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床走到桌案前,略加思索,提笔写下一句话。
他看到那句话后立刻拥我入怀,搂紧我柔弱的双肩,忘情低呼我的名字道:“妍妍,我从来不知道,今生我会对一个女子如此用情。”
我心甘情愿依偎在他怀中闭上眼睛,长长的黑睫毛覆盖着眼帘,柔声道:“你还在担心什么?怕我离开你吗?”
他低头吻我,说道:“不,我以前只是担心我给不了你幸福,现在我不担心了。”
“春恨秋悲随风逝,花容月貌为君妍”。
妍妍来到你身边,或许正是为了偿还你这份情债吧。
他和衣抱着我上床,抚摸着我柔顺的黑发,说道:“我们还没有成亲,本来就不该……娶你之前我不会再碰你了,你别怕。”
我乖巧枕着他的胳膊,说道:“北平气候寒冷,明军兵士衣衫单薄,不足抵挡霜雪,士气不足粮草断绝,都不利于取胜,明天你有把握攻下北平吗?”
他点点头说:“我一定会将北平攻下,若是输了怎么对得起你?岂不是让你白白陪我经历这场艰苦。”的我还没回答他的话,突然只觉一阵甜香味道徐徐飘入我的鼻端,浑身发软,一阵飕飕的冷风拂过面颊,营帐中似乎多了两名黑衣蒙面的人。
李景隆早已察觉有异,紧紧抱着我,眉棱间带着怒意喝道:“你们本事不小,敢擅闯本国公的大营。营外守卫成千上万,阁下不怕尸骨无存,这份胆量更不小。”
枕边就有他防身之剑,他虽然愤怒却没有起身持剑御敌,看来那迷烟十分厉害,顷刻间已将他制住,帐中这两名不速之客无疑是罕见的高手。
一人阴森森笑道:“曹国公胆子也不小,两军对阵如此紧张,还拥着美人花前月下,被底风流。”
李景隆正要呼喊来人,那二人已走近床前,我脑子晕沉,隐约只听见刀剑撞击出的“叮当”之声,在昏迷的前一刻,似乎听见他一声低唤:“妍妍……”
我醒来时,李景隆精神焕发站立床前,含笑看着我说:“妍妍,快起床,我们马上启程去北平了。”
我依稀记得昨晚的危急情形,猛地拥被坐起,抓住他的衣袖急急问道:“昨晚那两名凶徒呢?他们又没有伤害你?后来怎样了?”
他若无其事一般,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们哪里敌得过我,我重伤了他们,可惜任他们逃逸了!”
我看到他容颜依旧,毫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次日午时,哨兵回报燕王置永平、北平于不顾,已率燕兵直趋大宁。李景隆的数十万大军齐集于北平城下,将北平围得严严实实,在九门外筑垒,架起数枚火炮,强攻四面城门。
却不料燕王密谋起兵已久,早将北平城墙加固,重挖宽广深邃的护城河,城中虽然不过数千人马,因天气寒冷,城民将冷水泼洒在城墙之上,片刻之间就凝结成光滑的冰面,不利攀缘。
数日过去,明军损兵折将众多,北平城安然无恙。
李景隆久攻北平不下,不得不改变对战策略,集中所有火力攻击北平丽正门,亲自前往城下督军,即使坚城再牢,只要有一扇城门被攻破,全城防卫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他策马站立在高高的山坡上,远眺攻城战况,我换好盔甲骑上战马跟随在他身边。
他似乎面带喜色,叫道:“妍妍,你看,我军马上就要胜利了!”随即转头对高巍说道:“传令下去,三军将士进入北平占领燕王宫者,回去都有封赏!”
士气振奋的明军前赴后继,虽然不少人惨死在城门之下,众多兵士依然如潮水般冲向丽正门。他们战斗力极强,有一队人马不顾生死冲开了城门,喊杀之声震耳欲聋。
我关注着城门的动静,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城头赫然出现数名身着布衣的女子。其中一名女子气度雍容,面貌端庄,身着男子盔甲,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扬,远远看去神情坚定,没有半分恐慌,正是燕王妃徐妙云。
城破之际,她居然亲自出现在城墙之上,率领北平城中老弱妇孺协助燕军,投掷瓦砾砖块抵御强敌。
丈夫不在身边,强敌兵临城下,她并没有蜷缩在燕王宫中,而是挺身而出,担负着燕王本该担负的责任,这份胆量和豪气,堂堂七尺须眉男儿犹恐有人不及,不能不让我油然而生敬佩之心。
将门出虎女,有妻如此,难怪燕王走得如此放心。
我远远看见徐妙云将头盔掷地,似乎已有与北平城同生死共存亡之心,但是她再有谋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时此刻面对数十万大军,她力挽狂澜的可能性并不大。
只要北平城破,燕王必死无疑,他可以失掉永平,但决不可以失掉北平,那里本是他的最后依仗和大本营。
如果燕王死了,历史就会改写。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我会亲眼看见明军杀进北平,历史就这样被改变?
人世间总是会有种种奇迹发生。
明军居然输了,一场必胜之战并没有胜利,而且输得莫名其妙。原因是那些声援的明军速度不够快,占领城头的士兵被燕军斩杀了一部分,其他士兵不见后援前来,纷纷从城墙上撤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士气受挫,再攻更难。
李景隆回到营帐中,脸色当然不会太好。
我看到他郁闷的模样,安慰他说:“不要紧,下次还有机会。他们固守北平本来就是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明军当然不及他们拼命,胜败本是兵家常事。”
他解下盔甲,恨恨说道:“今天本来势在必得,可恨那些兵士集结仓促,未能统一操练,不听军中号令,我真想立刻就斩了他们!”
高巍在旁说道:“后援的确是去迟了些,但是……”
他的“但是”并没有说完,看了一眼李景隆阴沉的脸色,立即禁声不言,悄悄退出营帐。
我心中却在疑惑:“后援为什么去迟了?李景隆熟读兵书,不可能会这样没有常识贻误战机,高巍似乎有难言之隐,却又不敢直言他的过失,这场战斗李景隆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营帐中只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他走近我,还是象往常一样温柔拥我入怀,唤道:“妍妍!”
我一靠近他,心头顿时萦绕着一种怪异的感觉。
李景隆的身上从不熏香,只会偶尔带着一种淡淡的折扇香气,而此时面前的“他”,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十分浓郁。
我不动声色轻轻退后一步说:“你答应过我娶我之前不再碰我的,这样子不好。”
他放开手,淡淡一笑道:“是我情不自禁,你别怪我,下次我不会了。”
这句话更让我心生疑惑,李景隆时常会对我有些亲密的举止,他决不会连拥抱我都如此避忌。
我可以肯定眼前的李景隆大有问题。
心跳开始加速,难道我又陷入了一个迷局之中?
第30章暗香盈袖
李景隆低头翻阅北平的山川地形图时,我轻手轻脚走出营帐。
举目远眺,雪后晴空一片爽朗明净,蔚蓝的天幕漂浮着朵朵白云,远处巍峨起伏不断的云蒙山脉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在冬日阳光下晶莹闪亮。
我凝望着北平城的方向,心潮起伏。
北平城近在眼前,白吟雪就在城内燕王宫中,身边还有她和燕王新生的小儿子,她的智谋手段我早已领教过,和她一起长大的金疏雨能够成为锦衣卫,她决不是一个幽居深谷、不谙世事的桃源仙子。
我放不下对白吟雪的怨恨,却从没有认真想过当年那一切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真相,一阵毫无头绪的迷茫过后,心中渐渐豁然开朗。
白吟雪煞费苦心布下那个局,起初的目标应该是唐氏兄妹,并不是燕王。惹祸的正是那本唐蕊的曾祖父辈费尽周折才从别人手中抢夺而来的“天书”,唐蕊本是唐门掌管天书的圣女,所以她必须除掉我。
唐茹曾经对我说过“得此天书者必得天下”,我对这些话不屑一顾,却低估了古人对这些东西深信不疑的程度。
白吟雪接近唐茹后洞悉了唐门天书的机密,也逐渐洞悉了燕王的心。燕王既然相信袁珙和金忠,当然也会相信白吟雪,对她的好感或许正是由此而生。
我不应该恨白吟雪,应该感谢她才对。
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燕王面对江山和我必须选择其一的时刻,他会先选择谁。如果我没有偷下小楼撞见那个“意外”,我会一直被他蒙在鼓里,纵使他再冷淡我,疏远我,我也不会怨恨他太久,因为他知道——唐蕊爱他。
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很容易互相原谅。
他却没有料到唐蕊的身体依附着林希穿越追寻顾翌凡的灵魂,如果没有了专一执着的爱,明代的林希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亡灵,早已生无可恋,不如归去。
归去后竟然是重生。无论是唐蕊,还是元妍,重生的林希却依旧不能心如止水,原本以为李景隆会是我困乏漂泊后躲避风雨的港湾和依靠,幻梦却被眼前的事实撕得支离破碎。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昨天夜晚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必定发生过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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