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玄逸噌的从椅子上弹起,瞬间漂移到门口。
“你这该不是想告诉大家你病愈了吧?”宇文玄瑞依然端坐桌边,斜着眼睛看他。
他的身形猛的定住,冰色的袍摆无风自动。
“若是有机会,请你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帮她……”
玉笛在指间发出微弱的叹息。
宇文玄瑞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尽收眼底:“玄逸,你所顾忌的人不是八弟,是宇文玄苍吧?”
宇文玄逸依旧面门而立,自窗格透过的晴朗的光将他的影子长长的扯在地上。
“为了她,便要去帮既是政敌又是情敌的宇文玄苍?”宇文玄瑞冷笑:“煜王现在已是墙倒众人推,你要如何替他来个惊天逆转?就算可以,你是想让他再回来与你争同一个位子同一个女人?玄逸,你是不是糊涂了?”
宇文玄逸敞袖徐展,负手而立,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孤寂:“你当真以为父皇是要对煜王下手吗?”
宇文玄瑞的扇子一滞,怀疑的看向他。
“煜王,太子……一个都动不了……”
“可是太子已经被废了,诏书都下了,还能有假?”
“纸可以烧掉,人心却不可毁……”
“玄逸,你能不能说点我能听得懂的?若是父皇不想废太子,不想除煜王,他为什么要派襄王查这案子?”
“因为一棵大树长出了太多的枝桠,个个枝繁叶茂,已经让大树不堪负重,是得剪一剪了。他要看看在这种关键时刻,究竟哪根最为碍眼,究竟哪个敢跳出来争太子之位……”
“今日朝堂上已经有人提议重立太子,人选就是你和襄王,呃,我也被提名了,不过你也知道,这都是那帮老狐狸拿出来凑数的……”
宇文玄逸眉心一蹙:“皇上说什么了?”
“皇上说太子乃国之根本,若想再立新人亦须反复考量商榷,让众臣不必急于一时。偏李牧他们不依不饶,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根本……到后来,皇上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宇文玄逸唇角微勾……皇上果然还是顾念宇文玄晟的。废太子一是一时之怒,一是为太子清理将来继位的障碍。皇上……是打算禅位了吗?
“那群迂腐不懂看人脸色的家伙!”派'派后花'园;整'理宇文玄逸冷笑:“若是他们再提到我,你便替我以尚未成家立室难堪大任为由坚辞不去。”
“为什么啊?今天就你的呼声最高……”宇文玄瑞万分不理解。
眉心紧攒。这群家伙是想害死他吗?现在谁呼声高,谁就容易成为皇上要除去的第一个目标。不仅是为了太子,更是为了自己,哪个至高无上的君王希望别人比他更贤明更有号召力更能得到臣子的拥护,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五哥,你今日前来探病,发现我病势沉重,已口不能言,若明日再有推我为太子之事,一定要请他们另选贤明。另外,以最快的速度让那几个特别‘拥护’我的人把嘴闭上!”派'派后花'园;整'理
宇文玄瑞依旧不解:“多好的机会,你是怎么了?为了那个女人?”
“我现在不想同你解释,但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你、我、玄铮,可能很快就成为第二个宇文玄苍!”派'派后花'园;整'理
宇文玄瑞虽然仍是一头雾水,但是他深信宇文玄逸的决断没错,结果也紧张起来。
“行,我这就让那几个叫得最欢的明天在家装病!”派'派后花'园;整'理宇文玄瑞说着就要起身。
“装病倒不至于,可以让他们经过‘深思熟虑’,明日改口推举襄王……”他根本没有给宇文玄瑞发问的机会,接着道:“如果有可能,让文定王得闲来府中一趟……”
“文定王?”宇文玄瑞止住脚步。
“对,现在,只有他是最‘干净”的了……”
宇文玄瑞实在有点弄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却只能照办。推开门之际,忽然回头看向他:“你说父皇仍是想保太子并想利用这件事除去什么人,那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想除谁呢?”
217惊天逆转①
宇文玄逸微微一笑,目光望向门外那已绽放满枝芳香的金桂,轻轻的,却是掷地有声的说道:“襄王!”派'派后花'园;整'理
宇文玄瑞一怔,霎时理顺了此中关节。
襄王的舅舅常项目前镇守在与元离交界的洛城。
常项早年随皇上四处征战,屡有战功,特封四镇将军之一镇西将军。只不过这两年传来消息似是说常项与元离的大丽王走得颇近,甚至开了边卡允许大丽王军马出入,更有甚者,今年春纳了大丽王的侄女为侧室后,双方常在一处练兵。
常项拥兵自重,自去了洛城之后开始渐渐怠慢皇命,已有两年称病不肯进京述职,而皇上派去洛城的暗人却说常项身体康健得很,且以朝廷名义招兵买马,不仅配给朝廷兵饷,还倾己之力时以抚恤,似有收买军心起兵谋反之意。
皇上已有察觉并加以准备,然而常项毕竟是有功之臣,若无名头兴兵讨伐必落人口实有违公道,然而如果以宇文玄缇为饵……不能不说,最近这两件事着实给了皇上一个很好的机会。
只是宇文玄瑞想不通要如何令宇文玄缇犯个致命的错误然后激怒常项发兵呢?
“煜王此番怕是要吃点苦头了。”宇文玄逸语气清淡。
宇文玄瑞有点郁闷,他一直觉得煜王比襄王难对付得多,到头来却是……也罢,干掉一个算一个。玄逸幼时没少在宇文玄缇手下吃亏,这回怕是要伺机复仇了。
于是开始振奋,可是刚一迈步,又转回头来:“文定王一向不与我们任何一方交好,如今我贸贸然的去了,他能来吗?”
宇文玄逸狐狸眼微眯,挡住里面难以辨清的光彩:“他一定会来!”派'派后花'园;整'理
宇文玄瑞照例是想不通,不过玄逸的话一向不会错的,于是兴致勃勃的去办他交代的事去了。
宇文玄逸继续望着院中的那株金桂。
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
时值八月,清宁王府桂花满枝,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到那清清甜甜的香气。
清宁王府没有特别的雕饰,独独花生得好。
春天的茶花,夏日的荷花,秋季的桂花,寒冬的梅花,均堪称帝京一绝,然而每年的赏花之人,只有他。
那个小人儿在干什么?不用猜,定是在为宇文玄苍忧心忡忡吧。真难为她重伤之下还能在御书房前跪上半日。她不是怕别人知道她与宇文玄苍的事吗?这会倒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希望落在别人眼中也只得个一心为主的名头吧,就是牵强了点,但愿别被有心人利用就好。
心不知为何一紧,有莫名的心绪闪过,但未等弄清便不见了。
他暗笑自己多虑,叹了口气,不禁想若是换作他出了事,她会不会……
“王爷……”之画已是在他身边候了多时。
“嗯。”
“中秋就要到了,之画想问问王爷是如何打算的……”
中秋就要到了吗?
他回过神来。
是啊,还有七天。
这个中秋好像没人能过得舒坦呢。
那个小人儿怕是一心惦着要同宇文玄苍共赏明月吧。
想到她的失落,自己的心也空落落的。
“你去安排吧,今年……我可能不在府中过节了。”
之画垂下眸子,无声的应了。
其实她很想问王爷是不是要陪王妃共度佳节,可是自那场暴雨之后,王妃似乎就成了一个禁忌词,虽然她知道王爷每每的失神都是因了王妃,可是……
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而今她真的生出几分好奇了。
“之画,你说今年会看到中秋之月吗?”
之画半晌才省过神来。
帝京的中秋之月,常是隐在彤云之后。
“自然会看到,还是很大很圆很亮的月亮呢,正好可以……”
她急忙咽下“花前月下”,偷瞄了王爷一眼。
可是王爷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他只是淡淡的望着那株金桂,唇角衔着笑意,却是那般飘渺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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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景元三十二年的中秋尚有七日,然而这七日足以发生惊天逆转。
禁足在紫祥宫的太子忽然发狂发癫,持剑随意伤人,竟险些砍伤了太子妃。
太子妃惊魂未定,直嚷着要回丞相府。
宫内的宫人死了几个,也没人敢管,就在地上晾着。剩余的也都挂了彩,惊惶不定的四处逃窜。然而门口有禁卫严密把守,出门不得,便在宫里狂呼乱叫。
天栾城最为繁华锦绣的紫祥宫一夜之间成了修罗场。
苏穆风率御林军赶到时看到的恰是人心惶惶的一幕……满地的绫罗绸缎肆意践踏,时有衣衫不整的宫人们惊叫奔走,身后跟着一名披头散发只搭着件杏黄外袍的赤身男子,狂笑着挥剑舞去。
碎枝落红纷乱零落,将眼前的恐怖点缀出几分凄迷。
众人上前,有礼有节的制住狂乱的宇文玄晟。
太医颤巍巍的搭上脉,花白的胡子一个劲乱颤,终于抖出一个结论……太子疯了!
太子疯了?!
这一消息霎时传遍天栾城,连皇上都惊动了,连夜乘步辇赶往紫祥宫。
太子果然疯了,被绑到床上还身子弹动着要冲上来,拉紧的四肢青筋暴露,血脉喷张。
有人暗自猜测,是不是香魂散爆发了?
太医摇头,太子虽服用香魂散日久,然而断断续续,难以积蓄毒性,即便此刻爆发也不至如此狂烈,眼下症状看来倒像是……外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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