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的礼教下,这却是与礼不容的。结亲是结两性之好,特别是官家的女孩儿,更与政治息息相关。这样说,如果韩睿华不是这么个身份,凭安静茹的出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嫁到韩国公府来。
而韩睿华的亲生父亲若是能预测未来,也绝对不会贸贸然就和安老爷订下这个姻亲。如果安老爷是个糊涂心狠的,要利用女儿结交权贵,安静茹要嫁入大户只有两条路,要么做小,要么续弦。
“我瞧着七姑娘倒不像是能做出这事儿来的人,所以才问你可认得这帕子。”
这事儿若是被陆夫人知道了,就不会有今儿拜访韩家的事儿,甚至在背地里还会嘲笑韩家的家教,纵容女儿做出这么不顾礼教没脸的事儿来。
安静茹摇摇头,“我是真不认得,兴许你哥哥弄错了。”
陆青苑果断摇头道:“不可能,我问过我哥哥,他亲口承认了,就是韩家的某位小姐。”
恰好去取冰镇红豆汤的春香和品翠放回来,陆青苑忙见帕子收起来,却不小心落在地上,走进来的品翠瞧见,弯腰捡起来,忍不住看了两眼,笑道:“这手艺真好,不过奴婢瞧着却有几分眼熟。”
春香凑过去,看了两眼,笑道:“好像是沈姑娘的,奴婢上次瞧着她手里的帕子,就是绣的竹子,当时还觉得新颖呢!”
安静茹呆了呆,陆青苑一副我就肯定的模样望着安静茹,然后扭头朝春香和品翠道:“我与你们三奶奶有话说,你们下去可好?”
品翠和春香见安静茹点头,才福福身下去了。那张帕子放在榻桌上,安静茹对着帕子说不出话来。
太夫人寿辰那日沈怀筠根本就没出来,又怎么和陆青苑的哥哥遇上了?
陆青苑喝了几口冰镇红豆汤,问道:“沈姑娘是谁?”
安静茹如实道:“我二婶子的内侄女,从小就养在府里。”
“怎么会从小就寄养在府里?她自己家人呢?”安静茹没回答,陆青苑就猜出来了,“定是已经没有至亲的人了,也难怪她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没有爹娘管教。”
语气颇为不屑,安静茹也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嘴里却不由自主地道:“她也可怜。”已经及笄,沈氏根本就没有要她正正经经嫁人的动向,其中的缘由,安静茹也隐隐约约猜到一些。
“这张帕子你打算如何处置?”停了半晌,安静茹才问道。
陆青苑想也没想,道:“我从我哥哥那里骗了来,自然不会还给他了,若是叫旁人瞧见,不但坏了府里的声誉,也会坏了我们家的声誉。”
“沈姑娘从来就身子骨弱,平常都难得看见她一眼。”陆家公子来韩家做客,如果不是没规矩地随意乱逛,哪里就能撞见沈怀筠?还拿了姑娘家用的手帕,也难怪陆青苑会说陆夫人知道了会生气,传出去陆家公子就要背上登徒浪子的声誉了,以后谁家还敢叫他去做客?
安静茹那样的家庭,也绝对不允许内宅往外传东西,所以女孩儿家贴身用的东西丢了,都会尽快找到,免得发生被外男拾到坏了声誉的事儿来。何况韩家,这样的大家族最注重的就是门风声誉了。
安静茹点着头道:“我偷偷地还给沈姑娘吧。”
“我今儿带了来,原是想着若不是你,只是个同名同姓的,就拿回去烧了,既然是你,还给她也好。让我哥哥每日瞧着,哪里还有心思读书。”
安静茹怔了怔,望着陆青苑,琢磨着问道:“你哥哥……他经常拿着这帕子瞧?”
陆青苑摇头,“他倒是避开了人的,不过是我心里起了疑心发现了。”顿了顿又道,“我哥哥虽也有错,可他不是那样不堪的人。”
安静茹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青苑脸上也有些不好看,毕竟哥哥无礼也是事实。想了想问道:“那沈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安静茹中肯地道:“很漂亮,很温柔,家里姊妹的都喜欢她。”
陆青苑低下头沉思,安静茹看着她,如今到底不是小时候,玩笑话可以随便说,且自己嫁做人妇,她还待字闺中,有些话就更不能说了。只是觉得,容蕙嫁去陆家也不见得是好事。陆青苑的哥哥以为娶得是心上人,揭开盖头才发现不是。那种失望远远胜过,揭开盖头才发现娶了个不漂亮的妻子。
容蕙生的清新可人,根本不愁以后出阁丈夫会嫌弃她的容貌。
☆、063:酸甜苦辣
且容蕙的性子也不错,腼腼腆腆,沉静温柔,这样的女孩儿男人哪里会不喜欢?只是照目前陆青苑所说的来看,她哥哥倒像个情种。然而,沈怀筠的身份未必会入了陆夫人的眼,且眼下又发生这样的事儿。
两人皆沉默下来不说话,春香探出半个头进来瞧,安静茹瞪了她一眼,问道:“什么事儿?”
春香福福身道:“夫人那边传了话儿,请姑奶奶和陆姑娘过去呢。”
安静茹这才望了望外头的天色,日上中天,已经快到午时。陆青苑也从坐处站起来,那张帕子安静茹叫春香先收起来,赵嬷嬷去请了陆青苑身边的丫头婆子,一行人簇拥着往花厅去。
没想到沈氏也在,正和陆夫人、姜氏低声说着话儿,也不知说了什么,三个人很谈得来似地。刘氏在一旁坐着吃茶,表情有些木讷,脸上好歹挂着笑,却显得很僵硬。
安静茹和陆青苑一起上前见礼,沈氏就拉着陆青苑的手,很喜欢似地细问她在家都爱做什么。陆夫人在一旁笑道:“这丫头顽皮着,也只有出门才能规矩一些。”宠溺疼爱言以表。
沈氏笑着点头,“也莫怪你心疼她,连我瞧着也怪心疼她的。懂事又孝顺,当初那么小就知道替你分忧。”
说的便是陆青苑小时候离开爹娘去南边陪陆老夫人的事儿。
沈氏叫人拿了一串红珊瑚手串作为见面礼送给了陆青苑,陆青苑大大方方收下。沈氏便和陆夫人攀谈起来,不过她体弱,声音底浅,中气不足,说了几句就要停一会儿。
欧阳倩从外面进来,说午饭已经备好,太夫人怕热不出来了在屋里吃,叫容珠等姊妹过来陪客,松松散散坐了两桌。安静茹和欧阳倩在夫人们这一桌服侍布菜,沈氏胃口不好,不过就着一盘碎炒木耳吃了一碗粥。
夫人们吃的差不多,安静茹和欧阳倩才坐到女孩儿那一桌吃。因为天气热,就留陆夫人等吃了晚饭再回去,陆夫人客气着,最后只说日头下去了就回去,“老夫人在家,终是不放心出来这么久。”
姜氏等人便不再多说,请了陆夫人去荣景园逛逛。刘氏自然陪同,陆青苑和安静茹也随着一道去了,余下的就各自散了。
到了太阳弱下去,陆夫人领着陆青苑告辞。将她们送上马车,安静茹和刘氏一同返回来,刘氏唉声叹气的模样,好像陆夫人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暗示。
姜氏道:“俗语说,事儿不能做绝,话不能说满。七姑娘哪里不好?便是你瞧得上这门亲事儿,也该稳住,你是嫁女儿,不是娶媳妇。”
刘氏只觉脸颊火辣辣的,她也问过了,陆夫人身边的人也没找府里的下人打听,今儿来也决口不提其他话,倒是亲自将邀请韩家的请帖送来了。
九月中旬,陆家嫁女,孟家娶亲。陆青苑的未来夫家,是素有书香清贵美誉的孟家。
姜氏淡淡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道:“捕风捉影,没有落到实处的,就不要乱嚷嚷,没得坏了七姑娘的名声!”
刘氏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悔自己之前莽撞。姜氏瞧着她那样,多的也不愿说了,只略略关心了一下韩睿钦娶亲的事儿。
刘氏的脸色上这才多了几分喜气,笑道:“和好的八字,迎娶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也派人送了去。看了今年十月初八的日子,要不便是明年六月,想来那边着急,定然是十月初八就要迎娶过门。”
姜氏无话可说,刘氏想着儿子成亲,就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推,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就拐到安静茹打理庄子的事儿上,颇带不屑地语气道:“没人催,她八成是不肯放权出来。”
姜氏老神在在,不悦地瞥了刘氏一眼,刘氏忙闭上嘴不敢说了。
沈氏如今要静养,自然不好出面交接这些事,就让她静养着吧,其他事儿她也不能做的,比如容珠的亲事。刘氏虽鲁莽,倒是给太夫人敲了一次警钟,让她瞧瞧沈氏为了打理家务事,忙得连儿女也顾不上!
日落时分,安静茹正要去姜氏跟前立规矩,夏香喜滋滋跑进来,道:“姑爷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叫姑奶奶快去夫人屋里,瞧瞧那东西做得对不对。”
安静茹忙收拾收拾就赶着去,只见荣景园院子里围着好些看稀奇的丫头婆子,中间放着一把有轮子的椅子,大伙指指点点的,又说好笑的,又说新奇的。不过,那把椅子还做得像模像样。
安静茹进屋,韩睿华立在姜氏跟前回话,望见安静茹姜氏便道:“你去瞧瞧,是不是和你见过的一样。”
安静茹福福身出来,围着的丫头婆子让开,晨哥儿也跑过来凑热闹,望着安静茹,问道:“三婶娘,这是椅子么?这要坐上去,那轮子一转,还能坐得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