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灵柩,于景阳宫入殓,安于坤宁宫正殿七日。因天气越来越热,刘墉斗胆,与和珅上奏,请于七日时,遵皇后遗嘱火化。十二悲悲切切哭了一场,表示附议。
乾隆叹气,点头准奏,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比照当年孝敬宪皇后去世之时,皇帝不再亲临葬礼。十二跪下磕头,劝乾隆节哀。又说葬礼有儿臣等,请皇父放心。和珅、刘墉私下互相看一眼,暗暗点头,十二贝勒可真是会给乾隆台阶下。
等刘墉二人告退,乾隆长叹一声,叫十二到近前,取出一把金剪刀,递给他,小声吩咐:“去你皇额娘那里,取一缕头发来。”
十二惊疑诧异,缩着手,不敢接剪刀。乾隆看看儿子,拉过来,塞到他手里。“朕想留做念想,等朕驾崩,你就把你皇额娘的头发,放到朕的棺椁里,与朕合葬。”
十二听完,跪倒在地,痛哭失声。乾隆伸手,拍着儿子后背,等他哭完,轻声劝道:“别怕,你还有皇阿玛。皇阿玛给你做主,不怕!”
皇后骨灰供于奉贤殿孝贤皇后右七日。三七当天,由十二贝勒亲手撒入黄河壶口瀑布。十八阿哥、十九阿哥奉册表告天。十一贝勒亲为皇后灵柩扶辇。
有礼部官员认为,如此不合礼数。毕竟,皇后葬仪,要由亲王、郡王捧册表,尽管是继皇后,也不能让两个光头阿哥来管。纪晓岚吧嗒吧嗒抽着烟袋,嘿嘿笑笑,“皇后慈爱,皇子捧册表如何?你也不想想,皇子们都年轻,日后——史书上,还不是王爷捧册表?”
乾隆听说,皱皱眉头,不予表态。算是默许。
乾隆五十年,皇十一子永瑆献继皇后中年朝服像。乾隆见之大喜,不顾礼部劝谏,当即题下亲自为继皇后拟定的八字谥号:孝武端敬安康惠慈皇后。为了与汉朝孝武皇帝之皇后区分开来,史书又称孝继皇后。
此事传入十二贝勒府中,绵蕊听闻冷笑。当年,继皇后入佛堂之后,所有画像均被焚毁,就是有跟其他嫔妃一起画的,也是抠了脸,落的一干二净,大风刮过一般,没留下一丝痕迹。如今,还要重新绘制,才能供奉。一国之母,沦落到了如此境地,谁还稀罕你亲自拟定的什么破谥号。
过了几个月,乾隆下旨,晋封皇十一子为成亲王,皇十二子敬亲王,皇十五子嘉亲王,封皇十七子贝勒。命皇十七子出宫建府。
绵蕊接着冷笑,一封三个亲王,谁稀罕!
乾隆五十二年,继十公主大婚之后,乾隆册封敬亲王嫡长女为和硕格格,指婚富察明瑞之孙,是为孝贤皇后堂侄孙。次年,敬亲王嫡长子成年,指婚礼部尚书恭阿拉幼女钮钴禄氏。钮钴禄氏一家,毫无疑问倒向敬亲王一脉。至此,富察家、钮钴禄家势力逐步瓦解。
朝政大权,依旧把持在乾隆手中。满汉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和珅、文华殿大学士刘墉分别掌控六部。
绵蕊接到指婚圣旨,琢磨一番,才算稀罕了一回乾隆恩宠。
乾隆五十二年,福康安病退。和琳继任大将军,奉命组建新海军。十八阿哥封贝勒,随军巡海。期间,将□活佛舍利子请至捕虾岛,挖坑埋了。坑上立一无字碑。据说,石碑屹立百年不毁。
乾隆六十年九月,上谕:册封皇十二子敬亲王永璂为皇太子。十一月行册封礼,祭天。次年正月元旦,乾隆禅位。新帝登基,改年号。
新皇登基之日,绵蕊抱着长子,一身固伦公主朝服,端坐于新皇后身侧,耳畔听着太和殿鼓乐声声,暗暗祈祷: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依然要谢谢你为永璂所做的一切!
四年后,太上皇崩。永璂遵照乾隆之前口谕,将母亲的一截头发,放在乾隆手中,一同送至裕陵合葬。
隔着屏风,绵蕊看了,知道此乃乾隆遗嘱,低下头,重生一世,心中依然忍不住酸涩:弘历,既然她与你因头发结缘,如今,你更是到死都念念不忘。那么,就顺着头发的指引,找她去吧!
现代河蟹社会,舒倩正对着黑板板书,一阵阴风袭来,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阿嚏”一声,喷出一个大喷嚏。抬头看看教室外面,阳光灿烂,春花烂漫,多好的季节,怎么这么冷呢?
113以发结缘
放学、收拾东西放办公室,挎包回寝室,吃饭睡觉。自从在葬礼上耍了乾隆皇帝一通,回来之后,舒倩的日子过的就这么三点一线,简单并枯燥着。
以前,爸妈没离婚的时候,还能回娘家看看。自己没离婚的时候,还跟婆婆吵吵架。现在,可真是孤家寡人一个。有时候,半夜躺在床上睡不着,舒倩就想,要是那拉氏没死,自己说不定还能过几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封建特大地主婆的**日子。或者,再疯狂一点儿,跟乾隆朝第一帅哥和珅还个那个啥……
现在——呵呵,娘家不想回,没人。婆家不欢迎。只有每天看着同事们下班回家,自己守着空荡荡的校园,看着学生们小小年纪就为考试愁。昔日因为父母身居高位,而养成的外表和气、内力傲娇的性子,也逐渐淡下来,只是偶尔发发脾气,仅此而已。唉!
也不知唉了几个月,接到郝建电话,说明天是他亲爸、舒倩亲妈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大摆筵席,请倩倩姐过来捧场。舒倩不顾正在逛街,大庭广众之下,坐在人家高档服装店大厅,对着手机破口大骂。
骂完了,收了手机,看看店员、顾客一个个瞪大了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心道不好,点头哈腰道了歉,快步出门。也真是流年不利,与迎面来人擦肩而过之时,耳边一疼,“啊”地一声扭头,原来是自己头发挂到对方西装袋里钢笔上了。
“闲着没事儿挂身边钢笔,装绅士!”嘴里暗骂,低头解头发。对方略带歉意询问是否挂疼了,舒倩头也不抬,呛声回答:“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一甩头,挎着包就走了。丢死人了,往后再不敢来这儿逛了。
身后那人取下怀中钢笔,捏下两根头发,望着舒倩背影,略有所思。
第二天周末,还是不用上班。接到郝建短信,想了半天,还是从床上爬起来,认命换好衣服,去给老妈撑腰。无论如何,得有个娘家人壮场面不是。
到了才知道,这哪儿是结婚周年庆,分明是相亲大会。还是给自己一个人准备的。后爸带着亲妈,后弟弟领着一帮适龄未婚男青年,一拉溜地站在酒店门口欢迎,大有看上哪个当天就去领证的架势。
舒倩抱着包,站在郝建跟前,嘿嘿一笑,“当和尚吃素吃腻了,这会儿刚还俗,就想当月老了?”
郝建心中发苦,碍于双方父母关系,脸上只得对着这个“姐姐”嘿嘿一笑,“姐,你就看看吧。这一回,挑的都不错。肯定能跟你白头偕老!”
舒倩冷笑,“成啊,先说好。我可就带一张嘴,吃完就走。被指望我送什么礼金。等会儿要是没钱付账,拿你抵押啊!”
郝建一看有门,心中酸涩,赔着笑让进酒店。
舒倩一路走,一路暗骂:“不就是富二代嘛,得瑟啥得瑟。”
老妈高兴地拉着闺女,不住在耳边介绍这个是谁谁家公子,那个是谁谁家少东家,这个前年考上了天朝公务人员,那个如何如何……
舒倩只当没听见,看见好吃的就往嘴里塞。一面吃,一面想,当初绵蕊那么爱吃,难不成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想借用吃的转移注意力?
后爸倒是靠谱。微笑着坐在一旁,跟郝建一同招呼客人。场面才算没那么尴尬。
酒菜上齐,郝爸爸叫来秘书,“金先生还没来吗?”
秘书摇头,“刚才打电话说路上堵车,大概五分钟以后才能到。”
郝爸爸点头,“等一下别忘了给倩倩介绍。这个金先生穷苦出身,白手起家,能做到跟我抗衡,可见是个人才。”
秘书点头,到外头电梯口等人。
舒倩耳尖听到,一抹嘴,“吃饱了。”抓起包就走。开玩笑,姑奶奶的婚姻,还叫你个后爸拿来商业联姻,想的美!郝建看到,急忙吆喝:“姐,走了你会后悔的!”
秘书站在电梯门口,伸手想拦。舒倩一瞪眼,“滚!”秘书讪讪后退两步。进了电梯,舒倩冷笑,我一个官二代大小姐,还能叫你们给拿捏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电梯到了一楼,出来的时候,跟迎面进电梯的人碰了一下,动作迟缓。电梯门居然关上了。生生夹掉三根头发。舒倩嗷嗷连叫两声,对着酒店迎宾小姐狠狠瞪两眼,气冲冲佛袖而去。气死我了,这两天连根儿头发都没顺过!哼!
电梯里,一人问另外一人,“金总,刚才那位,好像就是郝总夫人的千金。”
那人笑笑,“知道了。”
晚上,又是一个空虚寂寞,有大把时间怀旧的晚上。独自一人坐在东风渠边街心花园里,对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感慨人生无常、时光飞逝,远处,不知哪家票友胡琴悠扬,隔着河面,传送过来。舒倩轻打拍子,轻声附和:“此生只为一人去,叫他君王情也思”,随即笑骂,“思你个头,老抽渣滓,跟着你姑奶奶还怕有人盗墓呢!”
“所以,就把骨灰撒到黄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