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背就先学会写。只有头两句,会写就记住了。”若不是一场大病烧坏了齐绍言的脑子,他岂会连区区两句三字经都背不住?
“好难。”皱着眉头看着书本上极其复杂的字,齐绍言嘟囔道。
“第一个字会不会写?”她记得齐绍言说过,“人”这个字他是会写的。
“会。”齐绍言说着就抓起笔,认认真真的写出一个“人”字。
“第二个字呢?”见齐绍言写出“人”字,萧沁诺继续问道。
“有点会,又有点不会。”那个点他会,可是一横之后的那一笔他不会。
“我教你。”齐绍言的回答模棱两可,萧沁诺却未见厌烦。以齐绍言的单纯,这种回答便是他的真实答案。
“好。”见萧沁诺肯教他,齐绍言舒展眉头,笑开了脸。
让齐绍言坐在凳子上,萧沁诺站在齐绍言的右手旁,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的教其写字。
“诺诺,你好厉害!”诺诺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无法全部握住他的手却能带着他在白纸上落下一笔又一笔。真的好厉害!
“用心。”握着齐绍言的手紧了紧,萧沁诺说道。
没有起伏的语气,齐绍言不知怎地就听出了萧沁诺的不高兴。吐吐舌头,乖乖顺着萧沁诺的手劲写起字来。
萧老夫子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本想上前喊齐绍言回私塾上课,顿了一下又退了出去。
他家诺诺虽然比不得她大舅舅家的官家小姐,也比不上她二舅舅家的商家千金,却也是宁贤庄一众农家女娃中唯一一位出身书香门第的娇贵小姐。哪里就教不得齐家这个傻小子了?反正傻小子在私塾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不如就看看诺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教会这个傻小子吧!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在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的相处中消磨了过去。直到最后,齐绍言除了“人”字,仅仅只学会了一个“之”字。不过,在反复念了一个下午的第二句话后,齐绍言着实背住了三字经的头两句。
至于其中缘由,萧沁诺低下头收拾着桌上一张又一张歪歪扭扭的写满“人”字和“之”字的宣纸,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齐绍言每次都是从第一句开始背,以他太过单纯简单的脑子,念多了也就只记住了第一句。无意中发觉这一点后,萧沁诺不准齐绍言再背第一句,直接背第二句。六个字念了一整个下午,若是再背不住,也就奇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答应过鸭梨姑娘送上吃食,不能送鸡肉,所以送上土豆啦!
不过鸭梨姑娘最近忙考试,估计看不到,哈哈!
☆、齐家野孩子
齐绍天前来接齐绍言是在私塾下堂后。本是直接去的私塾,未曾想一打听竟发现他家弟弟下午根本没去私塾。心下一寻思,齐绍天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便是萧家。
想到绍言中午一回家就嚷着还诺诺手帕,而且还是一出去就没有再回来。按着以往的情形,毫无疑问的,齐绍言定是被萧家的诺诺给留了下来。因为是萧沁诺,齐绍天十分放心。放缓了情绪,不紧不慢的走向了萧家。
三年下来,齐绍天丝毫不怀疑萧沁诺对齐绍言的好。要说整个宁贤庄,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最不会欺负齐绍言的人绝对是萧老夫子家的萧沁诺。即便在所有人都指着齐绍言骂他是野孩子的时候,萧沁诺仍是板着小脸,不顾宁贤庄的闲言碎语,拉着齐绍言就走。而齐绍天,也正是在那一刻,初次产生了深深的自惭形愧。
没错,齐绍言不是齐家的孩子,也不是宁贤庄的孩子。那一年,齐老爹去洛和镇卖菜回来的路上意外的碰到了一个坐在路边哭的几近无力的男童。男童全身发热,迷迷糊糊的喊了几声“奶娘”后便晕厥了过去。齐老爹一时心软,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男童抱回了宁贤庄。
宁贤庄内从未有来路不明的孩子进驻,此时突然蹦出来一个不知身份的男童,还是个半死不活的男童,霎时间哗然一片,议论纷纷。然而在一条奄奄一息的小生命面前,再多的阻拦、再锋利的冷嘲热讽,都显得那般的苍白无力。
齐老爹的坚持终究还是成功的留下了这个不知来历甚至不知其年龄的男童。彼时,齐家只有齐老爹和年仅十三岁的齐绍天父子俩相依为命。这个男童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齐家的第二个儿子,取名齐绍言。
或许真的是苍天怜见,被庄里的赵大夫接连三日的猛药灌下去,哪怕是赵大夫十分不看好的听天由命,烧糊涂了脑子的齐绍言依旧顽强的活了下来。
再度清醒过来的齐绍言除了反应迟缓一些,性子呆傻一些,其他与普通孩童并无二般区别。单看那灿烂的笑容、单纯的言语,着实为人见人爱的小童子模样。
许是发热的后遗症,醒过来之后的齐绍言完全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哪怕是迷迷糊糊中喊叫的“奶娘”仿佛也成为了齐老爹的幻听,再未被提及。
赵大夫说能保下一条小命已属十分难得,若是妄想其他,无异乃不该有的奢求。至于齐绍言的年纪,赵大夫估摸着是三岁左右。即便不是确切的三岁,也相差不远。至此,齐绍言便已三岁稚龄入住了齐家,成为了宁贤庄的一份子。
对于齐绍言的来临,宁贤庄的村民们从一开始的不喜到后来的习惯,并没有太多的为难和白眼。毕竟是齐家的事,齐老爹愿意花银子养着,他人也无资格质疑不是?
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哪怕不厌恶齐绍言,是是非非的谣传也是众人皆知的茶余饭后闲话。大人们说多了,小孩子们也就听到了心里。既然不是宁贤庄的人,那便是外面的野孩子。野孩子一说是说书的人说出来的,无非是没爹没娘讨人厌的孤儿。
既然是讨人厌的野孩子,不管大人们的看法如何,一众小孩子是十分不喜欢齐绍言的。其中,也包括半大不小的齐绍天。每次听到同庄的大娘打趣的问到他家新弟弟时,他都会急的脸红,分外的难堪。
又不是他娘生的,哪来的新弟弟?爹爹只顾疼那个傻小子不理他,连外面的人都笑话他、讽刺他。没几天下来,齐绍天就不乐意了。趁着齐老爹去洛和镇卖菜的功夫,暗地里狠狠的掐齐绍言的胳膊,危言恐吓勒令齐绍言不准吃东西,任凭齐绍言怎么哭喊也要将齐绍言关在门外不准其进门…各种小手段说来小气,却是层出不穷,恶意尽显。
偷偷将齐绍言带至野外准备将其丢掉的那一日,齐绍天心虚的躲在外面直至天黑都不敢进门。若是爹爹知晓他把齐绍言丢了,定然会大发雷霆,说不定会打死他的。如是想着,齐绍天沉浸在自以为的得意和解脱之中痛苦的挣扎了许久,仍是哆嗦着两条腿走回了齐家。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甫一踏进齐家,齐绍天首先便听到了齐绍言不知世事的傻笑声。不敢置信的冲上前,看着咧开了嘴的齐绍言张开双臂口中喊着“大哥”扑了过来,齐绍天说不出心中的复杂滋味究竟是怒还是悲。
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至今想起,齐绍天仍是忍不住的苦笑。若不是闷头乱跑的齐绍言意外的跑到了萧家的小竹林,又碰巧撞见了带着萧沁诺前去竹林散步的萧夫人,齐绍言想来是再也回不了齐家吧!
当爹爹问到齐绍言怎么出的门时,一不小心对上不过两岁多的萧沁诺冰冷了然的眼神,十三岁的他被吓得浑身发抖,到了嘴边的谎话莫名其妙的化作了低下头去的沉默。爹爹以为他因为不喜欢绍言才没有理会绍言是否有出门,只当绍言自己跑出去后找不着回来的路,最后只是数落了他两句便将此事揭过。那一刻,无法否认的,他悄悄舒了一口气。也正是从那一日开始,他再也不敢对上齐绍言无辜的眼神和灿烂的笑容。
似乎是在绍言来到宁贤庄的第二个年头吧,齐绍言惹了祸。四岁的齐绍言打了五岁的秦子仲,现在听来像是笑话,那时的他却是眼睁睁的看着秦子仲他娘扯着齐绍言破口大骂,招手就打。
有那么一霎那,他有想过上前制止。可是一想到爹爹去洛和镇不在家,万一旁边怒不可遏的秦老爹也动手打人,他是怎么也打不过的。犹豫了一会,他停下了脚步,避开齐绍言的视线向后躲了躲。
听着庄里的大人小孩们张口闭口的骂着野孩子没人管教,听着有人扬言要将齐绍言赶出宁贤庄,齐绍天咬紧牙了关拼命的缩了缩身子。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齐绍天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被打的不疼吗?为何齐绍言不哭?
“住手!”清冷的稚□音传来的那一瞬间,齐绍天猛然睁开眼睛,惊喜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萧沁诺。正如齐绍言被他丢掉的那一次一样,萧沁诺是来救齐绍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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