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叹道:“新来的丫头都忙着哄皇帝开心,哪里顾得上哀家这个老太婆,还是华儿在哀家身边久些,知道哀家心意,不像那些小丫头,一个个笨手笨脚的。”
惠妃全名李久华,是三朝元老、护国公李芳的孙女。当年,正是得李家的大力扶助,尉迟忻才能顺利铲除四皇子一党,乃至最后登上帝位,李家都功不可没。
惠妃本有一子一女,但公主早已夭折,唯一的二皇子尉迟渊现在也九岁了。据说二皇子资质平庸,并不得皇帝喜欢。但好歹是个皇子,再怎么不待见,到底是亲生骨血,只要有二皇子一天在,惠妃这个皇子生母的地位就是稳稳妥妥的。
听见太后称赞,惠妃相貌平平的脸上闪过一丝骄傲,她状似无意地看了青萱一眼,低下头,抿唇笑道:“能让母后开心是臣媳的本分,若是母后不嫌弃华儿笨手笨脚,华儿愿意每日侍奉左右。”
太后笑地咧开嘴:“哀家可不做这等事,你们这些年轻姑娘,有时间还是多去陪陪皇帝,为咱们尉迟家多添几个皇子公主才是真的。”
这回不是青萱的错觉了,一屋子人的目光都炯炯地射向她,炽热地要把她身上钻出个洞来。
青萱故作不知,笑的天真烂漫:“太后说的是。”
见青萱没有被打击到,仍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惠妃一直微笑的脸都有些挂不住了。太后冷哼一声,撇过脸去,眼不见为净。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
惠妃最先回过神,目光转向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慕含玉身上,笑着道:“宜妃进宫时日短,含玉怕还是第一次见吧。”
慕含玉道:“是。”
太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上次还是小十六大婚时,这一晃,也好些年了。”
听太后谈起往昔,慕含玉的脸色蓦地有些变了,殷红的唇紧紧地抿着。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帮人如此讳莫如深?青萱心中转了无数了想法,但瞧瞧慕含玉有些苍白的脸色,终究还是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安王来了。
听了通传,太后的脸上绽开笑容:“快宣!”
尉迟启在嬷嬷的带领下低着头走进来,恭恭敬敬地走到太后面前请了安,那恭顺谦和的神色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青萱在心中暗叹一声人不可貌相,见尉迟启的视线转过来,便也起身行了礼。从始至终,尉迟启的视线都没在青萱身上停留过哪怕一瞬,正经的不得了。倒是慕含玉,自从尉迟启来了后神情就紧绷着。青萱离她很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浑身按抑不住的暴躁,时不时的,那种焦躁的目光还会落在青萱身上。
被这样的情形搞得很莫名,青萱也不愿在这儿当人形靶子。见太后和安王两个,一个是和和气气的说,一个是恭恭敬敬地答,旁人都插不上话。青萱识时务地寻了个托词出来,太后也没太放在心上,随便挥挥手就让她走了。
青萱心中暗喜,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就往外走。可刚迈出步子,就不知被谁绊了一脚,安王正好在她身边,忙将她扶住了。
“多谢王爷。”青萱低着头,脸上不禁划过一丝异色。在太后宫里,谁人敢如此放肆?可惜刚才那人出手太快,现在看去,只好像青萱自己走着,故意在安王面前摔了一跤。
眼瞧着慕含玉越来越冰冷的神色,青萱只觉得头疼。太后微微蹙眉,可到底没说什么,其余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青萱环视了一周,也看不出是谁在害她。尉迟启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收回拽着青萱胳膊的手,满脸羞赧:“是启失礼了。”
不愿再久留,青萱微微颔首,步伐平稳地走了出去。
见青萱出去了,惠妃转过脸,状似无意地对寒着脸的慕含玉说:“宜妃妹妹年纪小,又有皇上宠她,有时候难免做事不够慎重,妹妹也不要太和她计较了!”
慕含玉眯起眼,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还有应该一更~~
第四十章 心魔
安王没离京前,在城西有一处府邸,在成年直至去封地前,他都是在这儿度过的。此次回京,除了不得不带的安王妃慕含玉,安王还索性把在柳州新纳的几个姬妾全部带了回来,一行人莺莺燕燕,宫中自是腾不出这么大的地方,等尉迟启将此事禀明了太后,便顺理成章地住回了安王府中。
刚从马车上下来,安王就被门前的花红柳绿吓到了。他那一府子珍藏,各式环肥燕瘦的美人儿在大门口站了一圈,个个都冻得嘴唇乌紫脸色发青。见了安王回来,美人儿全部像看到了救星,纷纷扑上来,哭的那叫一个凄惨:“王爷,你可回来了,奴家们等你好苦啊!”
抓住紫衣冻得冰冷的小手,安王愤怒地回头,瞪着从后面悠然走上来的慕含玉:“是你让她们站在这儿的?!”
慕含玉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是。”
“你……”安王气得够呛,见最疼爱的姬妾们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好不可怜,心头火气更旺。眼光转到慕含玉那张冷淡的脸上,更是觉得胃口全无,他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太过分!”
“怎么?王爷心疼了?”慕含玉勾起唇,眼底满是嘲讽,目光从那些柔柔弱弱地躲在尉迟启背后的女人们身上扫过,眼中的寒芒更甚,“含玉想着王爷从宫中回来,心情怕是极难平复,便让她们在这儿等着迎接王爷回来,想给王爷一个惊喜罢了,这样看来,倒是含玉多事了。”
安王脸色忽地变了:“胡说什么?”
管家连忙迎上来,刚想劝阻,就被尉迟启当了出气筒,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通。管家低着头,心中直倒苦水。
这、这能怪他吗?都是王妃的命令,谁敢违抗啊?
但就算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没种将这话说出来,只不住低求:“外面太冷了,王爷还是先进府再说不迟。”
被管家一提醒,安王也觉得很没面子,再次狠狠瞪了慕含玉一眼,抱着他最心疼的姬妾就急匆匆地往府里去了。
见慕含玉的脸色愈加难看,管家小心翼翼道:“王妃?”
看也不看他一眼,慕含玉垂下眼,面无表情地往里走,似乎没看见身后管家和王府侍卫们同情的眼神。
管家在门前长长叹了一口气。
王妃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怎么就不得王爷喜欢呢?没日没夜闹的家宅不宁,他这把老骨头每日夹在中间,真真是操碎了心。
叹了叹,又摇了摇头,知道多想也无用,这两人脾气都倔,一杠上了,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平日叫你们做事时一个个呆的像头猪,现在倒是精神了!快给我滚回去好好守着!”管家四处发了一通火,总算把胸中的一口闷气出了,得意洋洋地转身往里走,留□后一列列愁眉苦脸的王府侍卫。
王府的后花园空空荡荡的,尉迟启忙着去哄他的美人了,侍卫没她的允许也不敢跟过来。慕含玉独自一人走进后花园,在一间不起眼的木屋前停下。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慕含玉也没点蜡烛,走到房屋中间,摸索着移开一张桌案,屋中立刻传来微微的振动声。不一会儿,脚边赫然出现了一个入口,慕含玉神色平静,仿佛这情形已是司空见惯。
顺着窄窄的楼梯向下,等脚触地,周围的场景已是变换。黑漆漆的屋子,只开了个小小的通风口,阴暗潮湿。靠里面的木床上躺在一个人,正面朝墙躺着。
慕含玉走上去,将手中的馒头扔在他身上。
那人懒洋洋地起身,抓起掉在脚边的馒头闻了闻,笑嘻嘻道:“王妃殿下这么好心给我送饭,不会是有毒吧?”
慕含玉面无表情:“你可以不吃。”
那人狠狠咬了一口,因为没喝水,有点被噎住的样子。好容易才缓过来,笑的龇牙咧嘴的:“王妃殿下亲自给小人送吃的,就是穿肠毒药,小人也是义无反顾的!”
慕含玉不说话,只看着他狼吞虎咽地把几个馒头都吃完了。
吃完了,那人舔舔干裂的唇,一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慕公主,给小的点水吧。”
慕含玉瞥了他一眼,伸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那人被打的“嗷”地叫了一声,可怜地缩在床上:“好了啦,王妃大人,王妃殿下总可以了吧。再不给点水,小的就要渴死了,小的去见了那阎王爷,还有谁能对王妃如此忠心耿耿呢?”
慕含玉沉默了一会,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水壶,扔给那人。
那人大喜过望,迅速拧开盖子,仰起头,咕噜咕噜灌了个畅快。完了,一抹嘴,豪气顿生:“王妃殿下有什么吩咐的,小的立刻去做!”
见慕含玉一双寒瞳刷地看过来,那人心咯噔跳了一下,脸色慢慢青了:“不会又是让我去找那宜妃麻烦吧?”
慕含玉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憎恶。
“喂喂,二殿下派我来是做正事的,我可不要平白在这些小事上丢了性命,上次被那个贺相公子整的够惨了,好不容易才买通了人逃出来,现在又让我去招惹那宜妃柳青萱,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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