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紫菀一脸迷茫的表情,程大成继续道:“大小姐十七年前是叶府的千金,当今丞相大人的长女。”现在应该可以相信他说的话了吧!
原是父亲的人,叶紫菀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淡漠问道:“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程管家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程大成到底是丞相府出身的管家,依旧从容淡定道:“老爷派我接小姐回家。”
回家?叶紫菀面无表情,寻思着说些什么好,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狼牙山’便是紫菀之家,不知归于何处?”
清朗好听的男声,那是陪了她一年的少年,离歌笑。
此时,离歌笑已经整理好衣衫,全然没有之前酣睡的模样,依旧是温润如玉少年一个。
程大成有些诧异地看看带笑的离歌笑,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叶紫菀,眼中之意相当明显。程大成继续恭敬道:“自是帝都丞相府,大小姐生于何处,自当归于何处。”
离歌笑不再接他的话,反而话锋一转,转头问叶紫菀道:“紫菀,你想不想去?若是想去,记得把我送的簪子带上,想我时摇摇簪子。”
听了离歌笑的话后,叶紫菀的心下一酸,心中已经是五味交集了,她怎么舍他而去,是了,他是灵狐,帝都商贾往来甚密,更何况还有各方游历的术士道士参差此中,定是不同她前去了。
“若是不想去,这些个人我叫他们有来无回,我再设个结界,叫叶府的人找不到,如何?”离歌笑说完此话时,那几个仆役已经握好了手中的剑——看来他们下策是若叶紫菀不从便强攻了。
叶紫菀自然舍不得离歌笑,可是,她又想见见爹娘,十七年来,从未谋面,不知道他们跟她一样,对她思念有加。叶紫菀一下子陷入两难。
程大成看准时机又插一句道:“夫人因为大小姐这个心结多年来一直体弱多病,今年一场连绵春雨更是叫夫人卧病在榻,怕是……老爷也一直愧疚在心,心心念念着大小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老爷夫人没有抚养过大小姐,大小姐这点孝道也是该尽的。”
若叶紫菀当时决绝一点,日后就不会这么后悔,可惜她那时并没有。
叶紫菀叹了一口气道:“好吧……程管家……我随你回去。”叶紫菀看到离君眼中浓浓的无奈,她让程大成等人在外等候,把离歌笑一把拉进屋。离歌笑还是苦着脸,一言不发,她笑笑道:“再苦着脸,就变丑了。”
“反正你要走了,我这皮囊给谁看。”离歌笑嗓子一下子变得喑哑。
叶紫菀没有说话,只是点起了脚尖。她看到了他好看的琥珀色瞳孔倒映出她的面庞,她可以数的清他浓密好看的睫毛有几根,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清新新的青草香,因为她——吻了他。
而叶紫菀的那一吻下去后,深切感到离歌笑身子僵硬了,僵硬得跟块木头一样,涨红了脸,甚是可爱,原来离歌笑被吃豆腐是这样子的。叶紫菀缓缓道:“我回家看望看望爹娘,尽了孝道我便回来,毕竟‘狼牙山’才是我的家,等我好不好?”
离歌笑第一次哭了,他好看清澈的眼睛流出了清泪,他忙不迭送地点头,生怕叶紫菀会反悔一般。她努力挤出他认为她最好看的笑容给他看:“那么,我走了,小木屋交给你了,离歌笑。”
叶紫菀依依不舍看了离歌笑一眼,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踏上了高大华丽的马车,第一次离开了养育了她十七年的“狼牙山”。
再见了,青青的小草,再见了,清澈的小河,再见了“狼牙山”,再见了,奶娘,再见了,离歌笑。
☆、第四章 回到丞相府
叶紫菀踏上丞相府的台阶时,已是半个月后。“狼牙山”离帝都很远,已是快马加鞭,却还是用了半月有余。不知道离歌笑是否还在小木屋等着她回去?
门前两尊石狮,高大的朱门耸立,程大成上前敲了敲门道:“大小姐回府——”
朱门大开,一行家丁婢子鱼贯而出,整齐拍了两排。一个身穿锦袍,头发花白的男人急急忙忙走出,那,便是叶紫菀十七年未见的父亲——叶建成,男人后面跟了一个女孩,虽稍显稚气,但是模样已是十分标致,跟叶紫菀有着三分相像,约莫十四五岁,穿着一袭鹅黄纱裙,那便是叶紫菀十五岁的妹妹——叶楚楚。
这浩大的队伍还是让久居深山的叶紫菀吓了一跳,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回去!回去属于她的世界,那里只有清清的河水,蓝蓝的天空,还有对她最好的离歌笑,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对于现在的这个家,她有太多的不适应了,太多的礼节让她心烦,她总是觉得这个家的人对着她笑的时候是那么的虚伪,甚至是读不懂他们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是在讥笑她身为丞相大人的长女却被遗弃在外面吗?还是纯属在笑,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她来到这个家,意味着她以后的人生将会发生颠覆性的变化,这一点,叶紫菀是明白的。
叶建成一把握住叶紫菀的手,老泪纵横,声音沙哑:“我……我的菀儿……终于终于……回来了……”说到这儿已是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话,十七年了,他日日夜夜挂念的菀儿终于回到他的身边了,可是,十七年前,那江湖术士的话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至今也不曾忘记,说她活不过十九岁,现在她已经十七了,还有两年的时间,足够了,这回就当他偏心,他真的不想失去最疼爱的小女儿。
叶紫菀虽与眼前的亲生父亲素未谋面,可说到底,他也是她的父亲,看着他这般模样,她愧疚感顿生,说道:“都是菀儿不孝,没有在爹娘膝前尽儿女孝道。”面无表情说着,她实在是想不到别的语言来对答了。
叶建成边抹着泪边点头,半晌拉过身后还有些不明情况十分茫然的叶楚楚道:“楚楚,那是你大姐紫菀,快叫姐姐。”
叶楚楚总归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叶建成要她对着一身青衣,贫民打扮的叶紫菀叫姐姐,着实有些不情不愿,扭捏半天叫道:“紫菀姐姐。”哼,一个深山里冒出来的人能配做她的姐姐吗?以往,听娘亲说,她还有个姐姐,满月那天让府上的奶娘带走她,如今一见,果然跟她的模样有着几分相似,只是,她不太喜欢她!
叶楚楚声音倒是十分悦耳,叫得叶紫菀十分受用,微笑道:“楚楚都这么大了,长得出落动人。”在与妹妹的眼神相对时,叶紫菀在她的眼中看到她似乎不太喜欢她!是不是因为她离开这个家十七年之久,才导致姐妹之情是如此的陌生。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可以跟她培养应该有的姐妹之情吧!
叶建成在一旁道:“来来来,菀儿,快去看看你娘。”他擦干了眼泪,拉着女儿的手往府里拽。
而叶楚楚有些不高兴地后面跟着。什么意思呀!将她凉在一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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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卧病的母亲
而叶楚楚有些不高兴地后面跟着。什么意思呀!将她凉在一旁吗?
穿过长廊与大堂,便来到了夫人居住的别院,一进别院便闻到一股很浓的药香味,叶紫菀问道:“娘病了很久?”
叶建成听闻差点又要血压上升,颤抖道:“夫人她……在你走了半月后就病了,一直病了十七年……大夫说已经是药石无灵。”当初,要不是听了那江湖术士的话将自己心爱的菀儿送走,夫人也不会落下这病灶,这十七年来都是苦了他的菀儿了。让她自幼离开了亲生父母的怀抱,得不到应有的疼爱,是他欠了她的。
叶紫菀有些诧异与心酸,忘了那术士的话,恨不得自己早点回来。叶紫菀打开精致的木门,一股更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屋里只有一盏孤灯,难免显得冷冷清清,而躺在床上的女人正是她的娘亲,难道这十七年来都是这样过吗?都是她不孝,早点让奶娘带她回来,那么娘亲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可是,她早点回来,叶家的人会接受她吗?
叶建成在一旁叹息道:“夫人喜欢清静,除了贴身的容儿,把其他下人都遣到各院了。所以显得冷清。”
叶紫菀一步一步走到母亲旁边,母亲躺在雕花木床上,时时咳嗽,听闻脚步声回头,差点被咳的气呛住。躺在床上的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呀!以前不懂事,以为是爹娘特意遗弃她的,如今,看着她干枯的面容,叶紫菀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菀……菀儿……”夫人不经保养,人枯脸黄,头发花白,整个人似是奄奄一息般没有精神,此时竟是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全。
叶紫菀终是不忍心,于是开口,叫了不曾叫过的一声:“娘!”
躺在床上的夫人更是喘不过气来,不一会儿泣不成声道:“菀……菀……菀儿……”边换着边伸手,想抓住女儿的手,她害怕,害怕就像十七年前一样,她伸手想触摸她可爱的脸蛋时,突然被抱走了,她害怕永远地失去。
叶紫菀赶紧把她的手放在她的脸上道:“我在。”
她哭的泪眼朦胧,用另一只手擦擦眼睛道:“让娘看看……看看……”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几乎不可闻,叶紫菀凑的很近才听清,她任她打量,她喃喃道:“真好……菀儿长得……这么大了……出落得……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