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已是在惩罚她,惩她心念成魔……
魔……她的魔,为谁而起……
说不离……说今生不离……可曾想,本不是一世之人,隔着奈何相望,如何不离……
说想见……说不能不见……
何尝不想见,何尝不念……丛枝后那远远的一瞥,墨笔下那细细的勾画……看他笑,再不觉冷苦,看他得意,今生何求……
指望就此安然,了却残命……
为何……为何非要说透?!破了这戒,撕碎这虚妄,毁了所有!
心魔不在,恨却生!!从此再不能念!从此再不能见!锥心透骨,痛得她浑身颤抖……
老天灭,赶尽杀绝……
推开荷叶儿,低头狠狠地用力,浓厚的墨滴重重浸透了纸面,一片黑暗……
终于……不见了,那经,那字,……那人……
“荷叶儿……”
“小姐!”
“我累了……”
“哦,好,我,我给你铺床。”
“不必……你去吧。”
“小姐……”
看那眼中更黯,脸上再无血色,荷叶知道多说什么都无用,只好把那小碗燕窝轻轻推到她面前,又略等了等,才转身离去……
夜深了……
窗外起了风,树影沙沙,摇曳着进了房中,将那一室烛光揉得零乱不堪……
眼睛直呆呆地看着那小火苗奋力挣扎,心苦,笑那烛痴,已是身残泪尽,挣亮的力气都没有,怎的还在这风中搏命,岂不知将死,合该省事……痴怔的人似忽地醒来,凑过去,一口气彻底灭了那孱孱弱小,烛香骤浓,却只一刻,便在黑暗中匿去……
风劲,房中弥出更多清甜的果香,心终是……沉寂……
想起身,挣了一下,竟是没站起来,这才觉出身子空透,精疲力尽……撑了双臂站起,头一阵晕眩,轻轻揉揉额,眼前的黑暗才又安定。倚靠在窗边,淡淡星光下,墨色的枝叶彼此遮掩,黑暗抹去了间隙,似沉落了一大朵阴云,飘飘浮浮,看得人虚恍,幸而随风送香,心才实落……
青桃尚涩,怎敢如此芬芳……
只记得春天花绽,粉霞映日,也不敢太过放肆,如今……嗯?那老树之下,怎的斜抹了一道银白,若隐若现,不似果木,倒似……
人猛一震!
周遭的一切像是顷刻聚拢,拽着神思牢牢系在了那一处,看不清,看不真,可心……一刻就散,恍忽迟钝的知觉再无半点承应……
……眼前的黑暗,慢慢晕成浓浊的墨迹,将那似真似幻的银白遮得严严实实,心惶惶无措,却不知是何处藏了一丝清醒,针刺一般挑起一个念头,逃!仓惶中,她一把拉过窗扇,用尽全力狠狠摔闭!重重一声钝裂的闷响……
万籁寂……一缕朱红冷冷滑过苍白纤细的手指,夹在窗扇间,顺着窗棂细细而下……
再无力支撑,滑落在地……
夜越沉,墓穴一般……
蜷缩着抱紧了膝,冷得抖,怕得抖,心中无念,只口中喃喃:合宜园,合宜园……
“你忍得不见,可我……忍不得……”
隔着夜,隔着黑暗,将死的心竟又被缠得痴,缠得乱,心魔何在,心魔何往……
求你……不见……
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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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儿坐在床边,小心地捧了静香的手轻轻解开药纱……
曾经的细嫩白皙、纤纤柔柔都不见,血污模糊了所有的指甲,再辨不出那粉嫩的光泽,手背上高高青紫的淤肿胀得皮肤透亮,似也要即刻绷破了皮暴出那黑红的血……
看在眼中,荷叶儿心直哆嗦,小姐怎么又是平白遭这种罪?原先大爷轻轻弹一下额头都要跟夫人告状,如今她似已经再不觉疼……这么想着眼里又酸,不由低头轻轻吹着,“这怎么一点不见好,还是肿得厉害,许是伤到筋骨了。”
没有回应,抬眼看,那人靠在床头什么都不觉,只木呆呆地盯着书案上那几只刚从床头暗屉中翻出的画匣。不觉心里又怨,这究竟是怎么了!!先是没日没夜涂抹那佛经,后又莫明地夹伤了手,那天早起进来,一眼看见蜷在窗下的她,拖起来的时候,人都僵了,惨白白的脸,一只黑红的手,雪白的裙子上也血迹斑斑,那样子,那样子吓人,像是已经死了一多半了……
“小姐,咱们还是请大夫来吧?这伤拖久了,可了不得!” 看静香依旧痴痴不应,荷叶儿心急,“小姐,小姐!”
终于回了些神……
“请大夫!一定得请大夫了!这要是落下什么,你往后,往后还怎么画画儿啊?”
苍白的脸庞微微一怔,心凄然,画?还画么……那刻在心里的眉目都该剜去才是……又怎能……再落在笔下……
“小姐……”
荷叶儿还想再劝,却见莲心走了进来,回道,“小姐,二爷三爷来了。”
心一震,终于来了……
“又来做什么?!”荷叶儿听着二爷这俩字气就不打一处来!
“说是练功累了,来讨杯茶吃。”
“就说小姐身子不适,让他们别处吃去吧!”
莲心摆了一眼荷叶儿,正要呛她几句,却见静香已起身,赶紧伸手扶了。
“快,帮我换衣裳。”
“小姐!”荷叶儿不服地叫,看静香根本不理会她,竟是拖着那只伤手自己打开柜子寻衣裳,恨得咬牙,“哼!”
“穿这个?”莲心看着那衣裙也纳闷儿,这正是那日寻出来要穿了去三爷寿宴的。
“嗯。”静香边应着,边一只手张罗着穿。
莲心不再多问,赶紧接过手麻利地帮她穿好。
镜子里,浅紫的薄绸盈盈粉嫩,贴合着娇柔的身型将整个人的憔悴都遮了去,美中不足就是这脸颊太过苍白,眼圈也是黑晕,和了这衣裙的颜色,更显病容……不行,不能这样见他……
“莲心,胭脂。”
荷叶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久不着妆的小姐残着一只手竟还精心地扑了粉,轻轻晕了胭脂,临了,又在唇边点了点……
转身要走,又捡了轻纱的披帛,小心将手掩了……
来到院中,兄弟二人已经候着,未近跟前,静香笑了,“这是怎么了?又哭花了脸儿?”
“还不是二哥!”承桓迎到静香身边,恨恨转身指着承泽,“打我!”
“你可是又惹着他了?”
“惹他?我怎么知道?功夫不好,功夫不好就是得罪他!”
静香拿了帕子,轻轻给他擦拭着沾了泥的泪痕,“好了,不气了,啊?”
听她轻声曼语一如往常,虽说脸色稍显乏累,可那眼角唇边的笑却是实在,承泽的心这才悄悄放下,那夜在园子里他只顾自己情难自禁,回头再想,让她一个女孩儿家听那样的话该是得多羞,怪道走的时候一个字都没留给他,这几日又总是见不着,忐忑得他真怕她臊了,恼了,再不理他……
“哪就真打了,”承泽笑着走到叔嫂俩身边,仗着个子高,轻易地越过静香的手,又弹了承桓一记,“看你矫情的!”
“嫂嫂!你看哪!!”承桓气的大叫。
“别闹了,”静香瞥了承泽一眼,回身叫莲心,“去,带三爷去洗洗脸。”
“哎。”
看承桓跟着莲心走了,院子再没了旁人,承泽轻嗽了一声,小心地又往静香身边凑了凑,轻声道,“今日来我是留了心的,是桓儿说口渴的,你放心。”
静香微垂着眼帘,脸上依旧淡淡含笑。
看她虽没躲开他,却也没搭话,承泽又有些忐忑,拉着桓儿做借口怕是她早看出来了,自己还遮掩,又怕她说他不知顾及、莽撞,遂又解释道,“延寿斋你不肯多留,总是日头不落就回了房,我再等不着……”说着,脸颊有些红,声儿越低,“如今,窗……窗你也不开了,你让我……如何是好?这都好几日了,我想着,想着带桓儿一起来,总不会不妥。往后,往后若是……”
“来就来了,一道喝茶。”
嗯?这清淡淡的声音让承泽一怔,没待再开口,却见她已是迎了承桓去……
竹影下,棋桌旁,叔嫂三人落座品茶。
接了她亲手斟的茶,承泽一边低头抿着,一边悄悄瞥她,分辨她的脸色,刚才……刚才是恼了?怎么……正自己琢磨,却不料竟是让她觉察,他顿觉尴尬,正想低头,却见她冲他莞尔一笑,他一愣,心里顿喜,想也回她笑,又怕承桓看出端倪,赶紧回神踏踏实实地喝茶,心适宜,自己刚才真是多心了……
“桓儿,”
“嗯,”
“想娘亲么?”
“想。”
“这会子知道说嘴,平日可是不听娘亲的话。”
“哪不听娘亲话了?”承桓纳闷儿。
“听了么?”静香微笑着看着他,“娘亲走的时候,是怎么嘱咐的?”
承桓还是不解,正是要再问,猛地想了起来,“哦!这,这不能赖我,是二哥说要来的!”
承泽笑笑,才不介意,“你娘亲嘱咐什么了?”
“娘亲走的时候说别去叨扰嫂嫂,嫂嫂心静,要画画,别老烦嫂嫂备茶点或是做小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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