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人为什么一定要加害皇上呢?”苏锦翎终于提出一个盘桓了许久的疑问。
瑜妃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那把龙椅,应是人人都想坐的吧……”
疲惫的闭上眼:“我不知道真正有野心的是不是他,然而若是他怕也坐不了多久……”
唇边显出笑意,分不清是心痛还是狰狞:“他也不知练了什么功法,一到月圆之夜就痛苦不堪,不亚于我。我初入宫的时候,他还时常打探我的消息,让我加紧行动,还曾痛斥我违背他的命令,可是后来,也不知是放弃我了,还是已经……”
长睫抖出几许怅惘:“皇上也放弃我了……”
“不会,皇上是经常念着娘娘的……”
“你又骗我,”叹息:“我心里都清楚的。不过……也好,若是还记得我,我这一旦走了,他就会像放不下慈懿皇后一般放不下我,倒是难过,而我走得也不会甘心……”
她忽然脸色一变,未及苏锦翎看清,已有一大片鲜红喷溅到纱帐上。
苏锦翎大惊:“娘娘先歇着,奴婢去找太医……”
“没用的,”瑜妃攥着她腕子的手已是一片冰凉:“好在我已经把这一切都说了,终于可放心了。不过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娘娘请讲……”
“我总觉得他还在人世,也总觉得逸儿将来会和他相遇,如果……请你让逸儿放过他好吗?就当是我还他当年对我和弟弟妹妹的活命之恩……”
苏锦翎刚想说自己怎么管得了清宁王将来的事,却依然点头应了。
“真是好姑娘,”瑜妃笑了,纤指轻轻抚过她腕上那只琉璃翠镯子,叹了口气:“替我叫逸儿进来吧……”
苏锦翎含泪跑出去,宇文玄逸立刻就疾行而入。
瑜妃牵住儿子的手,将其颤巍巍的交到苏锦翎手上,又将两只手紧紧握住:“锦翎,请你帮我好好待逸儿……”
苏锦翎哽咽着应了,伏在床边,竭力止住哭泣。她没有看到瑜妃欣慰的瞧着儿子……逸儿,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锦翎,还记得你我初识时唱的那首曲子吗?”
苏锦翎点点头,泣不成声。
“我现在想听你唱。我累了,要睡一会……”
说着,便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轻微翕动间,有泪光隐隐。
“佳偶共连理,共对是多么美。你的心似嬉戏,不解这道理。飘拂变心的你,茫然话说别离。情人匆匆远走为了谁,谁令你牵记……”
依然记得那个夏日,这个人淡如菊的女子斜斜的靠在贵妃榻上,仿佛一缕柔绢,目光只柔柔的看着她,带着淡淡笑意。她是那般随意素淡,却是压过了满室的锦绣绫罗,独独牵引了她的视线。
声音已然零落成尘,却依然碎碎的念着。
耳边忽然传来幽眇凄婉的笛音,连缀起她的无数破碎,化成看不见的思念,御风而飞。
床上的女人唇边牵起一丝笑意,是那般安然。
“当爱被遗弃,愿往事不多记。我的心此际,偷偷想念你。只想远方的你,回来莫再别离。然而一等再等没了期,怀念借风寄……”
但不知此刻的她心里念的是那个早已杳无音信的故人还是对她的离去一无所知的九五之尊,或许无论哪个,都是她无法割舍无法遗忘的吧。
“叮嘱晚风轻送,柔情万千里,祈求星光再点未了情,重系两心……叮嘱晚风轻送,柔情万千里,情人心中再起未了情,重为我牵记……”
“娘娘,皇上来了,皇上来看娘娘了……”
门外忽然传来惜晴的哭声。
宇文容昼急赶进门时,只见帘幔飘摇,遮了床边的人影,却有阵阵笛音并着歌声徐徐飞出。
苏锦翎却是看到,在这一声哭喊后,瑜妃翕动的长睫终于静止,却于眼角流下一滴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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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妃谥号为“慧”,进一品贵妃。
苏锦翎很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东西一定要在人死后才会给予,是安慰死人还是安慰活人?是直到人死后才发现她的好还是想弥补自己的过失?然而人已经死了,即便给了她最好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然而那日,她清楚的看到了皇上眼底的悲恸,也便略略抵消了对他的埋怨,虽也知二人之间的疏离不能全归咎到皇上的冷漠,关键是瑜妃……
的确,这其间的种种让人难以言明,可即便她当日说了又能怎样?怕是要搭上那人的性命,亦是她所不愿的,自己也难辞其咎,而且若是她不在了,年幼的宇文玄逸怎么办?况她当真舍得下对皇上的眷恋?
有的时候,若是深爱一个人,哪怕终年无法相见,可是只要能得到他一星半点的消息,便是一种最大的快乐,莫鸢儿不正是如此吗?
这么多年,瑜妃独自忍受猜忌,冷淡,只为了保全她所珍视的人,留在她所珍视却不能对其言说的人的身边,却全然忘了自己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
苏锦翎叹了一口气,望向天边,那里正有几丝浮云停留。
但愿她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化为天上最悠闲的一缕云吧。
那个秘密,瑜妃虽没有交代什么,然而她一定会替其严密保守。不为了别人,只为了……清宁王。
有谁能抵挡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接连失去了两个关爱他的亲人所带来的悲恸?然而自始至终,他没有掉一滴泪。
不敢回想他引绋送母妃去西山寝陵那日的背影,在高照的艳阳下,那抹冰色是那般孤单落寞。
那一日,漫天遍野的白再一次淹没了繁花绿树,而他的背影,则是白茫茫中永不凋谢的寂寥。
瑜妃说是要她好好待他,可她又能做什么?而且她就要离开皇宫了,宇文玄苍会允许她去照顾清宁王?
这还真是件难办的事。
叹气,再次整理衣物。
她本就没什么可准备的,叠在包袱里的是几件旧衣物,都是常换洗的。本来也经常有赏赐,可都码得整整齐齐的放在箱子的一角,偶尔会趁闲时偷偷穿上,对镜打量,却又很快脱下……她嫌那些衣物太扎眼。
对她而言,最宝贝的莫过于那只泥金勾画如意花纹的黑漆木匣,边角刻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篆字——“苍”派x派i小n说d后j花整]园论[理坛
小心揿下那个金质按钮……
两年过去了,匣子内依然粽叶飘香,托着满眼的金光闪闪。她却略过那些招摇,单单捧起一只木雕。
雄鹰振翅一般的鸭子,昂首挺胸,扁嘴微张,煞有介事,鸭背上的女孩倒是一脸肃穆,好像要去执行什么重大的任务。
唇角微翘,举了那鸭子,孩子气的在半空里飞来飞去,眼角却是涩涩的……也不知道清宁王走到哪了,一想到他瘦削的背影在人群中虽极是清傲却更显孤寂,心里就有种难以言说的滋味。
无意识的望向窗外,恰见一队侍卫迈进院中。
宫规严谨,但凡女子居住之所若非皇上旨意批准男子绝对不可接近,如今却……难道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她急急冲出屋外,结果和领头的侍卫撞个正着。
尚未开口,就见那侍卫抽了刀,厉声道:“犯妇在此,给我拿下!”派'派后花'园;整'理
顿时有两个侍卫上前轻而易举的扭住苏锦翎。
苏锦翎大惊:“我犯了什么罪?你们抓错人了吧?”
“谋害皇嗣,十恶不赦!”派'派后花'园;整'理
领头侍卫话音刚落,便有随从冲进房中,紧接着拎了那个包袱和漆木匣子交到他手上。
他眼睛一亮,唇边勾起一丝狞笑:“还想逃?”
“你在说什么?什么逃跑?什么谋害皇嗣?”
话至此,想到的却是那个孤单的背影,莫不是他……
“哼,三日前,是谁自太医院私取红花?锦翎姑娘不是忘了吧?”
红花一事竟是被他们知道了?那么苏玲珑……
“锦翎姑娘若是忘了,会有人帮你记得的。不过现在姑娘需要去天牢小住几日,待慎刑司审过之后,会给姑娘个痛快!”派'派后花'园;整'理
271谋害皇嗣
“不许动它!”派'派后花'园;整'理
她见那侍卫拿了木雕,顿时怒不可遏。
那侍卫本觉得这么一堆金灿灿中单单多了这么个木头玩意分外奇怪,见她发怒,顿认定这可能是比这些宝物还珍贵的宝贝,当即放回去,眼睛却不时关注,同时恶狠狠道:“你喊什么?你当你还是曾经的那个三宫红人吗?谋害皇嗣,想想自己该怎么死吧……”
“到底是……谁死了?”她终于战战兢兢的问道。
那侍卫不可置信的将她打量个仔细:“你还真能装糊涂啊,我不妨告诉你,若不是皇上拦着,璇贵嫔早就过来把你撕成碎片了……”
璇贵嫔?梁璇?怎么会是她?不是苏玲珑吗?莫非苏玲珑骗了自己,拿了红花是要毒害璇贵嫔肚里的孩子?可是为什么啊?是因为那个“十子之乱”的说法吗?她喜欢太子,而若真的发生十子之乱,首先倒霉的可能就是太子,所以……
“我也算卖了你个面子,到了那边可要在阎王爷面前多给我说几句好话哦……”
“不,不是我……”
“还敢狡辩?”侍卫当即挥了她一耳光:“现在怕死可来不及了!我告诉你,谋害皇嗣,就是个死罪,你就恳求皇上开恩给你留个全尸吧!”派'派后花'园;整'理
“不,不是我,是……”
苏锦翎发髻散乱,一滴血顺着唇角滴在一根发丝上,又滑落在地,于青石板上绽开一朵小小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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