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渴望归渴望,并不是每个少女都懂得扬长避短,懂得去积极改变。当刘氏终于脱离了旧日那个雍肿的外壳,以一个健康的崭新的外貌重新立在人前时,她如何不激动得泪流满面。
沈绿乔不由得亲热地将她拉到镜前,打趣道:“大嫂子,你莫再哭了。你看看,镜中这俩个美人,本应该瞧着我是个娇弱的爱哭鬼。怎么今日大嫂子的眼泪却能泪成一条小河了,要不要我买来几只小金鱼,用你的眼泪来养着哦。”
刘氏一见镜中两个美女,一个是属于娇小玲珑,天然一段妩媚风流的沈绿乔,另一个是胜似须眉的英姿飒爽的自己,不由得狠狠握了下沈绿乔的纤纤素手,破泣为笑。
就这样,在凌昊宇和春芽的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如胶似漆里昏天黑地,忘乎所以的时候,刘氏不觉已经随着沈绿乔锻炼了将近一个月。如今深秋已至,天气渐凉,娇小玲珑的沈绿乔与体态健美婀娜的刘氏刚在秋叶凋零的凌府园林中跑过几圈。
慢慢走了几步后,刘氏微有些喘息地道:“二弟妹,你瞧,自从上次爹爹将我武功废尽后,我一直抱病,已有一月左右的时间没有去给婆婆问安。也该为那日的事给婆婆陪罪了。这些日子,都是因了你的鼓励和开导,才使我豁然开朗,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二弟妹才好。”
沈绿乔格格一笑道:“大嫂子,你说这话就外道了不是。再说,我每日除了给婆母请请安,吃了一日三餐,竟觉得无事可做了。能帮大嫂子调理调理身体,也算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总好过一天吃完饭没事撑的,和人扯些东家长,西家短。”
刘氏不觉连连点头。
妯娌二人正一说一笑着凤仪亭处行来。忽然间就听见“哎哟”一声啼唤,接着前面的假山石后传出来春芽的嘤嘤啜泣声:“大爷,您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心肝宝贝,可是如今,春芽已经进门有一个多月了。您就让我这么不名不白地跟您厮混,这却如何是个头。
您也知道的,夫人她根本没将奴的腹中骨肉放在心上。若不然,她将我放在阴山背后那小后屋里,终日不见太阳。这却让我如何将养身体?你那不死不活的大奶奶也整日占着那流云居,你只说她得了治不好的疾病,自己不去瞧,也不让我去拜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是凌昊宇涎着脸一番哄的声音。那春芽听她说得还是说在慢慢劝说母亲那一套,不觉又来了气,甩开凌昊宇的纠缠自假山石后走了出来。猛然看见沈绿乔妯娌二人,不觉停下脚步,想起方才自己的话有可能被沈绿乔一字不落地听到,不觉又惊又怕。但必竟在王府呆的这一月已涨了不少见识,她对着沈绿乔躬身施了一礼:“春芽给王妃请安。”然后又偷眼瞟了瞟沈绿乔身边的刘氏,竟是根本没认出来。
刘氏和沈绿乔先是一怔,而后互递个眼色,不觉会心一笑。正在这时,假山后走出那圆大肥胖的凌昊宇,腻着声音喊:“春芽儿,别跑啊!让大爷我好好疼你……”话没说完,一见眼前的两人,面色登时变得紫涨,一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样子。
沈绿乔对着刘氏眨眨眼,上前给凌昊宇行了个礼道:“绿乔见过大伯。”凌昊宇应了一声,一双铜铃似的大眼却不停地在刘氏身上打转,见沈绿乔抬起头来。这才指着刘氏满腹狐疑地问:“二弟妹,这个妇人是哪个?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不曾见过?”
刘氏本想上前拜见夫君,可是一见他对春芽那副肉麻花痴的样子不觉在心中生厌。因此,便不去理她。沈绿乔知她心意,便微笑着代答道:“想必是大伯已很久没去看望大嫂子了。大嫂的亲妹子来家里照顾大嫂子的病,你竟不知道?”
凌昊宇一团尴尬,用一双胖手爪揉揉脑门道:“这个么……我记得你大嫂子是家里惟一的女儿,并没有什么亲妹子。难道是我记错了吗?你大嫂子近日可好些了?我改日便去看她。二弟妹你且先行一步,我先走了。”说罢,狐疑惊艳的目光又在刘氏的脸上逡巡了好久,直到听春芽娇声呼唤大爷的声音,才慢慢腾腾地追了春芽去。
沈绿乔以为刘氏必会运气。谁想刘氏只哼了一声,便默不作声地随了自己朝着凤仪馆方向走来。
二人一进凤仪馆,沈绿乔和刘氏同时给荣华夫人盈盈下拜。二人同时说道:“拜见婆婆。”沈绿乔磕过头率先起了,刘氏却是心怀愧疚地给荣华夫人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啜泣着,跪地不起,也不知是想让荣华夫人猜,还是过于激动,竟然忘了说话。
荣华夫人也是感觉眼前这妇人有些眼熟,却又不知在何时见过她。便将眼光移到沈绿乔身上,满腹狐疑地问:“老二媳妇,这地下所跪何人。为何要叫我婆婆,难道竟是你私自在外给昊天娶的姨娘?”
沈绿乔见王妈妈也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不觉格格娇笑道:“婆婆,妈妈,你们在仔细看看,她到底是谁?”
荣华夫人还怕自己看不仔细,忙从椅上站起来到刘氏面前好一番打量。末了才一脸惊喜地道:“我怎么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老大媳妇。不是因为染了风寒病了一个月嘛。怎么却越病越精神?”
刘氏这才含泪道:“婆婆,自从那日父亲将我一番教训,加之二弟妹这一月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开导。媳妇已自知当日有错,还请婆婆对儿媳昔日错和多多原谅。日后,媳妇会加倍孝敬婆婆,以偿往日不敬长辈与夫君之罪。”
荣华夫人万万没有想到,才只一月而已。这大媳妇不光长相较之从前好很多,竟然连说话言谈都已与以往大不相同。她一直以为,长子那夫妻俩这辈子都是过的打打闹闹的糊里糊涂的日子,却不想,今日终有一个明白过来的。不由得喜极而泣,上前扶起刘氏道:“哎呀,我的儿,想不到咱们婆媳才只一月不见,你便这般出息了。倒是我昊宇那混仗东西总不见长进,可真是让人发愁啊。”
刘氏轻轻扶住婆婆的肩膀,哽咽道:“婆婆,幸好有二弟妹帮我走过这一个月。若不然,媳妇恐怕是这世再也难见到婆婆了……”荣华夫人见刘氏哭得辛酸,不由得也滴下泪来……
正在这时,却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大嫂子,你有变化是可喜可贺之事。却怎么哭起来了呢。本王倒要见识见识,是谁有这般本事,将大嫂子从里到外变得这般彻底……”
第七十八章:眉目传情与争锋
沈绿乔向门口飞了记白眼,眼光却被门口那人今日的样子给吸引了过去。只见他今日身穿一件白色锦袍,外披圆领宽袖白纱褙子,在前襟、后襟的下摆及袖口水墨兰竹。
脸若刀裁,五官分明。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银冠高高挽起,剑眉下一双含笑的波光潋滟的璀璨眸子,却不偏不倚地望入沈绿乔的剪水双眸。那眼神里,含了期待,含了幽怨,含了激赏,似乎还有一些什么别的……
仿佛眼前是两道深不可测的幽深潭水,就这样猝不及防里将沈绿乔的剪水双眸溺没。她就这样傻瓜兮兮地与凌昊天对视了半晌。凌昊天似乎也发觉了沈绿乔今日对自己格外注目,眼中不由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他强自抑住心间震颤,脚步徐徐地走向沈绿乔。
却听见荣华夫人背后有人咳了一声,然后传来莫小春大刹风景的声音:“哎哟,二表哥,你问是谁把大嫂子从里到外变得这般彻底。当然是我那与众不同的二表嫂了。人皆言我家二表嫂不光生得容貌出众。却又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特别是一手绝活双面绣,竟可与姑妈年轻时所绣的那幅苏绣‘丹凤朝阳’相媲美。可小春眼中的二表嫂,虽说也是举止不俗,怎么晓春瞧着却甚是害怕……”
凌昊天已走到沈绿乔身侧,见她早将目光从自己的脸上移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透着三分俏皮,五分无赖,似笑非笑地扫向莫小春。只在立在近前的他,才能看着明白,她的眼光中,竟还含了几分不屑。
凌昊天懊恼地瞪了莫小春一眼,可是众人的目光都已成功被莫小春吸引,竖起耳朵,等待倾听她的下文。那莫小春便得意洋洋地道:“自与二表哥定亲以后,二表嫂的喜服都是由旁人代做,是也不是。而在这期间,二表嫂曾用醒脑五行针吓晕沈家三小姐,以拉筋拍打给沈老太君治病为名,曾经针挑,掌刮祖母。这些忤逆,大不敬之事都是我这英勇无敌的二表嫂做下的,表嫂你如此的惊骇世俗,可真真与旁人口中的相府四小姐形象极不相符。”
沈绿乔是何来历,凌昊天再清楚不过。如今见表妹竟然直言沈绿乔的不同,却真的怕母亲追究起她的身份。不由得又惊又怒,双眸怒视莫小春,大喝一声道:“小春表妹,你在母亲,哥嫂面前胡说些什么……”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莫小春接着将含笑的目光转现要替沈绿乔说话的刘氏,两颊梨涡荡漾:“大表嫂,你也莫要因她治好了你的病。就替她说好话,她在流云居替你医治时,我也曾偷窥你们所做的一切。竟也如同他人所说,针挑,掌刮,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楚,如若换做是小春,宁愿死,也不受这贱人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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