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恩看了眼承运殿的方向:“击鞠比赛结束,王爷一般会在前殿与场上这些球手饮酒,论功行赏。”佑晴心说道,真是腐化到极点的生活方式,不过,她只要熬着看完这场比赛,他去前殿饮酒作乐后,她就不用再见他了。
正想着,忽然看到宋靖睿骑着枣红马不急不缓的向她所在的地方行来。佑晴还没从刚才那飞来的‘夺命球’的阴影中彻底走出来,见他来了,心头一紧,抓牢手帕,万分戒备,如临大敌。
宋靖睿下了马,把球杖递给一旁的婢女,把马鞭往肩头一搭,朝佑晴道:“说说看,现在本王这边进了几个球?”佑晴起身欠礼,道:“您这队领先进了五个球,王爷独进了三个。”
靖睿哼笑:“多亏刚才本王发了一球提醒你!你才能看的这么仔细。”他接过顺恩捧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反手擦了下嘴角,又问佑晴:“你想起怎么写字了吗?”
佑晴这一冬天都在钻研书法,可惜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她怕宋靖睿再为难她,忙说:“马马虎虎,想起那么一点……”靖睿眼眸朝她一挑,坏笑道:“一点是几岁的水平?其实本王一直在想,如果刚才那一球打的你受了伤,你写信回南京,蓝家人肯定都认不出你的字迹吧,还当是路上书信被人掉包了。你现在的状况,就是让你写救命信,给你送回娘家,都不起作用。哈哈!”
“……”佑晴从没往这点上想过,硬笑道:“殿下待臣妾好,臣妾何必写信回娘家。”说完,自己都觉得虚伪,他俩有矛盾那是明摆着的。靖睿撇撇嘴,轻蔑的冷笑道:“本王待你好?本王恨不能把你撵回娘家去。”
“既然如此,殿下何必叫臣妾来观战?”
靖睿拿过宫婢呈着的球杖,瞥了眼佑晴,把眼睛笑成一线天:“当然是为了验证你的头骨和马球,究竟哪个更硬一点。”说完,转身返回马上,朝佑晴哼了一声,策马回球场中央去了一边走还不忘回眸睇她。
顺恩赔笑,道:“王爷在同您说笑,您千万别当真。”
哪里是说笑,分明是死亡威胁。佑晴坐立不安,可这时起身移动,就怕他再真的一马球扫来。正在煎熬的时候,她看到从前殿的方向急匆匆跑来一个报信的兵丁,一身的尘土,想必是远道而来。
那兵丁站在场外,焦急的踮脚眺望宋靖睿的方向。很快,靖睿让比赛暂停,而那兵丁则迅速进入球场,跪倒他的马下,仰头说了什么。
佑晴就见宋靖睿右手一松,球杖落到了马下,他失神的下了马,身子僵硬的向南走了几步,忽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而场内的护卫们亦随着王爷,齐齐低头跪下。
助阵的锣鼓次第停歇,瞬间,刚才还喧闹的球场静的吓人。
佑晴不明白发了什么事,站了起来,和顺恩一起等消息。此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哀然对顺恩道:“……南京刚来的消息,陛下驾崩了。”
皇帝驾崩了。
她懂了,跪在那里的宋靖睿在向南拜自己的父亲。
她是臣民,还是宋家的儿媳,当然也要拜,便徐徐弯膝向南方默哀。
自从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宋靖睿立即召见了当地的官吏,和他们商量国丧期间的事务。
王府内一片缟素,刚出了冬日,却又见一片纯白。
当夜,很应景的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到傍晚时,才渐渐的风停雨歇,佑晴看着宫灯在地面的积水上映出的点点昏黄亮光,不禁叹了一声。
据说王爷见完三司的官员,就一直在银安殿内喝闷酒。
佑晴低头,想了想自己的父亲,无论是在现代社会还是在这里,父亲的角色都是缺失的。现代社会的亲生父亲就不用说了,他就是个电话号码加银行账号,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面,考虑到他按时支付生活费,佑晴对他的印象不算太差。而穿越到这里,蓝佑晴的父亲舞阳侯五年前就病死了。
“娘娘,高公公派人来说,殿下请您去银安殿。”
她似乎隐约有这种预感,所以被他唤去,她竟然没感到意外。室外的雨雾冰冷,而进入银安殿内后,她只觉得比外面还要冷。她后悔了,多穿件衣裳出来好了。
他身子歪在宽大的软榻上,榻上有一方矮桌,摆着银壶玉盏,靖睿正捏着一个白玉酒盏放在胸前,见她来了,笑着坐起来,十分兴奋的朝她招手:“过来,陪本王喝一杯。”
佑晴坐到矮桌另一侧,她这会周身透着凉意,喝酒暖身正好,便如他所愿,斟了一杯酒,慢慢啜饮。这时靖睿忽然将身子探过矮桌,手抵住她酒盏的底部,向上一扬,把一杯救都灌进了她口中。
他笑道:“酒钱又不用你出,那么节省做什么,一口喝净了,才是本王的王妃。”
这酒自有一股清洌的醇香,并不难喝。佑晴抿去嘴角的酒渍,又斟了一杯,镇定的问宋靖睿:“殿下,怎么想到要找臣妾来陪您喝酒了?”靖睿咬着酒盏边缘,双眼朦胧的道:“在大丧期间,他们都不敢陪本王喝酒。”
“……”所以你就拖我下水?
靖睿笑眯眯的道:“这回你高兴了吧,皇帝驾崩,太子继位,你堂姐是皇后娘娘了。”佑晴瞭他一眼:“臣妾要是那么想的话,还能算是人吗?殿下的父皇驾崩,臣妾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靖睿一怔,闷哼哼的继续饮盏中的酒,只是不时抬眸看佑晴一下,过了一会道:“你怎么不劝本王,别人听到本王要喝酒,都吓的磕头求本王。”
“喝都喝了,喝一口是错,喝一壶也是错,不如索性喝到烂醉如泥。”佑晴道:“再说您因为陛下驾崩,伤心难过,喝点酒,心里能好过些。”
靖睿把酒盏一撂:“本王哪有……”朝她瞪了瞪眼,又把音调降了下来,黯然道:“自己的父亲去世,身为人子怎么能不伤心……”心中一阵酸涩,忙喝酒来压。半晌,他又朝佑晴笑道:“蓝佑晴,其实你也不是没优点,比如你很诚实,如果你进门的时候,假惺惺的为皇上哭丧,本王一定赏你一巴掌。”
“……”佑晴怒了努嘴:“为什么?”
“本王离开南京差不多快五年了,之前在宫内每个月见父皇的次数也不多,所以纵然他最疼本王,可是本王的脑海里他的样子却十分模糊,听到他驾崩了,本王心中不是滋味……却远没达到失声痛哭的地步。更别提你这个外人了,你哭了,恰好证明你虚伪至极。”
“……可是按照规矩,是该为皇帝哭丧的……”
“哈,是啊,规矩。按规矩,本王不能离开封地,不能进京吊丧,一旦离开南京来到封地,就注定见不到他们了!”
先皇驾崩,新帝登基,乃是政权更迭最敏感的时期,倘若此时藩王敢进京,就按照谋逆惩处。
故此,父皇驾崩,母后殡天,这些在封地的儿子们都无缘见上最后一面,甚至不能为离世的至亲做些什么。
靖睿呵呵笑着,继续斟酒,这时他猛地一怔,对佑晴道:“不,或许,其实你想为皇帝哭,可是你根本就哭不出来。蓝佑晴,你有眼泪吗?那天晚上那么对你,还有今天用马球打你,都没见你流一滴泪。”
“……臣妾大病之后,遇到事情反应略有些迟钝……其实臣妾内心是非常害怕的。”
靖睿冷哼一声,将杯中的酒饮尽,把身后的引枕拽了拽,舒舒服服的靠着,眯着眼睛看佑晴,盯着看了一会,一撇嘴:“还是不觉得好看。”便将眼睛闭上了。
佑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静观其变,过了一会,听到他呼吸匀称,而睫毛在微微颤抖。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瞌睡药。
既然对方睡过去了,她就撤退了。正准备下榻,就听到宋靖睿低喃了一声:“……父皇”而眼皮下渐有泪痕。
佑晴一惊,忙探身去看,这厮难道真的哭了?
可就在这这时,宋靖睿竟猛地的睁开了眼睛,和佑晴四目对视。他呆了呆,突然腾地向后移动身子,直贴到墙壁上,然后用手不停的拍自己脸、脖子和前胸。确定无事,才长跪在榻上,把矮桌一掀,揪住蓝佑晴,怒道:“你靠过来想做什么?”
“殿下刚才的姿势不对,臣妾想叫您起来重睡。”
“啊,什么?”
佑晴淡定的说:“殿下不知道吗,醉酒的人是不能身子‘窝’在那儿睡的。否则的话,呕吐物容易堵在喉咙里,窒息死亡。臣妾来的路上,就听说,有个兵丁淹死在自己的呕吐物中了。”
靖睿:“……”
这时殿外的宫婢听到掀桌的声响,闯了进来。见王爷揪着王妃的衣襟,都吓了一跳,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靖睿怒指殿外:“谁叫你们进来的,都滚出去!”那些宫婢便赶紧低头转身出去了。
相似小说推荐
-
五夫"幸"事 (花日绯) (晋江2012.12.10VIP完结,爆笑)吾叫武夏纤,哥哥集结兵力造反了,武后念旧情不杀吾,竟然还天恩浩荡,赐给吾五个貌美如...
-
老公殿下的溺爱 (请叫俄子漫つ) 小说阅读网 VIP 12.8完结 初遇在订婚宴上,那位美少年的一句“苏赤城是我艾空泯的女人!”将她寒冰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