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子,就看见一家子已经坐在了一起。碧淑雪三个庶女都到了,站在一旁,垂眉敛目,独独玉钗立在老夫人旁侍候着,低着头哄着老太太说着什么,长公子和二公子也到了。长公子刚刚入朝为官,站在那里,眉目清隽,玉树临风,淡然几分江南书生的风雅,二公子还穿着学子衣裳,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神色间也有几分抑郁,一身病气。两位公子站在一旁不说话。黄子澄正严肃地问着他们什么话。夫人喜气洋洋地坐在黄子澄身边,看来刚打击了三公子心情很不错。二姨娘和三姨娘倒是很有眼色,都说身体不适没有来。两个姨娘一直在府里尽量泯灭存在感,尤其是二姨娘,生了四姑娘雪和长公子,但是平时里说话办事都十分没有主见意思。好像个泥人似的任人揉搓,后来索性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
阿伊心里暗暗纳罕,夫人再怎么高兴,也是人家儿子今儿回来了大家聚着啊,她高兴个什么劲儿?难道改了性子觉得其实自己儿子的地位无所谓了?
玉莲拉着阿伊坐在了一起,阿伊叫苦不迭,只因为在座的都是长辈,这一辈的连哥哥都没坐下呢,玉莲这一手段,又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了。阿伊只觉得几道利芒已经把她凌迟了一千片了,抬起眼睛,看见果然是几个姐姐毫不避讳地放出想要杀了自己而后快的眼神。
“人都到齐了,都坐下吧,坐下吧……”老夫人也看出来了,笑着摆摆手,把阿伊从困境中救出。
精美的菜肴流水一样送上席面。玉莲对阿伊问长问短,阿伊问一句答讲一句,笨笨的。玉莲东拉西扯,一会儿说刺绣,一会儿低声说几个庶女的不是,让自己小心什么的。若是不知道,阿伊还真的就以为她真心对自己好,对着她掏心掏肺了。
老爷和长公子之间的对话阿伊也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大哥原来在礼部做官,这次皇宫选秀的事情大哥正在打点,现在正在合盘说着规矩,老爷问着,夫人在一旁喜滋滋地听着。阿伊也竖着了耳朵。
待选的姑娘都是身家清白的官宦家的千金,容貌秀丽声音悦耳,这是最基本的,还要派宫女仔细检查她们的头发、五官、身体,这算是第一关,第二关是拿着尺子量她们的手臂、腰腿和身材,不够标准匀称的亦不可。至第三关时,是女官的脱衣检查,要求女子无疤、毛发稀疏,有处、子之香、肤质细腻,风姿仪态也是一关,最后还要考察礼仪规范、宫中规矩,甚至连睡姿都要考校。最后就是皇子皇孙们前来挑选了。
“这么说来,咱们家这几个女儿都可以进宫选选了。我看不仅玉钗强,这几个庶出的孩子也是很不错的。我看不如都给她们个机会,给她们报了备案让她们都去试试吧。”老夫人听见这么说,看着自己的几个孙女各个如花似玉,就想着也都去应个景儿。好则好了,不好就算了。就如同买了东西人家还送个小礼品一样,反正有名额,不拿白不拿的心态。
这么一说,几个庶女纷纷意动,玉莲笑着抿了杯茶,她说的太多口干舌燥的,玉钗娴雅地坐在一旁,看不出喜怒,夫人却是勃然大怒,一张粉脸涨得通红,想要反驳又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闹。玉莲私底下扯了扯夫人,递了个眼色,夫人才硬把恼怒压了下来。
长公子听见这么说,也看了看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妹妹雪,觉得自己妹妹最是儒秀美丽,此刻却小猫一样坐在座上,听见老太太的话好像听见仙乐一样眼睛泛出希望的光彩,又不敢出声。
再看看夫人的样子,登时心里就恼火了。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勃然大怒的夫人,一个没忍住就提起了最不该提的事情。
“父亲,我听说我三弟被关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夫人冷笑起来:“怎么回事?不就是那么回事呗~老三平日花钱大手大脚没人管也就算了,现在还勾搭小尼姑,被我和玉莲抓住了。”
来了来了……阿伊一阵心慌气短。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看尚不知事的庶出姐姐。
这一次,我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刚这么想着,就见玉莲低下头,又和自己说起来了话:“诶,你可真没见着,我和夫人可看得真真的……这老三啊,真是不听话的。”
“勾搭小尼姑?”长公子狠狠地咬下这么几个字。
“为娘的难道冤枉那个小杂种不成?”夫人一拍桌子,“我是亲眼所见,人证物证都有。”
长公子越听越来气:“什么小杂种,天底下有说自己孩子是杂种的母亲么?程锦华!你有本事就再说一句我弟弟是杂种的话?”
夫人也骇了一跳,随即想起自己当家主母的身份,又有老爷坐着,遂生了几分胆气:“我就说杂种了!勾搭教妹妹习书的尼姑,真不怕丢人!”
整个庭堂鸦雀无声,饶是淡然若风的玉钗,也面色发白。
“都是混帐!”黄子澄气得须发倒竖。
夫人最不怕的就是老爷,一个酸腐的老爷子,怕什么。夫人对付他可是有的是手段,登时调用了所有的泪腺,哇哇大哭,用头撞着桌子,不管杯盘碟盏满脸菜汁,竟然撒了泼!
第二十二章 揭穿隐情
更新时间2012-9-19 0:02:53 字数:2592
阿伊心里就毛了,饶是还有几分天性里改不掉的大家闺秀的脾性,还是想上去狠狠抽她一耳光。
玉钗轻声向父亲和老夫人说了身上不舒服,想要提早告退,想趁人不在意就走了出去。
阿伊也立刻起身一礼就想告退,冷不丁被玉莲挽住了手。
一阵香风扑在阿伊耳边,玉莲蛇一样趴在她脖颈上甜腻地说道:“你母亲教训哥哥呢,咱们走了,你母亲会多无助啊。”
阿伊气不过,一甩手把玉莲的手扔了开冷冷说:“夫人的正经女儿是玉钗,你要留也该留玉钗才是拉着我做什么,而且这满堂的,是我的兄长姐姐父亲祖母,如今闹成这样,我一个小辈还能说上什么,自有老太太老爷做主。姨娘要真是正经为夫人好,就拉着夫人别让她闹了,这疯样子让下人传出去,像什么话。”
阿伊声音不低,原本想着夫人哭闹那么大声没人注意自己,结果刚好说在了夫人抽噎的当口,满屋子寂静的时候。夫人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就好像正在田地里聒噪的懒蛤蟆被一脚踩上去一样。
玉钗前脚已经迈出了屋门,听见阿伊这么说,背脊猛地停止了,好像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一样,陪着老夫人怡情养性那么久,骨子里天上的刁钻和傲气培养的四平八稳文文静静,这会儿竟然也忍不住了,猛地扭过头,俏脸凝霜,满眼恨意。
就只差脱口而出骂上一句:小死蹄子背后乱嚼着什么舌根!
玉莲做出惊讶的样子:“呀,你说什么呢,哪里有这么说娘的。什么疯样子!”
“就是疯样子!”老夫人忽然大声叫出来,用拐杖猛敲着地面,“撒什么泼!我就不信你还没家里的小姑娘懂事理!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这么闹成什么样子!”
夫人被气得一佛出,二佛生天,拿起酒杯就往地下掼:“你个皮痒的小贱人!谁疯婆子了谁疯婆子了!”
阿伊连忙拜倒在地,她刚说的那句话于孝道不合,不禁偷眼敲着父亲的脸色。老爷子咬紧牙关,已经在爆发的前刻了。
长公子大声道:“你别指着小丫头欺负,程锦华你给我过来,我们就事论事,你说我弟弟和那尼姑晚上约会,什么亲眼看见,你到底看见了什么了!那我晚上在府里走动,和一棒子丫鬟遇见说说话是不是也要把她们都收了做我的通房侍妾?你们说什么袜子香袋,我弟弟和我赌咒发誓说不是他的东西,我倒要问问那都是谁的东西?哪个藏了汉子跑这里诬陷是我弟弟了!”
一句话石破天惊,阿伊也睁圆了眼睛。藏汉子?阿伊一双清眸在整个庭堂每个人脸上转了个遍,把精彩的表情都烙刻在心里。
老爷终于忍受不住,忽的站了起来,一双手“啪”地打在了饭桌上,本就杯盘狼藉的桌面更加碎乱了,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儿子,目眦欲裂。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居然这么说你的母亲!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对不起老祖宗在天之灵!”
夫人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声音虽小却撕心裂肺的,几个庶女拉着手,也有心想往外走,但是经过了阿伊那一出后硬是不敢了,猫一样瑟缩成一团。
阿伊本来跪在地上,见到老爷发威赶快站了起来躲在帐子下面。
“等等……”老夫人忽然镇定下来,心平气和地说,“其实老三风流些也没什么,总是那个败坏人门风的尼姑不好,也撵出去了,这事儿就该了了,但是老大今天说的一句藏男人的话,可要详细查查了。”
阿伊一双冰凌一样的眼睛就看向了玉莲,玉莲面色发白,额上冒出一丝丝的虚汗,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夫人老爷。
黄子澄低声下气地对老夫人说:“娘,锦华虽然平时猖狂了点,心地一直很好,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是我那不孝的狗儿子乱栽赃,我这就处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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