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菀转眸向她吩咐道:“我能体会你当初的恐惧!进去吧!”
她抬眸看了叶紫菀一眼,清冷的眸子中波澜不惊。叶紫菀和她大踏步走了进去。刚走进去,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就把她熏得欲呕,那些个骚首弄姿衣着暴露的女人就跟牛皮糖一样粘上来,甩都甩不掉。真想不明白,堂堂三皇子怎么喜欢这种地方。
“这位公子,好生面口,是不是第一次来呢!不如让茹茹陪你……共度良宵好不好呀!”
迎面走来的女子让叶紫菀不禁眉头拧紧,看着她脸上一层厚厚的脂粉,活像个从地狱里冒出来的女鬼,身上还发出浓浓的香味,闻久了便不是香味了,而是想得发臭了,那些客人怎能受得了。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叶紫菀领着侍月直接绕过那吓死人不偿命的女子。
遇上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子,她茹茹岂能放过,看他的衣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如此大客怎能错过呢?“公子,你看,进春风得意楼的人都是找人的,那就要看你想找哪个了。”抚媚一笑,顺势将软绵绵的身子靠着眼前的美公子身上。
叶紫菀厌恶地推开靠在自己肩膀的女子,“姑娘,请自重,我要找的不是女人,是男人。”她不怪她,出来混饭吃的哪里还顾得上尊严,只不过作为一个女人,她只替她们悲哀。
那女子干笑了几声便说道:“公子,你说笑吧!我们这里全是姑娘,你一个如此貌美的公子,难不成有断袖之癖吗?”
叶紫菀清咳了一声后,道:“我是三殿下的朋友,劳烦带我去见他。”
老鸨一听本来已经放光的眼睛这时闪的快要迸溅出金光,“哎哟,我就说嘛!两位贵气逼人,相貌不凡,从未见过,肯定是来找三殿下的了。”说罢,狠狠给周围的女人们使了眼色,她们便很不愉快地退下了。
她将她们带到二楼最好的厢房前,门前还有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守卫。
“我们主子要见三殿下。”侍月淡然开口。
带头的侍卫回答道:“三殿下有令,除非他传见,否则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叶紫菀忽然感觉寒意渐起,侍月指尖轻轻摩娑腰间的佩剑,却已经是杀气腾腾。叶紫菀忙按住她白皙的手,使了个晚色。“任何人?包括亲兄长?嗯?”一枚玉牌已经摔给侍卫。带头答话的那位看了一眼便脸色苍白,半天不能讲话,叶紫菀轻轻说道:“是他,叫我来见三殿下的。”
“小……小的不知……是……太子殿下要……”
“好了,本公子心情好,就饶你一命,我进去了。”叶紫菀立刻打断他的话,摇着纸扇,大摇大摆踹门而入。
屋内点着迷人的熏香,香烟袅袅。芙蓉帐暖,软玉温香。华子烟衣裳敞开,在他怀里的美人更是衣裳尽褪,娇喘连连,真是……活色生香的场面呀!
华子烟听闻踹门声,不满地抬头。他抬头的那刹那,醉眼朦胧,仿佛折射出温和而使天地失色的光华,嘴边还停留着鲜艳的红唇印。他见到叶紫菀,无疑惊讶,眼中似有光芒闪烁不定,嘴角习惯噙着玩味的笑。看来是认出此人正是太子妃了,她在心里哀嚎。
他怀中的女子见他停下不免不爽起来,娇声道:“三殿下……怎么停下来了……嗯……人家不依嘛。”
叶紫菀嘴角一阵抽搐,有人进来了还那么……骚货!
他温柔地哄着她:“柠儿乖,先出去好么?我和朋友谈会儿,很快就好。”
原来是花魁柠香。
柠香被他哄得笑靥如花,而后抬头不满看了叶紫菀一眼,小声嘀咕道:“长的比女子还貌美的男人最讨厌了。”然后下床穿上已经少的可怜的衣裳,扭着水蛇腰就走了。
叶紫菀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举着茶杯仔细端详上面精致的竹叶花纹道:“三皇弟真是阔气。听闻那花魁柠香的价格可不菲。莫说得到了,就是听她弹曲也要中阶官员一月的俸禄啊!”
华子烟不免失笑:“皇嫂说笑了,皇弟什么本事没有,就是享乐的功夫高,其他的管它作甚。”
“哦?”叶紫菀的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让华子烟倒吸一口冷气,仍是镇定回以一个迷死人跟太子殿下有的一拼的笑容。“三皇弟……”叶紫菀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还在床上的华子烟面前,俯下身,与他离得只有寸步之进,近的可以感受他的鼻息。“用金钱和肉体堆砌起的感情怎么也及不上从七岁开始就相知相伴的深厚情谊吧!那,又何必在这里作乐?”
华子烟一向玩世不恭,轻松自若的样子一下子在叶紫菀面前崩塌,他的眼中闪过错愕,痛苦,温柔,狠厉,最后化为一潭死水。他那失了色的桃花眼黯黯垂下,缓缓道:“皇弟愚钝,不知皇嫂在讲什么。”
“不知?”叶紫菀立起身来,干脆在他身旁坐下,他抬眼看她,她亦看他,缓缓道:“左怜月,不知三皇弟可有耳闻?”
华子烟干笑几声,想要掩盖自己波动的情绪:“呵呵呵……怎能不知,大梁国四大美人之一的尚书大人之女。”
“没错,她不仅仅是尚书大人之女,还是容妃,你父皇的女人。”华子烟的反应和叶紫菀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他眼里霎时充满了仇恨,杀人般的眼神,叶紫菀搭上他的肩,缓缓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丝怜悯。毕竟她和他,都是同类人,都是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皇嫂请讲”
“很久之前,有一个王朝。王朝中的皇帝生性风流,后宫妻妾成群,并为他诞下了很多的皇子。其中的三皇子天资聪颖,是难得的奇才,且容貌风华。但是他并不受宠,唯一的原因便是他的母亲,是个卑贱的宫女。那宫女一诞下他就难产而死,独留他一人留在人间。”叶紫菀看到华子烟渐渐攥紧了拳头,神情痛苦,指节已经被攥的发白。叶紫菀深吸一口气继续讲下去:“三皇子在宫中备受欺凌,甚至连掌事的太监都不如。而皇帝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他独自在一所极其偏僻的寝殿居住,没有任何人伺候。宫闱局的物件从来不往他那里送,他的衣裳,都是一位好心的老宫女捡着衣缎子的边角料做的,夏天连个蒲扇也没有,冬天连个火炉都没有。他也是饿一顿饱一顿,不得已还要去御膳房偷点做菜剩下的食料。”
华子烟向来迷人的眼眸中已经渲染起浓浓的一层忧伤,似是古墨,化也化不开。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三皇子七岁。有一日,正值皇后生辰,他身为皇子却在宴席上没有一席之地。晚上他趁宫人们换班休息,便进入御膳房偷东西吃。他吃的很开心,因为他知道,每每逢宴席,即使是吃剩下的,也是珍馐美食。他正吃着,有一个小女孩突然来到了他的面前。他衣衫褴褛,像只受惊的老鼠,胆怯地看着她,嘴里喃喃道:‘求你……不要抢……’泪水已经喷涌而出。小女孩约莫六岁,衣着华贵,生的可人,不但没有嫌弃他反而蹲下身拿出锦帕给他擦肮脏的脸。女孩稚嫩道:‘小哥哥不怕,月儿不是想抢你的东西。不哭不哭,娘说哭鼻子的男孩子不是男子汉。’三皇子愣住了,从他出世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这般。”
叶紫菀静静看着华子烟,很罕见,泪水居然隐隐在眼眶里打转,他颤声道:“三皇子……那个时候就发誓,将来一定要在万人之上,临驾天下人之上。让曾经看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
叶紫菀点头默许,继续讲道:“小女孩原来是尚书大人的独女。自那以后,小女孩每每进宫,总要偷偷溜到三皇子的寝殿。因为那里偏僻且三皇子不受宠,所以小女孩经常和他共度一个开心的下午。小女孩经常给三皇子送衣送鞋送玩具,对他十分好。有一天,一个小太监在他寝殿门口撒尿,三皇子很生气,但是多年的隐忍告诉他不能冲动。此时小女孩经过,看到这一幕,狠狠训斥了小太监一顿。可是小太监品阶不高,又刚入宫不久,哪知道这是尚书大人的掌上明珠,立马回了一句:‘小蹄子,不让撒就不让撒,发什么火啊。’他终于被这个称呼激怒了,随手抄起一个木棍就打了过去。怎奈他终究只是八九岁的小孩,力道不够,小太监知道这是不受宠的小杂种,立马拎起他狠狠啐了一口:‘你娘是个卑贱的下人,生下来的也是个小杂种!’”
☆、第三十八章 爱的越深痛得越深
叶紫菀呷了一口茶,心中早已波涛汹涌,本该幸福而尊贵的他,童年却是这般凄惨。“三皇子终于受不了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抡起手中的木棍,对着小太监的面门就是一棍。小太监身子一晃,将他放开,鲜血喷涌,竟是倒下去——死了。小女孩吓死了,忍不住啼哭了起来,三皇子紧紧搂住她道:‘月儿,你放心,有我在一天,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还有我娘。’他们两个把小太监的尸首埋了,那是三皇子,第一次杀人。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六年。三皇子十三岁,小女孩也已经十二岁。他出落得越发有气质,容貌绝美,竟是比美女还要美上三分,那些小宫女也就经常偷偷在他寝殿外看着,只为一睹这位绝世少年的风姿。但是三皇子的心里,只有那个在他最最困难,最最无助的时候赠他一方锦帕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