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一暖,楚夕侧过头去,是宁墨轩突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他的脸上没有平时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而是用他黑曜石般幽深的眼睛看着楚夕,一字一顿地道:
“会醒的,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楚夕心中一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没有人说话,马车里的气氛静的出奇,只听得到车轮压过凹凸不平的路面发出的碰撞声。
良久,还是方婉儿先打破了略显暧昧的气氛:
“没人说话这气氛还真是有点怪怪的啊!”
顿了顿,方婉儿又道:
“真想知道我那便宜爹娘听到我不见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啊!”
说到便宜爹娘四个字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语气竟像个离家出走的孩子。
可不就是离家出走么,离开了养父的家,出走到亲生爹娘的家里,然后又离开亲生爹娘的家出走。叹了口气,方婉儿又打起精神问道:
“话说回来,你那个内应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啊?靠谱不?会不会回去告密啊?”
楚夕愣了愣,应庄主夫人的要求,她并没有告诉方婉儿庄主夫人也参与了她的逃离计划,只说自己花钱买通了内应。可是此时,看到方婉儿毫不知情的脸,又想到临走时庄主夫人隐忍悲戚的表情,她犹豫了,一咬牙,实话便脱口而出:
“其实,那个人是你那便宜娘派来的。”
第六十一章 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冥剑山庄已经好几年没这么热闹过了,虽然并不是正式的婚宴,但山庄已经张灯结彩,挂满了红色的喜庆物件。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晚宴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庄主夫人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铜镜里的她盛装打扮,唇红齿白,一身应景的大红色衣裙,衣领边沿缀着白色的绒毛,衬得她肤色更白,这件衣服还是让碧儿从衣柜里翻了好久才找出来的,许是放久了,袖口处还有些褶皱,怎么也抚不平,就像她眼角的那些细纹一样。……终究,还是老了。
门轻响了三声,她深吸一口气:
“进来。”
丫鬟朱儿进门,面色沉重:
“夫人,时辰到了。”
庄主夫人轻轻咳了咳,发髻上的步摇微微颤动,朱儿上前为她顺气:
“夫人,身子要紧。”
庄主夫人自嘲地笑笑:
“没什么,虽然这身子我早不想要了,但无论如何,今晚还是要撑过的。扶我起来吧。”
朱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地搀着她起身。
“你今年快十九了吧?”
朱儿点头,却不知夫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我床下有一个小匣子,里面有些银票和首饰,今天……之后,你便拿着它离开庄子吧,找人嫁了也好。碧儿那丫头过两年也该嫁人了,带上她一起,你们也好有个照应……咳咳。”
话还没说完,她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朱儿突然红了眼眶,直直跪了下去:
“夫人可千万别这样说,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朱儿只求能留在夫人身边,夫人别赶我走。”
“罢了,你起来吧。”
朱儿颤巍巍地站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庄主夫人只是看着她微笑,无力地摆摆手,随她搀着出了屋子。
而另一边筵席所在的大厅里,柳庄主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几杯酒下肚,忽然觉得全身无力,动弹不得——酒水食物中有毒!
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宾客都中毒了。席间传来慌乱的声音:
“怎么回事儿?突然动不了了?”
“麻溃散!这是麻溃散!中毒之后会全身麻痹无法动弹!这药只能等药效自行过去,再强的功力也逼不出毒!”
“谁这么狠下此毒手!要知道今天在场的武林人士众多,这毒一下可不是任人宰割么!”
“呜呜……人家还没嫁人,还不想死啊……呜呜,娘亲!”
“江湖尚未统一,我怎么可以死!天哪,你真要亡我!”
……一时间,哭声、喊声、骂声……各种混杂的声音响成一片。
“都闭嘴!”
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喊,只见坐在诸位的柳庄主冷眼扫过席上众人,刚才那一声就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因为用了内力,所以声音足够大的所有人都听见。
席间安静下来,他的表情不怒自威,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上出的事,大家都屏吸想听听他有什么办法。
见众人不再说话,他才用力转头对一旁的侍卫林辰道:
“夫人呢?”
林辰垂下眼眸:
“夫人方才说不胜酒力,回房休息了。”
“去了多久?”
“已经有一会儿了。”
柳庄主脸上难得闪过焦虑的表情,他低声沉吟:
“是我疏忽了。”
抬起头,刚想对众宾客说些什么,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想起:
“不劳费心,我在这里。”
声音从大厅的入口处传来,众人都费力地偏过头去看,赫然看见一袭红衣盛装打扮的庄主夫人出现在门口。她的嘴角噙着笑容,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就这么施施然走了进来。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缓慢,但她脸上的神情和举手投足间的傲然,却丝毫不像个重病缠身的弱者。她的神态,让在场许多年纪稍长的人都想起来多年前那个喜穿红衣,张扬如火的莫家大小姐莫嫣。都道莫小姐自老庄主去世后得了一场大病,性情大变,不再像以前那样常常抛头露面,反而足不出户,变得温婉顺和,但眼神里却总是落寞空洞。今日一见,倒是重新有了几分当年的生动,一时让人有些回不过神来。
用心打扮过的她也是极美的,眉似远山,眸若春水,一颦一笑都看得人险些痴了。柳庄主就这样看着她远远地朝自己走过来,越走越近,往日的时光仿佛随着她的身影移动一点点重演。
他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她,也是这一身红衣,如一阵风掠到他面前,纤细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声音清脆稚嫩:
“这位小哥姓甚名谁?家住何地?婚配与否?本小姐看上你了!”
就是这样嚣张却略显稚气的语气,在他心里留下了种子。当时他是怎么回答她的?
拂开她的手指,一板一眼地回礼:
“小姐请自重。”
本以为是千金小姐一时兴起,过几天也就将他忘了。没成想那天以后,无论他去哪里,都能在方圆一里之内找到她的身影。起初是悄悄的跟,后来愈发明目张胆起来。到最后,他竟是习惯了有这样一个活泼好动的身影在身边。
直到……直到那一次,他经过一个被山贼洗劫的村庄,一时意气便准备单枪匹马独闯山贼老窝。临行前怕她跟着出事,同她吵架气走了她……谁料却连累了她……找到她时,她衣不蔽体,白皙的身体裸/露在外,双手抱着腿缩成一团,却怎么也挡不住身体上那一道道红痕,用衣服裹住她的时候,只听得到她沙哑的喉咙里还在无意识的叫他的名字:“子晋,子晋快来救我。”
那天他血洗了那山贼的老巢,然后对她许下承诺。
他愿对她负责,不为怜悯,只为在看到她那一刻他心底那种如同千刀万剐一般的痛楚。他知道,自己早已爱上了这个如火一般的女子。
……
“子晋哥哥。”
她这样唤他,柳庄主从记忆深处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她的眼神缱绻,连带着他的神色也温柔起来:
“你已经好久没这样叫我了。”
庄主夫人笑了起来,她的嘴角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只有在大笑的时候才看得明显,衬得此刻她的笑容愈发的张扬,过了一会儿,她停下笑来,柔声道:
“也是,所以你要听好了,因为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言罢,不等他再说话,转身,对着从她进来起便一脸惊诧地众宾客朗声道:
“诸位不用慌张,麻溃散不伤身,小女子不会与诸位为难,只是想请诸位做个见证。”
她缓缓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向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柳庄主,手上握着的匕首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显得格外耀眼:
“十五年前,柳子晋弃我骨肉,弑我生父,今晚,我要取柳子晋的项上人头,以慰家父在天之灵!”
第六十二章 千里走单骑
“十五年前,柳子晋弃我骨肉,弑我生父,今晚,我要取柳子晋的项上人头,以慰家父在天之灵!”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柳庄主面沉如水,由于中了麻溃散的关系,身体颓然的躺在椅子上,看上去仿佛憔悴了许多。声音出口也是异常的沙哑:
“你真以为是我做的?”
庄主夫人冷笑: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真以为,我还是那个被你蒙在鼓里却依然深爱你的莫嫣么?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柳子晋!”
顿了顿,庄主夫人的语气变得凌厉起来:
“或者,我该叫你刘之谨?”
刘之谨三个字一出,在场稍微有些江湖阅历的人纷纷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刘之谨,不就是曾经富甲一方却因通敌叛国被处满门抄斩,却唯一被免死罪的刘家次子么?当年还是莫老庄主去向皇上求情保住了他,那时候他才五六岁的样子,本来莫老爷想收养他,他却自己偷偷跑掉了。后来莫老爷找了他好久。所以我对这名字特别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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