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立刻有人压低了声音问:“门外是哪位大人?”
“是我。”青萱低声道,过了一会门便开了,见到小秦子担忧的脸出现在面前,青萱笑了笑,侧身走了进来。
刚才回宫时为了不让人起疑,鸾儿和小秦子都选择了另外的路,本来青萱抄的是小路,理应第一个回来,可刚才在路上耽搁了那么一小会,鸾儿和小秦子都已经先后回来了。见不着青萱,两人都是焦急万分,这时见到青萱毫发无损地站在面前,两人都是惊喜交加,也不敢多问,连忙将她迎了进来。
回到宫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平素青萱是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她的,可被一个京中闻名的美男子叫了几声姑姑,她到现在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下不去,连忙将身上的宫女装扮换了下来,穿上自己的衣服,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听见青萱回来的消息,素心喘着气跑进来,眼底水汪汪的:“娘娘你可终于回来了,您要再不回来,素心可要担心死了!”
对她的大惊小怪青萱早就淡定了,只道:“我不在的时候,没出什么事罢?”
一说起正事,素心立马收起唠叨的老妈子嘴脸,化身为精明强干的贴身小侍女,迅速道:“早上茜常在来求见过,娘娘不在,奴婢便以娘娘身子不爽打发了。午后司徒贵人也来求见过,奴婢让她在偏厅等候,不上茶水,连服侍的下人也没有,就这么干晾着她们,还让人小心盯着不让她闯进来,司徒贵人这回真是好耐心,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打道回府。”
青萱含了一口桂花莲子羹在口中,听素心娓娓道来,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两个时辰?司徒映月真的转了性子了?”
“就是,以往等个一炷香功夫就要上蹿下跳了,这回竟这般有耐心,奴婢也觉得甚是蹊跷。”
微微皱了眉头,青萱抬起头,道:“她可说找我有什么事?”
见碗中的莲子羹空了,素心连忙麻利地舀了一勺给盛上,递到青萱手边:“奴婢也问过,可这司徒贵人平时毛毛躁躁的,今天倒是极沉得住性子,不管奴婢怎么打听,只说是为了昨儿的事冒犯了娘娘,今天特地请罪来了。”
“请罪?”青萱嗤笑,“司徒映月什么时候处世这般圆滑了?若是苏狐狸来这么一出我还相信,她便算了,能一天不得罪人就已经是万幸,哪还能指着她会来请罪!”
“娘娘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司徒贵人?”素心恍然。
青萱看了她一眼,嘴边带了点笑意:“本宫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猜的。”
“娘娘……”素心涨红了脸,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她。正巧鸾儿这时走了进来,靠近青萱身旁弯腰耳语了几句,青萱点了点头,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徐令远死了。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那个男人,为了姐姐,为了柳家,牺牲了太多太多。当年只有他一人从宫中逃出,幸而得人相救,怀揣着无数秘密支撑到现在。可她却残忍地切断了徐令远最后的念想,只为得到他情愿死也不愿说出的真相,可结果呢?
青萱伸出手,手指在眼前一根一根慢慢地展开。微黄的烛光透过十指的缝隙传过来,越发显得她十指如葱,手面的肌肤嫩滑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多少人赞过她的手美,就算尉迟忻那样见惯美人的也总爱把玩她这双嫩白的小手。可就在两个时辰前,她用这双手逼死了一个至情至性的无辜男子!
她早就不干净了啊……青萱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
徐令远情愿死也不愿说出的真相,自己执意去
追寻真的有意义么?
见青萱面沉如水,素心小心翼翼道:“娘娘,今日……”
青萱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重要的线索断了,她的心中不是不沮丧,可还不至于到绝望的地步。当年的事就算再隐秘,总还有蛛丝马迹可寻。之前已经布置下去了,现在只需耐心等待线索自动浮出水面。
“冷宫那边还是没消息?”
素心愁眉苦脸道:“奴婢无能,冷宫附近守卫严密,就连里面扫地的小太监都守口如瓶,奴婢想了很多办法打探消息,但怕打草惊蛇,也不敢过于深入。”
见素心的语气有些羞愧,青萱也没有再苛责她,只道:“素心,你可知冷宫的把守为何如此严密?不过是一些失势的宫妃而已,何以兴师动众地调动御林军的守卫?”
“听宫里的老人说,冷宫里住着那位毒害太子的罪妃严氏,因为她的祖母是皇族血脉,圣上仁慈,感念她家祖上阴德,因此严氏犯了如此大的罪过也只是废了封号在冷宫幽禁。”
素心顿了一下,又道,“但奴婢听说,严氏早就疯癫,病发时甚至会撕咬身边的宫女太监,但初时并没有人在意,但自从一次严氏挣脱了禁制跑出冷宫,误将一新得宠的妃嫔抓伤,这事包不住了,这才一路捅到了皇上那儿。皇上大怒,严惩了守卫冷宫的一众侍卫,又新拨了御林军的人过去,命令严加看守,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严氏?”青萱细细想了想,问,“她的父亲可是曾镇北大将军严守节?”
“正是如此。”
“原来是她……”笑了笑,青萱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七年前我才十一岁,那时姐姐初有孕召我进宫。我那时还小,不懂事,又是第一次进宫,自是处处新奇无比。谁知在御花园不小心冲撞了一位在宫中十分有地位的妃子,不过是弄脏了她的衣带,她便不顾姐姐的面子命令下人掌我的嘴,幸好那时安王爷正巧路过,便好心帮我们解了围。”
素心惊呼了一声:“那个受宠的妃子莫非就是现在冷宫的那位?”
青萱勾起嘴角:“全妃严氏,当年在宫中可谓人人称羡,不仅出生高贵,更是容貌艳丽举世无双,但她性格高傲,自持父亲战功赫赫便不把其他妃嫔放在眼里,连对皇后都多有不敬之处,姐姐出身不及她显赫,在她面前不免处处被打压,后来姐姐有孕,更是处处视姐姐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素心扁起嘴:“原来这个全妃这么坏,娘娘,你说大小姐的死是不是就是她害的?”
“当然,不排除有这个可能。”青萱淡淡道,“不过我想事情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娘娘……”
“怎么了,突然吞吞吐吐的?”青萱疑惑,这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娘娘,素心只是不明白,明明皇上那么宠爱娘娘你,见了娘娘为大小姐逝去的事情忧心,为什么不把当年的事坦然相告呢?”
没想到等了半天会等来这么一段话,青萱着实愣了一愣,随即笑的花枝乱颤。
见青萱只顾笑,还一边笑一边用诡异的目光打量自己,素心耳朵都快烧起来了,急忙道:“奴婢知道这是在犯傻,可、可……奴婢觉得皇上对娘娘是真心实意的,皇上信任娘娘、爱护娘娘,一定不会忍心让娘娘忧心的,娘娘为什么不试着信任一次皇上呢?”
青萱摇了摇头,她这个小侍女啊,看着精明强干,骨子里还只是个不知情爱的小姑娘罢了。她索性不再笑了,只淡淡道:“因为他是皇上。”
“皇上就是皇上啊。”素心嗫嚅。
青萱看了她一看,继续道:“正因为他是皇上,我可以敬他爱他,却独独不能信任。若是我哪一天我将自己全部的心交到他手上,那——”
“那会怎么样?”
“到那个时候,大概我的下场会和严氏一样吧。”
好歹严氏还保全了性命,她的下场,说不定会更惨呢……
苦兮兮地想着这样那样的惨状,青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皇帝的宠妃可是不好当的呢,随时随地都要做好宠辱不惊,就连那个时候也……
像是没看见素心焦急窘迫的快哭出来的神情,青萱笑的没心没肺。没有人注意,那双平素冷清寂静的眸子此时却深沉漆黑如夜。
作者有话要说:青萱(怒):为啥要叫我姑姑,人家很老吗??!!
小贺: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刚才月黑风高,下官……
青萱:你个路痴一边去!
小贺:……
挣扎了一天才更上,JJ抽的好销魂~~~
第十二章 放权
最近宫中风平浪静,就连一向爱蹦跶的司徒映月都老实了许多。每日吃吃喝喝,看看花溜溜鸟,等着皇帝他老人家突发奇想临幸一回。青萱的日子可谓是平静到平淡了。
最近皇后身子不适,连每日例行的请安都免了,青萱更是落得清闲。可她身上有协理六宫的职权在,皇后借着体弱不问事,很多事情她就得担起来。但她素来是个能偷懒的,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指点一番,自己便不去操这闲心,每天的小日子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直看得人眼红心热。
皇后那边有太医调理着,今儿倒是听说好多了,各宫妃嫔便都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带着各种补品纷纷送来长秋宫。青萱扫了眼库房的存品,挑了件珍贵又上得了台面的包了带了,带了素心和小秦子,亲自往长秋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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