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气急败坏,“你是嫡女又怎样?还不是没有如善如晴来得受宠。如善虽被罚禁足,那嘴巴乖巧呀,这才没两日功夫,又已让你爹爹消了气。说不定再过不久又会被放出来。如晴更厉害,人家嘴巴甜,又会用心,远在海宁都还惦记着父母,昨天给你爹爹捎来了一双用牛筋底和羊皮做的靴子,又给我带了攒珠抹额,式样好不精巧。你可知爹爹有多感动?当场便打定主意,日后定给晴丫头一份丰厚嫁妆,好让她在婆家过得体面。”
如美胸口微酸,但面上却不以为然,“她只是个庶女,只能靠爹爹过日子了,当然要讨好爹爹。”她才不屑去做低眉顺目的事呢。
李氏气到一个仰倒,忍不住伸手戳了如美的额头,“说你傻呀,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这回如晴跟着老太太去海宁老家,你大伯和大堂姑家财万贯的,随便搓一根毛下来也比你的腰杆儿粗。这次为了讨好你父亲,指不定要如何的赏赐如晴呢。再来,你以为如晴只是单纯的陪老太太回老家祭拜祖宗?”
“除了祭拜祖宗,就是玩呗,海宁小地方,又有什么好玩的。”京城才好玩呢。
李氏恨声道:“你错了。你爹这回叫如晴回祖庙祠堂祭拜,估计是招呼老家族人亲戚们知道,这孩子要记到我名下了!”
如晴记到她名下她倒是不介意的,反正与她没什么坏处。也不过是多备些嫁妆而已。但是,一想到方敬澜疼爱如晴的程度,估计日后嫁人也不会太薄待她。再来,如晴这回回老家,依方家大伯与方家堂姑的性子,如晴这一回绝对是赚得盆满钵满。那么这样一来,如晴日后的嫁妆,绝对比如美的丰厚。
如美大惊,“这,这么可能吗?如晴只是个庶出的呀?”凭什么嫁妆比她还要多?
李氏神色疲倦,“所以我才叫你放聪明点,好生讨你爹爹欢心,偏你总像个犟牛一样,总是拧着干。不如如善巧言令色也就罢了,怎么还被如晴给超过去了?你个没用的,成天只知道摆嫡女威风使你的臭性子。实则处处吃亏让人厌。”
如美被骂得不服气,一方面嫉妒起如晴得爹爹宠爱,另一方面又恨爹爹只喜欢庶出的不喜她这个嫡出的,已是一肚子怨气,偏李氏还在她面前大说大伯和堂姑家有多富有,如美听得越发难受,忍不住大吼一声:“你只知道骂我,指责我,当初老太太临走时为何要阻止我去?”如果她与如晴一道去了海宁,指不定得到的赏赐绝对比如晴的还要多。因为,她是嫡出的。
如美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她一向视金钱如粪土,可是如果没有银子,就买不到称心如意的首饰衣裳,如果没有银子,腰杆儿就不硬,如果没有银子,在如善面前就硬不起腰来,想像如晴收礼的场景,胸口闷闷的不好受,见母亲还不依不饶的,又忍不住发了通脾气。
李氏滞住,半晌无语,最后忍不住辩解道:“我还不是想着,趁如善禁了足,如晴又离开了,这会子再也没人作比较,你就能趁机讨你爹爹欢心来着。”
63老家的极品亲戚,女人在家族中也重要
祭拜了祖宗,又拜访了族人亲戚,如晴果真如李氏所言,赚得盆满钵满,大伯家和姑姑家,清一色男子,完全是阳盛阴衰。甚至知书的妻子刘氏接连生了三个带把的,硬是没弄个姑娘出来。
如晴的到来,不可谓不让人欢喜。
海宁方家气氛和谐美满,方家人从上到下都爱说爱笑,其乐融融,待人大方热情。拜方敬澜所赐,这回老太太在见着族人妯娌时,腰杆儿都硬了几大截。
不过,仍是有不如意的时候
方家的偏支,方敬澜的堂叔伯们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这回老太太回来,其他偏支妯娌倒也捧场,前来方府与老太太相聚。与老太太同辈份的还有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及四老太太,如晴一一磕拜行礼,然后分别得到若干个荷包。
大抵是这两天收厚礼收习惯了,三位老太太给的荷包,芯单薄了,使得如晴有种“这头白磕了”的感觉。
三老太太四老太太虽脸色难看却也没说什么,而二老太太却立马发作了,阴阳怪气地道:“大嫂子随着澜哥儿发达进京城了,出入的都是八抬大轿,前呼后拥,好不气派。这从京里呆过的就是不一样,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甚至连个下人都吃的比咱们还要好。光打赏也是真金白银的往外使,怎么对于自己的亲孙子却这样小气?难不成,大善人的名声只是做样子的不成?”二老太太一席话,说得在场诸人齐齐变色,方华香忍不住皱眉道:“二婶子这是什么话,澜兄弟在京城为官也不容易,这左左右右里里外外哪一样不是靠银子打点的,虽说当官看着威风,可澜兄弟又不是那些没起子的黑心肝,早晚贪得整身都是油,还不是本本份份靠朝庭奉禄吃饭?这一家子那么多人口,要养活也是不易。再说这赏钱只是亲戚间的情份,给是情份,不给也有不给的理儿,听二婶子这么一说,好像此次前来,并不是来给大婶子接风洗尘,反倒是一谓的要赏钱不成?”不得不说,方华香这话说到点子上,二老太太被堵得半晌无语,最后只得恼羞成怒地道:“我就知道,咱们人穷志短,家里没个得势的人,越发被人瞧低了去。如今,连个小辈都要指着鼻子骂。”方华香慢条斯理道:“二婶子这话我可不爱听。要知道,当年大婶子家什么底儿,那可是明摆着呢。当年大伯父逝去后,二伯父伙同其他族亲长老说什么大婶子一介女流,又是继室身份,无权过问大伯父身后遗产,非要亲自入主中馈。几乎逼出人命来。怎么那时候就没有人骂呢?”厅中众人闻言无不以不屑的目光瞪着二老太太,当年方老太爷逝去,留下还未成年的方敬滔兄妹三人,其他房的人便忍不住眼红,纷纷想来瓜分财产,跑得最勤,也最无耻的便是二老太太家。当年方老太太与二老太太可谓是结下了血仇。这些年一直毫无往来,这回方老太太回海宁,她倒厚着脸皮来,一来就想着借儿孙辈向妯娌要赏赐,给少了反而不痛快。这时候,方老太太慢悠悠道:“我记得当年我初嫁进方家时,老爷子都还在世,这家可是分得极是清楚。四房里,就二叔家分得最多,怎么到了现在,却一味的叫穷了?”一句话戳中二老太太的痛处,二老爷才疏学浅,成天只知道卖弄风雅,二老太太不理庶务,几个儿女也不甚争气,孙辈却是能人辈出,吃喝玩乐那却是样样精通。其实,早些年仗着父辈余荫,二房一家子也是快活光鲜了好一阵子,二老太太尤其眼红方老太太京城达贵千金的身份,偏又总是拿方老太太只是个继室的身份说事,妯娌间没少发生龌龊。老太太又冷笑一声,扬眉道:“二弟妹口口声声说我小气,才给这么点赏钱。想必弟妹给晴丫头的赏钱定是丰厚了。晴丫头,把你二奶奶赏给你的荷包,当着大伙的面打开来瞧瞧。”一时间,众人忍俊不禁,又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脸色发青的。如晴依言,打开浅褐色绒布荷包一瞧,里头就躺着数枚铜钱。众人嗤笑一声,方敬澜的妻子黄氏忍不住道:“我说二婶子,前阵子二兄弟在外头喝一次花酒都要花掉好几吊钱,如晴再怎么见外,总也是头一次见面,怎么就给这些来?您这么做,岂不明摆着瞧不上咱家么?”二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冷笑一声,“没钱打赏小辈,是咱家穷。被搓背脊骨也就罢了。可大嫂子如今发了达,又打赏些什么呢?”说着冷笑着拿过立在身畔孙女手上的荷包,绣金丝钱的锦绒荷包掉出两块板指来,玉白色的,隐隐透出晶莹的光亮,可不是什么铜板之类的,居然是两块上乘羊脂白玉。这回,二老太太闹了个大红脸,不消别人说,已是丢脸丢尽了的。所谓家家户户都有本难念的经。海宁方家虽然过得小日子红火,但也有烦恼事,那便是时常来打秋风的二老太太家。不过这回二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闹了个大红脸,灰溜溜地走后,居然好些日子都没来。为此黄氏忍不住感激老太太,说也只有老太太镇得住那一家子。哪知老太太摇摇头,反而斥责起黄氏来:“亲戚间有个三灾八难的,相互帮衬也是情理之事。可救急不救贫,你这样今天给面明天给柴的,没得养大胃口反落不得好,何苦来哉?”黄氏被说得面色讪讪的,忍不住辩解道:“老太太说的有理,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可,可架不住他们一家子的死皮赖脸,不给就被说成势利眼,伪善人,海车的接济外人,却不接济自家人,沽名钓誉。给少了又被说成小气。唉,反正呀,咱家是又出钱又出力的,仍是没落得个好。”“唉,皇帝都有几门穷亲戚,何况咱家。这些人躲不得,又骂不得,得,为了积善子孙,多少接济些吧。不过也不能太由着他们了。得让族长出面,敲打敲打一番。让他们知道,咱大房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果然,过了几天,方敬滔便把族人都叫齐了,由族里资格最老的老人家出面教训二房一家子。训戒二老太爷不思作为,只一味躺在温柔乡里,不思进取。又训斥二老太太,不贤不慧无才无德,才使得家中破败不堪。又喝骂小一辈的只知寻欢儿乐,一味的坐吃山空,与米虫无异。最后又斥责这一家子,无脸无皮,只知一味的胡搅蛮缠,时常去大房家打秋风,你们不嫌害臊,我还丢人呢。族里居然出了这么个无脸皮之人。最后,由族长发表言论,再让大房给一千两银子,寻常人家,省着些,一辈子都不愁吃用了。若再做个小生意,置些田产铺子,日后定能衣食无忧。但拿了钱后,日后再也不许去大房打秋风。若有违背,立即收回银子,并逐出方氏一族。古代讲究的是礼法宗族,宗族力量是很强大的。每个家族都以祖宗牌位多寡命其地位。一旦被逐,那绝对是丢人并让人戳背脊骨的。二老太爷虽心里不痛快,但这一千两银子对他们来说确不是个小数目,仔细算了下,至少也能用上三五年,倒也痛快答应,并签字画了押。二老太太算术还是不错的,虽然一千两银子看着多,但实际上也花不了多久。还不如隔个十天半月上大房家要一回米粮还来得实际。估计族长也知道二老太太的脾气,立马又道,若是嫌银子少了,咱们就算算先前欠的钱,看有多少了。咱们公平起见,一千两银子就来个多退少补。二老太爷慌了神,他们父子平时候爱赌些小钱,没少向亲戚借银子,若真要还,这一千两银子都不够填,所以又瞪了二老太太一眼,连忙同意,不敢再有置喙的余地。最后,族长又文绉绉地训戒了大家:“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尔等不思努力,哪晓寒窗十年苦读之苦,不思进取,哪明钱财来之不易乎。想当年,滔哥儿澜哥儿兄弟俩,可谓是三更灯火五更鸡,十年寒窗苦读才换来今日之成就。尔等却是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仍嫌读书迟。一味打秋风,毫无羞臊之意,实是有负我心,辱没家门。断不可饶恕。”如晴在方家混得如鱼得水,方家人健谈,活泼有趣,又不拘小节,并无商人的世侩与势利,也无大宅子里的勾心斗角,这一要归功于方老太太立身做人,一碗水端了平,又以身作则,以礼法传家的结局。再来,也是方敬滔并未纳妾,除了嫡妻黄氏外,身边竟无一个通房丫头。内宅安宁,家庭便和睦,尤其黄氏为人纯良,端庄又大方。儿媳妇刘氏也是温柔有礼,待人和善,与知书堂哥相敬如宾,颇令人羡慕。成亲近十载,知书堂哥身边也并无半个通房妾室。子女相处也是其乐融融。感受着这一家子的温馨,如晴越发讨厌京城的方家了,虽人口不多,实则处处陪小心,看人眼色,哪有海宁的方家过得写意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