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费劲心机的努力着,可是当将一层层沉重加在身上之后,别人看到的是什么?好看的衣服?尊贵的身份?可是你呢,你在哪里?即便面对镜子站着,除了这身华贵,你又看到了什么?
如此沉重,却仍要坚持,靓丽着,也辛苦着。
如此沉重,前进的脚步也愈发艰难。
不忍放下,因为有些东西加在身上久了,一旦除去,面对真实的自己,怕是要觉得陌生吧。
世间人,有几个能放下名利?
沙漠上抱金而死的旅者,纵然拥有了金子,又有何用?
一生纠缠,一世沉浮,乐在其中,苦在其中,然而终要向更高的地方迈进,只是不知当站在那高高的山顶之后,除了鸟瞰天下,遍享朝拜,还能得得了什么,因为那个位置,只能站下一人啊。
“姑娘……”
秋娥费力的抬手聊起面前旒苏,却见那纤弱的人影没入珠帘之后。
烛光柔暖,却洒落一室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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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娥是在一阵激烈的敲门声中惊醒的,亦来不及回想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梦,直接冲到雕花门前。
尚服局全部人员都集中在门外,按品级排作三列,均正装肃穆。
“苏宜人起来了吗,距离寅时只有一个时辰,尚服局的人特来给她上妆。”
站在队末的司仗司女史撇撇嘴。
也难怪,苏锦翎不过是个五品宜人,前段时间因为诅咒太子辱骂襄王一事还被打入天牢,而今刚一出来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誓师大会……岂是她这种仅有一点小品级的宫女去得的?要知道,连贤妃可是都只能待在雪阳宫呢。
外面这些人平日都是伺候宫里的娘娘的,秋娥可是不敢怠慢,忙诺诺的应了,便奔到屋内去叫苏锦翎。
可是撩开湖蓝弹珠纱帐,一句唤就卡在嗓子眼……
姑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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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翎一夜未眠,有了无数的设想,其中一个是让秋娥代她站在奉仪门上……反正旒苏遮脸,衣服厚重,也看不出里面的人是谁,然后她寻套兵士的服装混入队伍中,跟随宇文玄苍而去。
当然,这只是设想,只是在无数感天动地的言情小说里出现的桥段,因为她深知,军纪森严,此番任务严峻,断不会随意被混入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一旦查出,可能没等递到主帅面前就先被当奸细处死了。而且征兵皆有固定要求,她这样瘦瘦弱弱的怎会入选?岂不是不打自招?而最为关键的是,她不想让他为自己分心。
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主角竭力挡住敌人让同伴逃脱,可那同伴偏要又哭又喊的不肯离开。原本主角还算有一丝生机,结果二人全部身陷险境。
每每看到此处,都恨不能揪出那拖后腿的暴打一顿,如此又怎么好步人后尘?她什么也不会,去了只是麻烦,唯有让他看到自己平平安安,也可放心而去,全力对敌。
她,会一直平平安安,等他回来。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心已平静,唯一能想到的,一会见了他要说什么。
有千言万语在翻滚,却拣不出一句。
她拢了拢袖子……那里正藏着皇上让她代为保管的宝物。
不仅是宇文玄铮,宇文玄晟,就连她自己亦是会有这样的疑问……到底该给谁呢?怕是连那三个人,心中也在作此感想吧?
“锦翎姑娘起得可真早啊!”派'派后花'园;整'理
密林之后忽然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紧接着宇文玄晟自林中转出。
一身红底金案冕服,在昏暗中碎闪星光,青玉金翅冠笼住青丝,金玉生辉,尽显华贵。这一身的璀璨倒与那套上下里外无处不闪亮的吉服相得益彰。
不得不说,若是刨去那荒诞无能,这的确是一副好皮囊,摆在高高的位子上,也能威仪赫赫,震慑群臣。
“我以为在这样的日子里,只有我睡不着……”他一声轻笑,凤目流转,睇向她:“想来尚服局的人是扑了个空吧?只不过,锦翎姑娘这身打扮,到时怕是……”
苏锦翎今日一身素白,长裙曳地,敞袖飘举。依然不施粉黛,长发也只以丝带随意一束。
宫中忌纯黑纯白,即便襄王当年那般得势,在玄黑的衣袍上也需绣上一星半点的红纹压一压。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战事一起,总是有生有死……”
“那倒是,否则还打什么仗?”宇文玄晟满不在乎,却忽然语气一转:“但不知姑娘是希望谁生谁死呢?”
苏锦翎挑眸对他,目光如刃:“我只希望那些将士流的鲜血所捍卫的是一个值得拥戴的王者!”派'派后花'园;整'理
宇文玄晟一怔,转而扬颔大笑:“锦翎姑娘怎么就知道本宫不值得他们用生命拥戴呢?”
苏锦翎懒得理他,准备离开。
方向前走了一步,却听他恨声道:“若是本宫,若是本宫可带军出征……皇上果然好打算!”派'派后花'园;整'理
苏锦翎有些不明所以,回头却见他收回击在树干上的拳头,那上面渗有血迹,却自然的隐于刺金袍袖中。
再转瞬,却见他又显出惯常的狷狂与妖邪:“时辰不早,还请锦翎姑娘随同本宫一同前往奉仪门。尚服局的人怕是现在正跪在那请罪,姑娘是不是也要给她们个交代呢?姑娘总笑我不仁,姑娘今日又当如何?”
二人行至通往奉仪门的惠竹小径时,果真见尚服局的人依品级跪了一地,见苏锦翎过来,个个面露不平。
宇文玄晟意味深长但不无幸灾乐祸的睇了苏锦翎一眼。
苏锦翎垂着头行至她们面前,立了片刻,忽然伏拜在地。
如此大礼顿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又见她起了身,没有看任何人,只施施然向前走去。
太子的眼中露出几分玩味,也不介意她走在前面,直至行到北城楼前,随身太监端元方唤住她。
北城楼,奉仪门,高大巍峨,庄严肃穆,两列御林军软甲加身,持枪肃立,缨飘烈焰,刃挑晨光。
甫一见,便有一种肃杀之感,轻易的便唤醒了人心底沉睡的热血。
太子与她并肩而立,刺金袍袖刺目划过,露出一只形状优美的手。长年的养尊处优,使那只手极为柔嫩丰满,肌理细腻,不同于宇文玄苍和宇文玄逸的掌中总是有着磨不掉的茧子。
她怀疑的看他一眼,却见他一笑,竟也有几分郑重。
是要与她携手登上那九十九级青石台阶吗?
她别开目光,退后一步。
宇文玄晟也不坚持,负手身后,拾级而上。
隔着厚重的步青云的鞋底,依然可感到青石阶上寒凉沁人,这身素锦衣裙毕竟有些单薄,随着石阶的攀升,已有风打斜的吹来,卷着秋的萧瑟与桂花的残香,浮动衣袂,飘举翻飞。
宇文玄晟慢下脚步,刻意与她拉近距离。
她忽然觉得风小了许多,却见缇色袍摆翻飞,金案闪亮,时不时的刺痛眼底。
她移开视线,望向一旁。但见青黑的石墙纵横交错着无数痕迹,深深浅浅,形态不一,似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历顺五年三月十七日,赫祈人长驱直入攻入帝京,就在此处与天昊御林军短兵相接。因为决策失误,亦是因为奸细作祟,导致各地军队皆出于数百里外与五国军队交兵,却错过了这支十万人马的赫祈军。守军只一万人,为保卫天栾城,浴血奋战,死伤无数,却是坚决的将十万人马距于奉仪门外十日。第十日,有内鬼偷袭守军,结果奉仪门大开,赫祈蛮子一拥而入,守军寡不敌众,血溅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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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奉仪誓师
宇文玄晟移步上前,缓步而行,光滑的指拂过粗糙石壁上的沟壑:“这是刀伤,那个兵士被斩断了臂膀,失了武器,却扬着断臂扑向敌人……这是枪伤,士兵被长枪定到了石壁上,却穿过了长枪,一步步走向敌人,终力有不逮,死了……这也是枪伤,那个士兵身子被穿透,却回手砍了敌人一刀,抱着敌人一同跃下城楼。他半月前方娶了亲……”
苏锦翎只听得喉头发梗,心底发颤,指尖泛凉。
“父皇当时身为皇子,年仅十三岁却与兵士们一同守卫天栾城,亲眼目睹了一切惨烈。后救兵来援,帝京解困。那一战后,父皇威望陡升,第二年,皇祖父废了太子,在朝臣和众将士的推举下立了排行第三的庶出的父皇为储君……”
苏锦翎眼角一跳,猛的联系起宇文玄晟在密林里的愤怒,莫非……
“自我记事起,父皇每年的三月十七便带我来这里,讲那场浴血厮杀……”他澹然一笑,看向她:“到了。”
似有一阵狂风袭来,卷起她衣袂翩跹,遮了眼帘,卷起他华服翻卷,猎猎有声。
待衣袖滑落,她微睁了眸子,只见奉仪门上疏密有致的整齐列着薄甲禁卫,身如秀树,面向下方一片开阔得几乎望不到边际的广场持兵而立,静默肃然。
奉仪门是天栾城最北方,面临浩瀚的长天阔土,平日亦作阅兵之所。眼下四围静寂,笼着渐渐明晰的晨光,时有落叶翻飞而过,颇显苍凉。
秋风绕身,虽有宇文玄晟着意遮挡,寒意依然加剧。且凌高鸟瞰,顿生眩晕之感。
她身子方晃了晃,便觉一只手臂轻轻拢在肩上。
是宇文玄晟。
她厌恶皱眉,避开那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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