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着岩壁的那只手,五只手指头早已磨破,血肉模糊,可却依旧那样坚定执着,那样强而有力。
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眼,趴在他温暖宽厚的背上,眼里除了他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再无其他。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身手、才智,在这一刻忽然都变得那样苍白无力,她甚至有种感觉,其实她就是个累赘,一直拖累他害他的累赘!
“不准胡思乱想!”敏锐地察觉到身后女人情绪的转变,凭着彼此的了解和默契,他也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受到伤害,是我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也是一份该誓死坚守的荣耀!”
尉迟妍姗流着泪笑了,不再胡思乱想,只是更加坚定了某种决心。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皇甫雨泽攀爬的速度也愈发减缓了,看得出来,应该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虽然攀爬得很吃力,但好在正如他所料那般,这岩浆下的吸力就和沼泽地是一个道理,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越是大力挣扎,便会陷得越快,反而要是像他这样小心翼翼的缓缓挪动,还能有机会捡回一条命。
终于,在皇甫雨泽各方面都即将绷到极限之际,两人终于安全爬上了地面。
刚一着地,皇甫雨泽便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筋疲力尽地躺在了地上,急促喘息着。
左手手掌心整个一块皮都没有了,一片血肉模糊,手指上破损的地方隐约似乎还能看到森森白骨,五个手指指头上的血肉也都早已磨掉了一块,有的甚至连指甲盖也脱落了,起初钻心的痛,现如今已经感觉不到了,似乎已经痛到麻木了。
衣服破破烂烂,胸前、手臂上、腿上四处都有轻重不一的擦伤,真真是惨不忍睹。
“疼吗?”尉迟妍姗颤抖着声音问道,不想哭,却早已泪流成河。
伸手,却颤抖着始终不敢触碰他几乎快要废掉的手。
“乖,莫哭,我不疼。”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可那苍白的面容和微微有些轻颤的声音却揭穿了他的谎言。
十指连心,如何能不疼?
强行克制住想哭的欲望,哽咽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刚刚进来的那道石门还能不能打开,你的伤必须尽快清理上药,否则······”
拖延久了,伤口开始感染,这只手极有可能也就废了······
“好,小心些。”
尉迟妍姗咬着牙点了点头,转身,眼泪霎时喷涌而出。
走到那道石门处,四处仔细摸索了一阵,却什么也没能找到。
石门落,只可进,不能出!
“怎么办?石门不能开了!”
“别急,一定还有别的出路的,我们再仔细找找。”
“可是你的手······”
“不用担心,我的手不会有事的,它还有它的使命未完成。”皇甫雨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下子为夫可算是无用了,得换娘子来背我了。”
说是背,其实哪儿能真正让她背啊?男人这么大的骨头架子压在她的娇小的身躯上,还不得把她给压趴下咯?
不过只是让他一只手搭着自己的肩,然后架着他走罢了。
从背后看过去,一个娇小玲珑的女人“扛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怎么看怎么滑稽,不过却又有股说不出来的温馨幸福。
往前走了没多久,便没路了,想起刚刚那扇诡异的石门,两人很是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在两边墙上摸索开了。
“轰隆”石门大开,里面的情形却又让两人再度心头一跳。
石门后面,依旧没有地面,下面只有一个巨大的深坑,里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蝎子、蛇、蜈蚣等剧毒又恶心的东西,横穿深坑的只有一条细细的铁索。
想要平安度过,除了必须要拥有绝顶轻功以外,身体的平衡能力也一定要非常好,最关键的是,心理承受能力一定要足够强!
在这条铁索上行走,那就等于是在鬼门关转悠,耳边还尽是那些要命的“咝咝”声、爬行声,光是听着就够心里发毛的了,只要脚下不小心那么一抖,就等着被那些恶心的东西蚕食吧!
这些东西比起那些大型猛兽往往更令人恐惧,尤其若是遇上本就极其害怕这些东西的人,那估计都得直接两腿发软寒毛竖立了,让这样的人在这铁索上行走,那不是强人所难要人老命么?
尉迟妍姗顿时难忍胃中翻滚,弯下腰拼命干呕了起来。
“要不要紧?”皇甫雨泽担忧道,看她这副模样,真的能上铁索并安全度过吗?
尉迟妍姗无力地摇了摇头,脸色一片惨白,“建造这个地方的人,一定是个心理有问题的家伙!”
一般人谁会养这么多毒物?除了疯子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形容的了。
皇甫雨泽轻笑,的确是疯子,不过是个聪明得有些过分的疯子。
世间能将人类的心理摸索得这样清楚的还真是少有,不,应该说是凤毛麟角。
“能走吗?”目前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个问题,真怕她等下会在铁索上两腿发软,那可就糟糕了。
尉迟妍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颤声道:“一定要······要从这上面走吗?”
瞧着她脸色惨白,两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皇甫雨泽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了,可惜······
“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尉迟妍姗沉默了,小心翼翼地瞟了眼那个深坑,忍不住又再次狂呕了起来,手脚冰凉,寒毛一根根竖起,鸡皮疙瘩早已掉了一地,险些连头发都要吓得竖起来了!
“你这样可怎么好呢?”皇甫雨泽满眼怜惜道,“要不你先努力适应适应,看看能不能克服恐惧?”
“不行,你的伤不能再拖了!”纵使眼睛里仍旧带着恐惧惊惶,可声音却是那样坚定不移。
一想到他刚刚背着自己奋力攀爬的样子,一想到他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她就好像有了无穷的勇气。
该死,不就是一群恶心的爬虫吗?有什么好怕的!
尉迟妍姗就这样一边不断给自己打气、催眠,一边强迫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那些丑陋恐怖的生物,努力克服着内心的恐惧。
“呕 ̄呕 ̄”
胃里一直不停翻滚着,娇小的身躯也禁不住猛烈颤抖着,脸色惨白得毫无一丝血色······
纵使如此,可她却始终没有移开视线,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尽快克服恐惧,绝不能再拖他的后腿!
看着这样的她,皇甫雨泽的心就像被人死死掐住了似的,生生的疼,窒息的疼。
可他却不能阻拦,因为他们这是唯一的一条活路!
无力轻叹了口气,紧紧搂着她不停颤抖的娇躯,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给予她支撑下去的力量。
不知总共吐了多少回,又有多少回险些两眼一翻就此晕死过去,她只知道,自己越来越麻木了······
“走吧。”
“你······可以吗?不要勉强。”
“我可以的,放心吧。”
犹豫了一下,皇甫雨泽仍旧不放心道:“你走在我前面,小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方便他时刻观察注意,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也还来得及救人。
“还是你走在前面吧,你身上都是伤,刚刚又才耗力过度,万一······”
“没有万一,你走前面!”
“不要!你走前面!”
“女人要听话!”
“现在不是听话的时候!”
“三从四德都读到哪儿去了?我是你相公,我说往东你就不能往西,给我上去!”
被他这么一吼,尉迟妍姗顿时身形一颤,委屈地瘪了瘪嘴,低下头瞬间化成了一个娇弱可怜的小女人。
提起真气纵身一跃,双手平开,脚尖稳稳地点在了铁索上,也不知是极度的恐惧反而激发了她的无限潜力还是怎么着,那轻功速度,竟是生生提高了一个等级,“咻咻”的往对面飞驰而去。
皇甫雨泽也立即随后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女人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出个半点差错。
好在,彪悍的女人并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反倒是超长发挥,健步如飞。
脚踩在实地上,高高吊起的心也总算安然归位了。
“走吧。”习惯性地想要牵起女人的手,却意外抓了空,皇甫雨泽不解地蹙起了眉头,“怎么了?”
小女人微微垂着脑袋,不似平常随意的口吻,反而一副恭谨的模样,“王您先请,臣妾不敢与王并肩同行。”
皇甫雨泽失笑,“怎么?生气了?”
“臣妾不敢,王是臣妾的天,王说什么都是对的。”
“好了,别生气了,我不该吼你,我认错还不行吗?”
一听这话,尉迟妍姗再是憋不住爆发了,“连错在哪儿都不知道还认错?皇甫雨泽你给我听好了!不止是你会担心我,我也会担心你!这一次是万幸,但若是再有下一次,若你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哽咽了。
“对不起。”可他不后悔,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后悔,永远不会。
被他紧紧圈在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霎时泣不成声。
“对不起雨泽,我不是故意想对你发火的,我只是······希望你也可以好好重视一下自己,不要什么事都将我放在首位,你的安危比我更重要!我只是气我自己太没用了,总是三番两次拖你后腿,将你陷入危险境地······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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