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一场,倒是长了胆子。”太后一字一顿,声音不辨喜怒,入耳却极为渗人:“瞧你这一身是什么打扮,头发怎也不束起?……一副幺蛾子模样,勾引皇上还不够,竟狐媚到哀家这里了!”
果真是来找我茬的,这些个后宫的女人,竟是一天都闲不得,总得要说说这个,闹闹那个,才不觉得深宫寂寞么?
“距你病愈也有大半月了,竟是一天都未来朝仪宫问安。仗着皇上恩宠,便得意忘形到如此地步!你眼里可还有哀家?”
问安?慕辰从未跟我说及此事,也并未听琉璃提起,我于这方面一点意识都没有,何来得意忘形之说。
我不知如何对答,只得将头垂得低低,只听她冷言续道:“听闻你昨儿个还在自己宫中喝得烂醉,对着皇上撒酒疯……这般无礼放肆,若传将出去,别人定要说哀家管教不善,竟让后宫里出了个你这般无端造次的妃子。”
旁边宁熙连忙赔笑劝慰道:“姑妈莫气。这君倾本就是个不知礼数的,仗着皇上宠爱便无法无天嚣张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没的伤了身子。”
我紧紧握拳,心里越发激愤——这宁熙当真不留口德,火上浇油的事儿做得如此顺风顺水,怕是以前做得惯了,又有宁太后撑腰,如今更是声色俱厉。慕辰不在,我也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身旁一个琉璃更是插不上话,我根本无力辩驳,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宁熙见我不语,声音越发高傲起来,斜斜睨着我道:“前日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儿哪儿去了?骂起我来倒是头头是道,怎地见了我姑妈便缩头缩脑起来?”
眼见太后肃敛神色,一脸的不悦,她更是张狂起来,转头朝太后道:“姑妈,她那日放肆的样子您是没见到,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对您也是一句问安的话儿都没的,今日咱们可得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
未及宁太后首肯,她便即招手唤来碧落和红鸢,眼睛死死盯着我和琉璃道:“颐妃对太后不敬,掌嘴!身边奴才也别放过!给我狠狠地打!”
我不想这宁熙记仇倒记得清楚,今日怕是要借着太后的面子好好出一出心头之气了。眼见碧落红鸢两人步步走近,太后也丝毫阻拦之意都无,我心下一凉,无奈闭眼。
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得琉璃从我背后冲出,挡在我面前声嘶力竭地叫喊道:“太后娘娘不要责打主子!主子她……她不是有意得罪太后娘娘的,还请娘娘宽恕!要打要罚,都冲着奴婢来吧!”
宁熙冷哼一声道:“还不是有意?倒是本宫与太后娘娘误会她了不成?红鸢,给我拉开她!”
红鸢领了命,上前使劲拽着琉璃的胳膊,一个巴掌甩了过去,琉璃的脸已是红了半边。我顿时大怒,想把红鸢拉走,却被碧落狠狠甩开,左右两下干脆利落也给了我两巴掌。
琉璃力气倒是挺大,使劲推倒了红鸢,匍匐到太后脚边不住磕头道:“娘娘,您大人大量,饶了主子吧!主子她大病一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啊,才会疏于礼数,得罪了娘娘您。您就……就饶了她吧!”
我跪在下面,清楚地看见太后的眼神从漠然变得诧异,她紧紧地盯着我,似要将我看穿一般,又低头看向脚边俯首的琉璃道:“……胡言乱语什么,是要给你主子脱罪么?”
琉璃死死拽着太后的衣角道:“奴婢不敢欺瞒太后娘娘!是……是真的,主子失忆一事皇上早先便已知晓,只因命了奴婢们不可宣扬,才没有传到娘娘这里来……”
旁边宁熙已是一脸惊讶,说不出一句话来。太后默默站起,一脚踢开了旁边的琉璃,一步一阶走到我身旁,我看着琉璃捂着心口暗暗呼痛的模样,正欲站起,却被太后一把捏住了下颌。
“……当真妖孽。”她凌厉的眼神与我相对,面色复杂,冷声道:“昔时一副娇怯模样,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今日这般放肆,皇上仍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哼……澜家将你送进宫来,果真未曾存着什么良善心思!哀家瞧这后宫是断断容不得你。”
宁熙回过神来,匆匆走到太后身边狞笑一声附和道:“姑妈,这落了水便失了记忆,不是太荒谬了吗?侄女想来,定是妖邪附身作祟。姑妈可不能放任这等邪物秽乱宫闱,当要速速处决了才是!”
想要我死?这宁熙当真歹毒地紧。琉璃欲上前求情,被碧落和红鸢拦下,拖至一旁,狠狠地掌掴。我有心维护,却无力与太后抗争,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流下。自从来到这里,我没有一天像现在这般期望慕辰立时便出现在我眼前。
慕辰,你到底在哪里?为何还不来救我?
☆、第七章 帝君怒(二)
太后唤来春夏秋冬四人,伸手朝我一指,冷冷吩咐道:“将颐妃先关到朝仪宫偏殿里,没有哀家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哀家倒要仔细审一审,到底是怎样的妖物,敢在哀家的后宫内作乱!”
四人应了,齐齐上前熟练地扭住了我的胳膊,一人推了下我的背心,便要将我押将下去。我使劲扭动着身子,那夏阳扭着我手臂的力道蓦地加紧,直让我忍不住高声呼痛。我正自心下绝望,却听殿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通通给朕住手!”
我转头望去,慕辰那明黄色的身影如风般急急跃了进来,旁边立着的宫人跪了满堂,春夏秋冬四人也住了手,堪堪跪了下去。宁熙眼见功亏一篑,面上神色黯然片刻,转眼便即恢复如常,忙迈着碎步迎了上去施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慕辰瞧也没瞧她一眼,也未顾及跟太后问安,只是蹲下身来将满脸涕泪的我扶起,柔声关切道:“可有伤着?”我摇摇头,脸却依旧火辣辣地疼。碧落那两下子着实下了重手,我长这么大亦没有受过被人掌掴如此屈辱,眼泪终于按捺不住落了下来。
慕辰环望众人,似是明白了什么,他捧着我被打红了的双颊,替我轻柔地拭去泪水,低声在我耳边道:“待朕片刻。”未及我应他,他已缓缓站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熙妃,眼里满是凶戾之色。
宁熙似是被吓住了,回避不及,只得堪堪定下心神,抿了抿发干的双唇颤声道:“皇……皇上,君倾先前对臣妾无礼,又从未来给姑妈问安,如此没规没距,已是无法无天。她落了水便失却记忆,行止古怪,此事更是疑点重重。臣妾估摸着她许是妖邪附身,恐危及皇上龙体,这般……这般妖邪女人,皇上断不可再留在身边!臣妾恳请皇上三思!”
慕辰沉默半晌却未发话,双眼只是死死盯着宁熙,嘴角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他转头向太后沉声开口道:“母后也认为如此?”
太后静默半晌方回道:“宁熙所言不无道理。妖邪之人断不可留于后宫之中,哀家身为太后,理应给皇上一个干净的后宫。”
“好个给朕一个干净的后宫!”慕辰一甩袍袖,高声斥道:“那朕首先便灭了这等口出狂言行止放肆的女人!留下她来,亦是污了朕的地方!”他猛地出手,死死捏住了宁熙的脖子,几乎将宁熙自地上提将起来。宁熙一张脸登时没了血色,眼神中满是惊恐无措,她断断续续道:“皇上……皇上饶、饶了臣妾……姑妈……救、救我啊……”
太后眼见情势不妙,宁熙危在顷刻,由不得她不妥协,忙站起身来急劝:“皇上住手!快……快拉开皇上啊!”众人候在一边,均是面露惧意,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太后面色更显躁意,生怕慕辰将宁熙伤了,连忙向慕辰高声道:“宁熙是本宫的侄女,也是你的妻子,你的表妹,你若伤她,又怎生跟宁烈将军交代!”
闻得宁烈的名字,慕辰冷哼一声,却未住手。宁熙一张小脸越发煞白,半张了口,似是连喘息都困难。我着实不忍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此因我而死,挣扎着自地上缓缓站起,行至慕辰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他微微侧头,眼见是我,目色登时变得柔和许多。我冲他摇摇头,道了声“不要”,他面色复杂,闭眼半晌,终是如我所愿松了手,宁熙身子一歪,堪堪滑了下去,跌在地上捂着心口不住喘气,惊惧的眼泪如流水一般簌簌落下。
慕辰负手背过身去,沉声缓缓开口:“来人,将熙妃打入冷宫,没朕的允许,永不得出。”
宁熙本瘫在地上,听得慕辰所言,登时浑身战栗,她爬到慕辰脚边哭道:“皇上……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啊……臣妾不、不敢了,您饶了臣妾……”碧落和红鸢眼见主子遭难,急忙跟着跪在他脚边不住磕头求情,殿内哭丧之声凄凄切切,直令人心生不忍。慕辰却丝毫不为其所动,一脚便将宁熙踢到一边,冷哼一声再不言语。
太后惊怒交加,连忙阻止道:“皇上不可如此!”
慕辰斜眼瞥了一眼太后,眸子中射出一抹冷冷的光,唇角勾出些许冷笑,看上去甚是渗人:“朕从来不喜长舌妇人。这多嘴多舌的贱蹄子在背后跟母后说了多少回朕和君倾的不是,以为朕不知晓不在意么?若不是念及宁家,朕早就废了她……母后多说无益,今日殿上吵嚷许久,还是早早歇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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