午夜梦回时会不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害得他无法入眠?
她恍然想起,那晚在那家黑店客栈,他睡得很熟,渀佛无梦。但却一点?势变动的声响都没有发出。
彼时她眼瞎看不见,只能靠耳朵倾听,但更因为如此,她的听觉发挥地更加灵敏。
楚战的确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过,除了那清浅到几近没有的呼吸声。
这个男人强大,阴狠,霸气,自信。却也能接受别人的意见和建议。
他要做霸主。要统领整个天下,要把所有人的命运踩在脚下。
首先就要屈服命运,要赢得孟家的支持--
要娶她。
她只是忽然有些心疼这样隐忍的男人,心如钢铁,却也能柔情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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