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筠喟叹,“罢了,总归是见不得我好的,我又何苦呢?”
烟儿急得红了眼,想起那婆子一直守在这里看着沈怀筠将药喝下去,心头就是一阵寒意,“这些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姑娘又没得罪她们,她们何苦要落井下石?”
沈怀筠冷笑不已,她们不过是奉命行事,“怨不得她们,我虽没得罪她们,可也没有好处能给她们的。”
烟儿深吸一口气,踌躇半刻,一咬牙道:“奴婢去寻二奶奶帮忙。”
沈怀筠忙拉住她,欧阳倩为人虽自私,可终究帮了自己一回,目前来看姨妈已经恼了欧阳倩。余下的,她只能靠自己,想到这里,沈怀筠叫烟儿去厨房拿些醋来。
烟儿闻言,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哽咽道:“这样多吐几回,才好的身子又要坏了。”
沈怀筠凄楚一笑,“总比让这些药留在肚子里好。”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牡丹的说话声,“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莫不是沈姑娘还睡着?”
烟儿听见,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擦了脸上的泪,就去开门。见牡丹已经到了门前,忙见了个礼,笑道:“牡丹姑娘怎么来了?表小姐在屋里呢。”
说着引牡丹进屋,牡丹边走边道:“外面忙的不可开交,还是这么舒服,清清静静的。”
沈怀筠起身让座,烟儿忙去泡茶,牡丹仔细看了沈怀筠两眼,笑问:“姑娘可好?”
烟儿笑道:“牡丹姑娘来了,表小姐必定就能好的。”
牡丹白了烟儿一眼,“这小蹄子,莫非我是神仙不成?”
烟儿笑嘻嘻奉承道:“姑娘不是神仙,却是仙子。”
两人说了几句,牡丹才言归正传,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白色陶瓷细腰小药瓶,递给沈怀筠:“二奶奶叫我给姑娘送这个来,说兴许姑娘用得上。”
沈怀筠礼数周全道了谢,牡丹也不敢多停留,吃了一盏茶就告辞。待她走远了,烟儿禁不住好奇拿起那小药瓶,拔掉塞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顿时捂着嘴巴,叫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味道这般恶心?”
作势就要呕吐,沈怀筠便知欧阳倩特意送来的东西做什么用了。毫不犹豫从烟儿手中拿过来,放在鼻子底下用力吸了几下,别说方才吃下去的药,连早上吃的那些来不及消化的清粥也尽数吐出来。
随着太夫人寿辰的日子临近,府里上下的忙碌便随处可见了。安静茹料理厨房之余,便是跟着王氏看她如何料理其他事儿,王氏也表现出了对安静茹的另眼相看,也不知是不是安静茹的错觉,总觉得王氏有讨好姜氏的嫌疑。
不过王氏说话做事十分爽利,与这样的长辈相处便不觉有什么压力,至于三夫人,她能协助王氏料理,也亏得姜氏在一旁说道,是以,说到底这次幕后的掌控者任旧是姜氏。
有时候安静茹对上姜氏那双清冷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眸,手心就忍不住冒冷汗,老板太厉害,员工也有压力。
王氏与姜氏亲近,沈氏心头自然不好受,想来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她算计姜氏,没有被姜氏算计过,这后院虽然上头有位太夫人,还不是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屋子里也是热闹惯了,连续冷清了几天,前儿又有沈怀筠时不时来探病,心头的火气更胜。
钱婆子三番两次来找她,皆被她拒之门外,这钱婆子也愁苦的要命,怨不得二夫人,就怨起安静茹。
赵嬷嬷将这些看在眼里,趁着无人跑来告诉安静茹,安静茹也觉得晾的差不多了,将心底的主意如此这般告诉赵嬷嬷。赵嬷嬷心头一喜,赞道:“三奶奶这法子好!”
比起姜氏,她这些不过雕虫小技,也亏得姜氏的谋算,效果必定比预期的要好。
当天下午,厨房就流传起一件事,三奶奶原就器重钱婆子,准备将厨房要紧的事儿交给钱婆子,言外之意就是有油水的采办。又有安静茹原来拟好的菜单子在厨房里流传,其中的油水虽不多,到底还是有一些的。钱婆子听得这些,想起三奶奶第一次来厨房,便对她和王婆子无异,皆是极为看重的,后来的打赏也不算少。再想想在沈氏哪里碰壁,又传菜单子是沈氏改了的,心里就不受用起来。恰好赵嬷嬷去找她,说三奶奶的意思,若是有什么难处就与三奶奶说。
钱婆子正焦头烂额,先是自己打了包票能办好,现下办不好,弄丢了厨房管事这个肥差,可就得不偿失。但她找什么理由呢?赵嬷嬷很贴心地提醒:“这时节,有些食材本就不易得……”
钱婆子心头一动,当下就找到安静茹,流露出有些食材一时买不齐全的话,安静茹理解地道:“这倒不难,不易得的换成别的就好了。”
“可是二夫人……”
“上面的我去说便是,就有劳妈妈辛苦些,打听一下那些容易采办的,咱们也好商量着把菜色换了,太夫人寿辰在即,这事儿可慢不得。”
钱婆子大喜,忙应承下来,不到一个时辰,就重新拿了菜单给安静茹瞧。安静茹一看就觉得眼熟,这菜单就是她原来拟的,哪里会不同意,只说好又叫春香给了赏钱。钱婆子说了好些感激的话,从荣恩轩出来,将安静茹和沈氏两人的态度一作比较,更觉得沈氏冷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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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啊,今天又晚了,小果已经彻底零乱了~
☆、047:吃暗亏
就是安静茹派给她的赵嬷嬷,她原还以为是来监督她的,不过这些日子下来,她做什么赵嬷嬷从来不会过问。而她给赵嬷嬷使绊子,赵嬷嬷也从来不会说,现在又提点自己将眼下的难关度过了。
钱婆子虽是沈氏的陪房,沈氏在娘家那会儿,钱婆子是沈氏继母的人。到了韩家若不是沈氏身边的人不够使,哪里会重用她?现在好了,沈氏独大,就过河拆桥。
亏得当初,自己一心一意为她办事。
钱婆子是深宅里磨练过的,她当然明白这是安静茹在示好,有意拉拢她。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还是有用的人,要在深宅大院里生存,就须得多一个有用的人。想明白这些,钱婆子的心思逐渐活了。
要说沈氏,也确实气得不轻,她虽病着,外面的事儿哪有不知道的,王氏与姜氏亲近,刘氏对姜氏心存感激,这么多年来她还是头一次吃姜氏的暗亏。
偏偏,她又不能说什么,更不能与姜氏撕破脸皮!
屋里佛香缭绕,沈氏半躺在雕花罗汉床上,磕上双眼养神,陈嬷嬷轻脚轻手走进来,正半蹲在地上给沈氏打扇的大丫头红鸾忙站起身见礼,陈嬷嬷及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踮起脚看了沈氏两眼,才示意红鸾去一边说话。
那知沈氏本来就没睡,陈嬷嬷刚抬脚,就听到身后沈氏问:“是陈嬷嬷回来了?”
陈嬷嬷忙低声答应了一声,转身见了个礼,“是奴婢回来了。”
沈氏闭着眼问:“药可送去了?”
陈嬷嬷垂首答道:“奴婢亲自送去,看着沈姑娘喝下去才回来的。”
沈氏赞许地点了点下巴,“送去了就好。”
红鸾下去泡茶,陈嬷嬷见左右无人,才低声道,“今儿奴婢瞧着,沈姑娘的气色又差了一些,夫人瞧着要不要换个方子?总不能真的让她废了。”
养了十多年的女孩儿,沈氏也舍不得白养一场却毫无用处,她更不想用这样的法子,可如今只怕心细的她已经擦觉出来,既然擦觉出来就要给她些颜色叫她安分一些,沈氏道:“继续送两天再换吧,我心里有数。”
陈嬷嬷点头答应一声,说起其他事来,“王夫人又去账房支取了五千两银子……”
沈氏睁开眼,眸子射出冰冷的光来,“她又要银子做什么?”
陈嬷嬷料到沈氏会动怒,不过几天时间,里里外外或多或少,王氏已经从账房支取了三四千两银子,算上眼下这五千两,将近一万两。她之前和沈氏就算过,太夫人寿辰顶了天一万两千两银子就能办下来。
“夫人莫气坏了身子,横竖最后都要对账的。”
沈氏冷哼一声,账有什么好对的,王氏敢做自然能做的滴水不漏,沈氏擅长的王氏未必不会,即便王氏不会,难道姜氏不会么?沈氏气恼地闭上眼,人她亲自请过来的!
隔了半晌才顺过气,“我们之前做的那个账是多少银子?”
陈嬷嬷脱口答道:“两万两。”说完,连自己也吃了一惊,将前面由沈氏经手的,和后来王氏经手的,加起来恰好两万两。
难道是巧合?沈氏却不这么认为,“我这两天也没怎么留意,不知道是不是咱们院子里有了不安分的人。”
陈嬷嬷明白,沈氏怀疑她们的账被人偷窥了。陈嬷嬷忙拿起腰间的钥匙,去里间打开角落里最不起眼的柜子,里面放着账本,账本上面三块碎银子摆出一个不规则的图形,丝毫未差,略松了口气回到沈氏身边,“钥匙在奴婢身上,里面也没动过的迹象,再说这院子里哪个不是忠心夫人您的。”
沈氏冷笑,“人心隔肚皮,没有扒开谁也不知道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