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越不能安生,看那房门紧闭已是一刻有余,丹彤再坐不住,腾地站起身,急急几步打开门跨了进去,知道自己这一举动着实惊到了在座的所有人,可也顾不得了,转身边掩门边厚着脸皮冲厅里的人笑笑,“他不忌我。”不待人们再反应,赶紧掩紧了两扇门。
这一番看在眼中,慕峻延的神色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心中的猜测最终转成了肯定。而一旁正默诵经文的慕夫人却皱了眉,询问的目光看向静香。此刻静香心里也是惊讶,他二人怎么如此亲近?别说只是异姓友人,便是亲兄妹,此番举动也实在不妥。说易家家风严,其实慕家也极讲究礼数,此刻面对娘亲,作为长嫂,静香实在尴尬,可毕竟娘家再亲,自己也得维护婆家,遂只得故作寻常道,“他们自幼一起长大,不大拘礼。”
“哦。”慕夫人这一声应得极淡,听不出是认同还是敷衍,只是见那眼帘又轻合,轻轻拨捻手中的佛珠……
又心焦地候了一刻,方见老大夫出到厅中,众人赶紧起身迎了过去。提及伤势,老人家神色凝重,说着实牵扯了旧伤,虽未再重至筋骨,却幸而候着他未随意挪动,否则后果难料。人们听着,后怕之余都念万幸,再问及医治,老大夫说不需多用什么药,每日药酒推拿,静养便是,只是日后千万多加一分小心,再不可伤。语气中明显听得出承泽身上这隐疾随时可成大患,可无论怎样,此次的结果已是出人意料的好,遂人们都大大松了口气。只是服侍在慕夫人一旁的静香依旧紧着心,实在想做实听一句他不会残,可当着人,哪怕就是至亲之人,她也不敢流露半点心思……
马不停蹄劳累了这半天,年届六旬的老大夫终是面露乏色,慕峻延陪了一盏茶,赶紧吩咐人服侍着往客房去歇息。亲自送老人家出了门,慕峻延又转回来,“娘,我进去看看承泽。”
“嗯。”慕夫人点点头,看一切都妥当,站起身对静香道,“静儿,咱们也走吧。”
“娘,咱们不去看看二叔么?”
“刚折腾了这半天,他定也是乏了,让他歇着吧。”
“……哦。”
看娘亲抬步,静香赶紧上前搀扶,慕夫人就势握了她的手,轻声对女儿道,“这两日你也尽到心了,他虽是你易家至亲,可毕竟是男子,这卧床之伤,你不好太近,张罗人服侍他就是。”
静香听着,脸颊微微泛红,低头应道,“嗯。”
从客房出来,娘儿两个一路走一路说着体己话。
“万幸没出大事,真是佛祖保佑。”慕夫人手捻着佛珠,依然心有余悸,“承轩去了,承泽若再出了事,老易家可真再无人了。唉,偏偏跑到这儿来,虽说你们老太太是个明理之人,可她孙儿若当真在咱们府里落了残,倒真像是咱们与她易家不合,可如何交代?好在有你哥哥,我是不中用了,只听一听就去了半条命。”
不合?想起当初的“甚合”,这个字突然像嵌进肉里的一根软刺,那种疼不是痛快的尖利,而是闷钝得让人恶心,静香深深吸了口气,岔话道,“娘放心,大夫不是说了么,二叔养几日就好了。”
“便是如此,回去后不知又是怎样一番话。”
“娘多虑了,二叔是个义气之人,断不会多嚼口舌。昨儿我跟他说要送信回府,他还说不是大事,不必惊动老太太。”
慕夫人站住了脚步,看着静香,“是么?”
娘亲的目光像是在寻着什么,又像已是了然,静香不解,只是顺了话应道,“嗯。”
慕夫人轻轻疏了口气,又抬步走,“静儿,你可与丹彤亲近?”
“嗯?”静香一怔,想起刚才为他二人遮掩,不敢说自己也是初识丹彤,“哦,算不上亲近,相熟而已。”
“她与承泽呢?”
“他们,他们自是略近些。”静香斟酌道。
“你呀,性子就是太冷。”看女儿那一副懵懂不觉的样子,慕夫人叹了口气,“心里难得容下些什么。这眼皮子底下的事也不见,也不上心。”
“嗯?”静香实在听不懂,“娘,您说什么?”
“依我看,承泽与丹彤二人岂止是亲近,怕是早有了儿女心事。”
静香手一哆嗦,语声立刻乱,“娘,您,您说哪儿去了,二叔,二叔他……”
看女儿那掩也掩不住红透了的脸颊,慕夫人只觉心酸,这也是嫁了人的人,却连提及这几个字都还羞得像小女孩儿似的……
“二叔他尚在孝中,老太太,老太太说明年才给他说亲呢。”
“呵呵,”慕夫人笑笑,握住女儿的慌乱,“傻丫头,你们老太太可不是个到了跟前儿才现计较的人。当初为了承轩,整整翻遍这十里八乡,前前后后,两年有余,若非如此,怎么会寻到山上,寻到咱们家来?如今轮到承泽,自是一样上心,甚或,更上心。虽则她老人家并不计较门庭,只要女孩儿清白懂理就好,可你们易家与贺府都是当年朝中重臣,告老还乡至此,眼界自然高,难得有看上眼的,如今有这现成的一对儿,真真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岂不是天赐良缘?遂我想,即便他二人无意,丹彤也八成做定你易府的二奶奶。”
本只是敷衍娘亲,可这话却怎么越来越真,越听心越乱,那惶惶的感觉像腾起的一团雾,托得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静儿,你说呢?”
“我……”静香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只想赶紧躲开这话头,“娘,是便是,他们成不成的,与咱们何干?”
“你呀,往日躲在娘亲和哥哥身后倒罢了,如今嫁进了婆家,又可怜见儿的没了依靠,若再不学会自己打算,你让娘亲如何放心得下?”
“嗯?打算?”
“易府早晚是承泽当家,到时候你这长房大奶奶就是个虚名儿。若是那小婶子是个懂理的,能让你安生过日子,但凡碰上个精明挑眼的,怕是你躲都躲不开。”
娘亲是说被他的媳妇欺负么……“若是,若是真有那一天,分家另过就是……”
“分家?你说得轻巧。老太太在世是断不会让你们分,待老太太走了,承泽怎会担这逐寡嫂出门的名声?好歹一口饭养着,他是不会让你走的。”慕夫人心疼地握紧女儿冰凉的手,“你刚经世,哪里知道这宅门里的厉害。如今,真要学着些才是。”
“那……依您的意思是,丹彤她……合适?”
“嗯,”慕夫人点点头,“娘冷眼看着,丹彤这丫头是个热心肠,也没什么城府,若日后她当家,即便是与你不和,也断不会生出什么歹毒心思为难你。只是,她虽然模样出挑,可这行事做派却不一定能入你们老太太的眼。到时候,老人家必是要与人商量,虽不会认真要你拿主意,可总会听一句,遂你要早早留心,话中听,要说进老人心里去。”
看静香低头不语,慕夫人想她是不耐这份麻烦算计,又道,“其实,也不单是为了咱们自己。娘知道你确实当易家为亲,这几日也真是上心承泽的伤。遂就算别的都不计较,如今看他二人有意,你为他们在老太太跟前儿说和,也算是你这做嫂子的成全他,送小叔一个人情。”
送他一个人情,他,他……静香终于鼻子一酸,眼圈儿红了……
“静儿,娘亲的话你可记下了?”
“……嗯,记下了。”
“这几日承泽不得出门,你多多陪丹彤,不要冷着人家才是。”
“知道了。”
静香不再言语,低着头随在娘亲身边不知觉地挪步,心沉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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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老大夫,慕峻延又回到承泽身边,关切地询问验伤疗伤的情况,承泽口中感激地应着,心里却实在有些怨,他知道她候在外面,可慕大哥进来这半天都不见她,定是又给打发走了……
昨夜她一直守在身边,他明知道她也是累,也是乏,可就是舍不得放她走。缠着她喂水、喂饭,缠着她说话,可她实在话不多,最后,便只是就着烛光看她,看得她羞,看得她躲,直到最后,无奈地低头任由他去。天破晓,她催了又催,他才依依不舍放开,却还是叮嘱她早饭就要过来安置他。
总以为倚着这伤便能赖着她的宠,欣喜地盼天亮,可谁知这天一亮,慕大哥就到了,从此几乎是寸步不离。她来了,也再得不着说一句体己话。急得承泽一直寻她的目光,可她不知是不敢,还是不觉,总之,冷得让他难受,一时恍惚,竟觉得昨夜的亲近不过是自己迷糊睡出的一场梦……
“那你好好歇着,我这就去安置大夫,晚饭时候再过来看你。”
一听他晚饭时候还来,承泽有些屏不住,“慕大哥,这几日多谢你操劳,我的伤真没什么大碍,你不必总守着。”
“不妨,”慕峻延体谅地笑笑,“你没带什么人来,我府里的你难免用不惯,我在跟前儿也好有个支应。”
“慕大哥,我……”
“好了,歇着吧,大夫说要静养,别顾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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