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真是忧心,眉也蹙得更紧,他这才气顺了些,也知收敛,应道,“嗯,没旁的。”
“既是药不中用,不如食疗,用些性凉的,慢慢调养。”
“没胃口,吃不下什么。”
“哦……”
听她应得缓,神色越忧,又似有些失望,他赶紧说,“不过也是好些了,晌午明明吃了些的,此刻倒像是又饿了。”
“是么?”她听了,双眸一闪,唇边竟是含了笑,看得他有些莫名,“我煮了银耳来,……既是饿了,要不要,要不要吃点?”
他一怔,她,她说什么??
看他愣,以为他不爱,静香赶紧圆场,“不妨,我留给紫螺了,何时想吃了,热热就好。”
“热了还有什么吃头?自是该吃新鲜的!”
哑着声,猛地一扬,越破,吓了她一跳。“刚,刚做的,该是还热着。”
“那更好了!”
转眼间他竟是乐得如小承桓见了那汤包一般,静香心一暖,不由轻轻歪头,抿嘴儿笑……
清眸婉转,嫣然如月,牵得他神思越扬,心花越放……
听到里面的笑声,青蔓有些纳闷儿,这是说了什么可乐的事?几天不展眉的人竟笑了?正想寻了借口进去看看,倒听了承泽叫呈银耳汤来,这倒正好。
青蔓托了茶盘进去,看两人在桌边坐了,脸上都是带了笑,看在眼中,她心里暗自惊讶,二爷倒罢了,他的笑她惯见,却怎么从没见过大奶奶的笑……也不是,其实在老太太跟前儿见过的,浅浅的,中规中矩,可此刻那笑虽也是淡,含在唇边,隐在眼中,可怎么……竟是觉得如此甜润……
知道他没胃口,不过是跟人客套,遂青蔓来的时候就取的是最小的碗,盛了一勺,便满了,放了小汤匙递给他。
浅浅尝了一口,不抬头,小汤匙轻轻拨着,眼角余光中瞥见她正看着自己,那神情专注又小心翼翼……这一瞥带了口中的清香,漫过唇齿……吃的是什么,嚼的是什么谁还知道,只是觉得甜,渗心渗肺的甜……
一勺接一勺,在她柔柔的目光中吃着,品着,脸上的笑越浓……
“大奶奶手艺果然了得!”青蔓笑着赞道,“二爷从前都不爱这粘粘滑滑的东西,今儿这破天荒,可见真真是好吃!”
“咳!咳!咳……”
“二爷,二爷!”青蔓实在没料到这么一句怎么就把他惊成这样,似被当场揭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短儿,呛得面红耳赤,青蔓赶紧给他抚着背。
看他主仆皆是狼狈,静香有些尴尬,又觉着好玩,想笑不敢笑,屏得脸颊都有些发烫。斟了茶递过去,青蔓接了送到他口边,“来,压一压。”
承泽推开,瞪了一眼,这往日最识眼色的,今儿怎么这么不给他面子?!青蔓愣,这是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是奉承大奶奶的手艺,他怎么倒不高兴了?
“我是不是该吃药了?”
嗯?药?青蔓越怔,这,这是怎么想通了要吃药了?
“去煎药!去煎药!”
“……哦,好。”
琢磨不透,又当着客,青蔓只得应下离开。
青蔓走了,房里又只剩下两人,一时竟是静悄悄的。他窘得低头不敢看她,她也终是屏不住,用帕子轻轻掩了,融融笑意便溢在眸中。
他悄悄瞥了一眼,虽仍是死尴尬,可心倒是更热。“咳!”假嗽一声,抬手去再盛那汤。
她轻轻拦了,“礼数已经到了,不必再……”
他脸更红,口中又倔,“什么礼数!!已经两天不进汤水,我饿了! ”
“真的……饿了?”
“嗯!”
她拿起小银碗,盛了,递到他面前,“那就多吃些。”
近近的,她就在眼前,比在合宜园还要近……那淡淡的清香,和了她暖暖的体温,围着他,绕着他……他再不躲,轻轻地嗅,一点一点小心地珍藏……
静香被他这么看着,竟也不知回避,只轻轻蹙眉,他果真中邪了么,那眼中,痴痴傻傻的……
良久,良久……直到吃完那一盅汤,他的神情依旧是有些呆呆的……
“你歇着吧,我该走了。”
“走?”他心猛慌,“怎么就走?”
“时候不早了,得去延寿斋了,老太太叫呢。”
“等等,等等,” 他手忙脚乱地扑棋桌旁,“我,我前儿得了张棋谱,一个人摆不顺,原也说要向嫂嫂讨教呢。”
“……我真的得走了。”
“哪在这一刻,哪在这一刻?!”看她起身要往外走,他急得脸越烫,“要不,要不不摆那繁难的,就随意摆一局,随意摆一局!”
“二叔……”
“就下一局,就一局!”
他竟像个孩子一般缠人,缠得她心好软,软得呼不上气……
走过去,轻轻拈了黑子,“那这一局,你让子。”
他赶紧点头,“你坐啊。”
她不应,布了一颗在棋盘上,又布了一颗,接连六子,承泽拈了子正想要应,却见她又接着布了下去,整个盘局,竟是布下二十五子……
承泽不解地看着她,“你,你这不是欺负人么,我本来就……”
她笑笑,“我走了,你慢慢应。黑子不能输,若输,就说不过去了。”
承泽一愣,她已经转身……
“嫂嫂!”
猛顿了脚步,是这声音,还是她自己,怎么觉得心沉……沉得……疼……
“嫂嫂……”
她回头,再受不住那目光,挪了眼线,轻声问,“是……还想吃那汤么?”
“嗯!明日可否……”不吝是什么,不吝是什么!只要有借口来就好……
“我其实……没有什么厨艺,只会这两样。方子,都给青蔓了。”
他急道,“那,那就不能……”
不能过来看看我么……我能病,你就不能过来看看么……
不知他为何话总是一半,她等了一会儿,也是尴尬,笑笑,“我走了。”
看那雪白的裙角掠过门槛,只一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中那颗棋子吧嗒掉落在棋盘上……
只一声,敲得心神碎……
☆、第二十七章 幡然之悟(上)
梅雨天,天地朦胧……
雨声轻,轻得听不到,只在心底密密啃噬,或真或幻……雨丝细,细得看不见,只一幅幅淋湿的画面,绿润红莹……
夜沉,漏尽更残,已是晚春入夏,却那雨风过,依旧丝丝寒意……
一秉小烛,暖暖桔光,在水碧纱帐上恍恍地扣下一个不眠的身影……
两道浓眉轻轻相蹙,凝神专注,眼中已是浅浅红丝,可看着那黑白天地,依旧精神奕奕……
一手接一手,丝丝入扣,步步为营,逼到最后的角落,卷起!嘴角一翘,得意地笑了,再看那黑压压一片,越高兴得两手用力搓搓。兴致勃勃地数那目数,再一算,笑一僵,输了?又输了??不会不会!再数,细细地数!
抿抿唇,挑挑眉,信或不信,只半目之差,白子第十五次输了……
她难得取黑子,就要他让最大限,二十五子,二十五子啊!子子都占尽先机!她说黑子不能输,还说输了就说不过去了,可又留给他一人执两色,明明知道不可能真的端得平,又明明知道怎么都是别不过她去,这不是欺负人么??
心里嘟囔着,牢骚着,手中却是万分小心,轻轻抹去穿插其中棋子,不敢触碰那二十五个黑子……其实这二十五个点,点点都烂熟于心,可他就是不想打散,都只为……这是她亲手布下的局……
想起那天,心又寡落落的……
她终究是来了,来看他,还特意做了汤。那汤是什么滋味,他不记得了,只记得,看见她,那火烧火燎的病痛就悄悄藏了,只是润润的清爽……守着她,从里到外都是适宜,都是暖,不饿,也不疼……
原以为,见了,心事就了了,却怎么,人反倒空了……
收了棋盘,吹熄烛灯,完全的黑暗中,什么都不见,耳边是万籁俱寂后才微微可闻的绵绵雨吟,春蚕细噬般拨弄得心痒痒的,他轻轻闭了眼睛……
只一刻,那淡淡清香就将他环绕,再不需避人,不需遮掩,万物皆去,只为他,静静地享受,品酌……
这究竟是什么香,这么……沁人……像陈年的醇酒,一杯品,二杯酌,三杯,便是醉……初闻,让人心惊,悄悄渗汗;再闻,竟是不由窃喜,如今……欲罢不能,思嗜成瘾……
瘾?他猛地睁开眼睛,先前怎么没想到,是上瘾!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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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天气,不停不息,虽不至有瓢泼之势,却也能细细绵绵将人浸透。此刻园子里倒是花红柳绿清新异常,可这雨中练功,小承桓虽是兴奋得又叫又跳,力道都比平日多了三分,可也不过一时半会儿,便又是冷又是饿,借口多多。承泽干脆纵他歇了,只在芳洲苑看着念书。
一方墨,两杯茶,清清静静,满是书香……
“二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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