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这么出神。”楚琰一身藏蓝锦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过是市井街道与林立的店铺而已。
“没什么，只是觉得热闹。”天瑶淡淡回了句。
楚琰一笑，指尖随意拂过她额前零乱的发丝，“灯会的十里长街才堪称热闹，到了你便知道。”
“嗯，我曾见过的，那时才五岁吧，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天瑶回道，清澈的眸子逐渐迷蒙，好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五岁的时候，娘亲还在，那个男人抱着她，陪她们母女一起游灯会，那时年幼，并不懂得，母亲脸上羞怯的笑靥，叫做‘爱慕’。
十里长街，人潮涌动。两侧灯火通明，遍地人声笑语。
护城河上，游船穿梭，河面碧波荡漾，隐隐传来飘渺的歌声，妙龄少女衣着鲜艳，在船头迎迎而舞。
“我们也上船去瞧瞧。”天瑶伸手指着远处河面上漂浮的游船。
楚琰轻笑摇头，将她拥在怀中，“护城河上多半是官船或是私船，今日不曾安排，改天再带瑶儿游船，如何？”
“嗯。”天瑶点头，又无甚上心的问了句，“官家出行都带这么多的女眷吗？”
楚琰尴尬的咳了声，又道，“那画舫与春风楼差不多。”
天瑶闷闷的应了声，没在多问什么，转而向上街而去。
等会有人太多，天瑶轻盈的身子穿梭其中，墨发雪颜，独有一份属于夜的空灵。很快便没入人群，好在白色纱衣在暗夜中尤为显眼，楚琰倒不曾跟丢了她。
天瑶似乎对什么都很感兴趣，却都是一时新鲜，把玩过后，便丢弃。楚琰无奈摇头，依旧紧随着她的脚步。“慢着些。”他用衣袖擦了下她额上的薄汗。
“我又不是纸糊的。”天瑶别扭的拉下他手掌。话音刚落，已被一股力道撞开，险些栽倒。绣眉微拧，抬眸去看，竟是一美貌女子，好巧不巧的将她与楚琰撞开，又好巧不巧跌入楚琰怀抱。
楚琰俊颜微变，眸色冷沉着将她推开。
“小女子不慎跌了一跤，多谢公子出手相扶。”那女子盈盈一拜，面带羞怯之意。身上衣着华美，身后跟随着丫头侍从，想必是富贵人家，亦或官家小姐。
“不必。”楚琰不耐丢出一句，伸臂将天瑶揽入怀中，柔声询问，“有没有撞伤？”
天瑶摇头，示意无事。清澈的眸子又探向四周热闹，对突然多出的女子全然不以为意。“去那儿看看吧。”
“好。”楚琰低笑，再次牵起天瑶的手。刚预离开，却被女子拦住。
“有事？”楚琰剑眉一挑，不耐问道。
“小女子还不知公子名姓，家住何处？改日好登门道谢。”女子微俯身型，谦谦有礼，却显然不想让他二人离开。
楚琰眸光渐冷，心道：大翰民风何时开放到如此地步，女子竟当街抢夺男人。而身侧的天瑶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起的眸光带了玩味的笑意，低低道，“陛下当真魅力无边，即便不去招惹女人，也有女人自动找上门来。”
话音刚落，只觉腰间一痛，竟是楚琰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女子亦察觉到楚琰与天瑶之间关系亲昵，复又淡笑开口。“这位妹妹生的好生标致，看着就让人心动呢。”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天瑶，却被楚琰一把抓住了手臂，然后，厌恶的用力甩开。
第160章 明君的代价
更新时间:2012-9-15 9:01:12 本章字数:3301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天瑶，却被楚琰一把抓住了手臂，然后，厌恶的用力甩开。
“让开路。”楚琰沉声丢出一句，耐性显然已经耗尽。大好的夜色，他可不想浪费在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身上。
女子被他冷冽的寒气一震，微愣了片刻。但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很快便恢复了淡笑的神情，她站在原地未动，身后的侍卫竟上前将楚琰与天瑶团团围住。
“我们小姐可是户部侍郎千金，得罪我家小姐，对你们没有好处。”一个家奴趾高气昂的开口。
楚琰冷笑，区区一个侍郎千金，竟也敢摆出如此架势。他双掌合十，发出几声清脆响声。转眼间，一常服男子便立于他身侧，恍若从天而降悻。
“主子有何吩咐？”男子躬身俯首。
“将他们处理掉，干净些。”楚琰冷声吩咐。
天瑶心口一惊，慌忙反抓住楚琰的手臂。“楚琰，别……耙”
“放心，他下手有分寸。”楚琰随口回了句，牵着她的手，再次没入人群中。
前方不远处的摊位，也不知卖的什么，竟围了许多孩童。天瑶好奇的凑近，才发现一个年迈的老者坐在中央，手中揉捏着七彩面团，八仙过海、齐天大圣，一个个面人捏的惟妙惟肖。
天瑶似乎很感兴趣，蹲身在摊位前，水润的大眼，一眨一眨盯着老人手上的动作。见他将捏好的面人给旁边的孩子，一张张天真的笑脸，欢快的跑开。
“小姑娘想要捏面人吗？”老人开口询问，笑眯的眼角堆满了皱纹。他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这般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嗯。”天瑶轻笑点头。
“想捏个什么？”老人又问。
天瑶明眸流转，略微思索后，用白皙的指尖点了下自己的鼻尖。“我。”
老人微愣，但很快恢复了最初的笑意。双手快速的揉捏着面团，不多时，手中的面人已初初有了形状，墨发雪衣，倒是天瑶的摸样，又好似九天而来的小仙女。
天瑶接过面人，俏脸上挂满了欣喜的笑意。身侧，楚琰定睛瞧着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不曾见她这般释然的笑过。
“倒是有几分相似。”楚琰柔声道，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放在老者的摊位上。
老人又是一愣，看得出这二人穿着不凡，必是富贵人家，却也没想到出手这般阔绰。“这个，老头子可找不开的。”
“不必了。”楚琰随意回了句，揽着天瑶便要离开，却被老者唤住。只见老者手上面团快速转变形状，不过眨眼的功夫，又一直面人已有了形状。
“这个，就当老头子送给你们。这自古鸳鸯成对，人成双。”老人依旧笑眯着眼，递来的面人月白锦袍，墨发竖起，竟是楚琰的摸样。
天瑶一手一只面人，一路上面颊含笑，露出脸颊边浅显的梨涡，甜的有些腻人。明眸微微眯起，目光在两个面人之间顾盼流转。
“宫中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也没见你如此开心过。”楚琰含笑，与她比肩而行。
天瑶微顿住脚步，抬眸凝望他半响，方道，“难道只有尊贵的东西才让人开心吗？皇上坐拥江山，可曾觉得开心过？整日看着下面人勾心斗角，时刻想着要如何保住地位，又要肩负天下万民苍生，皇上可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想做明君，名垂千古。可还是昏君比明君多。只因明君要付出太多的代价……”
楚琰微愣的看着她，从未想过这样一番话会从一个小女人口中说出来。世人只道帝王万般尊贵，又有几人懂得，在其位谋其政，想做千古帝王又要付出多少心力，做出多少牺牲。
晃神间，天瑶的身影已翩然远去，楚琰快步跟上，才发现她已在一家客栈前停住了脚步。
“饿了吗？”楚琰柔声问道。
“掌柜的说这里可以看到烟火。”天瑶随口回了句，迈步而入，在床边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与点心，并未要酒。楚琰一挑衣摆，在她对面正襟危坐。
客栈中大多接待的是男客，极少有女眷。又如天瑶这般美人如玉，当真百年不遇。天瑶不甚在意的看着窗外绚丽烟火，并未留意其他。此刻，若是她抖落一下裙衫，保准噼里啪啦掉落一地眼珠子。
她不甚在意，楚琰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的，四面八方而来，直勾勾落在天瑶身上的目光，让他十分恼火。叫来店家想要换一处雅间，灯会人多，雅间早已客满。不耐中，楚琰将一锭金锭子摔在桌面上，要了一间上房，硬拉着天瑶进了房间。天瑶并不知其中缘由，自以为在厅中看烟火亦是极好，只觉得这男人越发矫情了。
窗棂大敞着，天瑶与楚琰分别靠着窗棂一侧，窗外夜空烟火炫目，七色流光炫彩，映衬的整片天空恍若白昼。她看着窗外风景，楚琰却看着她。
莹玉般白皙的脸颊，在霓虹炫彩下越显娇媚，清澈的明眸中倒影着绽放的七色烟火，那美，便再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瑶儿。”楚琰低柔一唤，“唱首歌来听听吧。”修长指尖随意直了下一旁桌案上的木质琵琶。
天瑶云袖一拂，转瞬间，琵琶已如怀抱，指尖轻试了几个音节。她依旧半靠在窗棂旁，身后，是江枫渔火与漫天繁花。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宁死也无憾，国色天香任由纠缠那怕人生短，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何等有幸配成双。让我拱手河山讨你欢，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歌声飘渺，在河岸之上渐行渐远。当最后一个音符泯灭，天瑶微微侧头，低柔一笑。
“我记得，初遇你时，便是唱着这样一首歌。”楚琰淡声道，语音极尽轻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