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英明,是奴婢多心了。”冯怜嘴角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不管宜妃信不信,只要她心中一直存着疑惑,就早晚会有把柄落在咱们手上。”
淑妃转过身,静静看着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侍女,目光幽深难辨。冯怜身子有些僵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默默地垂首站着。
看了许久,淑妃悠悠然收回视线。
棋局已经布好,最关键的那枚棋子,也已经落在了最关键的地方。只等着各方人马杀出一条血路,谁能最快将对方的大将斩于马下,谁就
能赢得这花费若干年心血布下的一局。
掌局人,是否在看不见的地方露出隐秘的微笑?
************
“娘娘,有人要求见你。”
才回到夕萤殿,素心就神神秘秘地跑上前禀告。青萱疑惑地走进内殿,待看清眼前的带着帷帽的女子,也不由得吃了一惊:“若蓝?”
来人正是陌雪阁的宫女,陆方琴的贴身侍女——若蓝。
在钱宗和事发后,青萱就找了门路托了关系让这对苦命鸳鸯逃离皇宫。谁知道不过半月,这人怎地又回来了?要知道她当初为保这两人费了多大功夫吗?
还没等青萱发怒,若蓝就先一步跪了下来:“娘娘,这次若蓝过来,实在是有重要的事要亲口告诉娘娘。”
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陆方琴调~教出的下人,应该和她人一样谨慎稳重。若不是极为重要的事,谁会冒着诛九族的风险跑回来。想通了这个理儿,青萱也就不再纠结,道:“你说。”
若蓝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娘娘救了奴婢和沈大哥,还给我们在羡洲安排了新的身份和住处,奴婢和沈大哥都很感激娘娘,下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娘娘的恩情。”
触及到之前的事,青萱也有些感慨:“你们现在可好?”
“回娘娘的话,一切都好。”若蓝浅浅笑着,清秀的脸庞上浮起一丝幸福的红晕,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就变换成凝重的色彩。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沈大哥之前在冷宫做守卫,这些事情,本该烂在肚子里,可这事和娘娘有莫大的关联,若是不说,只怕我和沈大哥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双手无意识的抓紧手下的黑檀木椅的手柄,青萱脑海中又出现了那种嗡嗡的声响,吵的她头昏脑胀。一片混沌中,她听见自己淡然清晰的声线:“接着说。”
“沈大哥说,冷宫中那位失宠的严妃并不是真的疯了,当然,也不是说她就正常。只是,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清醒的,吃饭穿衣什么的都能自理。只是偶尔会冒出一两句匪夷所思的话来,沈大哥去的时间短,但也听到过几次。她总爱对着送饭的人喃喃,说当年给太子下毒的人不是她,她是被冤枉的,还说,还说真正的凶手是——”
瞅了一眼端坐的青萱,见她面无表情,并没有阻止的意思。若蓝握了握汗津津的拳,鼓足勇气接着道:“是柳妃。”
第三十三章 欢笑
若蓝所知的并不多,所有的消息都是她从沈昭那听到的,沈昭避而不见,反而让和这件事完全没有牵扯的若蓝冒着风险来告诉她这些。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青萱托着腮吃着杨梅,努力消化着刚才听到的话。
或许还有一种解释,沈昭效忠的是皇帝,是尉迟忻背后至高无上的皇权。他的职责约束了他的行动他的思想。虽然青萱从未想过让他们偿还所谓的恩义,但也不排除这两人非要用这种形式来报答。
适才若蓝说时青萱就觉得奇怪,沈昭不过禁军中一个小小的守卫,怎会知道她最想知道的就是六年前的真相。淑妃知道她的心思并不奇怪,甚至她身边的其他人知道都不奇怪,可偏偏是和她毫无关联的沈昭,这就有的商榷了。
之前青萱在好奇心驱使下也命人查探过冷宫的布置,可都因为守卫过于严密,一次次无功而返。后来皇后离宫,肩上的担子太重,青萱也就渐渐把这事放下了。
直到若蓝刚才说起,青萱才想起冷宫中这位废妃严氏。
曾经宠冠后宫艳压群芳的全妃严若悠,现在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不能不让人感叹。青萱一直都记得初次进宫的时候,姐姐在全妃的压制下多方隐忍,甚至还为了她忍受全妃奚落。后来听说全妃犯了事,连她那大将军父亲都被流放边疆,青萱还有过一瞬间的庆幸。
姐姐终于可以不再受那个女人的压制,终于可以获得幸福了。
小小的青萱想的单纯,开心的把中午不爱吃的河虾全部吃了干净,又兜了一袋子菱角,跑去找隔壁陆小四唠嗑。
对了,那天她很开心。所以在陆府的后花园里碰见弹琴的陆方琴,青萱也就没有避讳,反而甜甜地叫了人,还好心地把菱角拿出来分享。陆方琴那时已经十五,很是稳重。见青萱这般高兴,便也多问了两句。不提还好,一提青萱就更是来劲了,绘声绘色地把全妃倒台的消息告诉她,陆方琴倒是没有露出半分喜悦,反而蹙起了秀气的眉,还说……
对了,陆方琴当时确实说了一句什么,当年的青萱还不懂,当下气得就跑掉了。
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现在,每次看到陆方琴,都会有一种闷闷的感觉。现在想想,倒是青萱误会了。可是,当年的陆方琴到底说了什么,让她这般生气?青萱左思右想,可每每触及关键的部分,各种零碎的记忆就开始乱窜,最重要的那句话总是躲在一层朦胧的云雾
后,就是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
伸手抚上若蓝苍白的侧脸,青萱的声音放柔了:“辛苦你了,起来吧。”
若蓝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她连忙垂下头,但还是有一滴晶莹的泪落下来,打在白皙的手臂上。
“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去吧,沈侍卫还在宫外等你。”不管怎么说,若蓝他们本已经可以远走高飞,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重回京城,只为了她一点小小的私心。
“娘娘或许还不相信,但奴婢可以发誓,刚才所说的没有半分作假,若是——”
青萱掩上她的嘴,微笑:“我信你。”
任谁听到这么大胆的传言都会吃惊,更何况,柳梦筠在她心中一直是高雅善良的存在,她无法把她和那个与全妃争风吃醋,甚至涉嫌谋害太子的女人联系在一起。可若蓝的话,又让她不得不清醒地认识到一点。
她的姐姐,那样温柔美好的长姐,或许已经在这冰冷的后宫中,失去了最初的纯善。
“娘娘,都已经准备好了。”
青萱点了点头,对若蓝道:“我找了可靠的人送你出宫,记住,这次出去后就尽快和沈侍卫离开京城,去羡州也好,柳州也罢,总之是越不起眼的地方越好,往后就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不管听说了什么都绝对不要再回来了!”
不顾青萱的阻拦,若蓝又重重地给她磕了一个头:“奴婢谢娘娘再造之恩!”
青萱颔首,微微叹息。
若蓝走到门口,顿了顿,又转过身来,道:“娘娘……其实我们家主子是个很好的人……”
没想到最后的话竟是这个。青萱了然一笑:“我和姐姐的事,也是陆姐姐告诉你吧?”
见青萱脸上笃定的神情,若蓝羞赧地垂下头:“奴婢苦于不知如何报答娘娘,是小姐告诉若蓝,娘娘最想知道的,就是柳妃当年的死因。沈大哥一开始不愿细说,但经不住我一而再再而三哀求,还是答应了。其实我知道,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回京城了……娘娘,若蓝走了,小姐一定很寂寞,娘娘和小姐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若蓝希望你们每日都能从心底感到快乐。”
素心在外面等急了,又进来催促了两句。
若蓝说完刚才的话,又行了一礼,最后依依不舍地去了。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青萱没有来的感到一阵羡慕。
从心底感到快乐吗?
在这金碧辉煌的后宫里,即使是这样微小的愿望,也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
秋去冬来,虽还没有降雪,但京城的气候已经很是寒冷。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是从下面提拔上来的,做事还算不偏不倚,比之前钱宗和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到了最冷的时候,各宫都领到了足够的炭火,冬日的棉衣棉裤也早早做好发放到每个宫人手中。
“娘娘,娘娘,你可要为素心做主啊!”
看着扑到跟前的贴身小宫女,青萱笑着放下手中的热茶,伸手在她红扑扑的脸上捏了一把:“又怎么了,杜鹃她们欺负你了?”
素心眼泪汪汪的,指着躲在一旁偷笑的杜鹃和宛月,控诉道:“奴婢不过换了一件略宽松些的冬衣,她们就嘲笑我胖的像只球!”
目光从上倒下扫过素心被裹得圆滚滚肉乎乎的身子,青萱顿了顿,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是……略略丰满了些。”
旁边一众宫婢们都笑作了一团。
素心一跺脚,眼睛红的像只兔子:“你们……连娘娘都笑话我!”
笑看着这丫头风风火火地跑出去。青萱靠在软软的靠枕上,手上是一个纯白貂皮的暖手套。暖阁里温暖如春,四处摆放着精致的炭炉,里面燃着的是带着水木清香的凤炭,整个暖阁内弥漫着一股清水香,间或夹杂着女子的欢笑声,暖意融融。
相似小说推荐
-
看不见的夫君 (杏遥未晚) 2012.12.11完结,温馨治愈外表圣母内心腹黑带着深藏闺中的老公,潜伏于古代大家族做卧底。。。(额,其实是做丫环...
-
御赐丑妻 完结+番外 (千千雪猫) 小说阅读网VIP完结 +番外十年痴缠,爱慕之人却宁愿抗旨也不要她,更娶了她的庶姐,她瞬间从人人皆知的“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