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靠着门看着胖乎乎的小兔子屁股,心都要化成一汪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她在现代不是没有过追求者,只是一方面因为外科工作确实繁忙没有时间陷入爱恋,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快餐式爱情不符合她对于一份真挚爱情的期待。见色起意者不在少数,可惜愿意全身心投入付出、花时间彼此了解的却仿佛大海捞针。
可是,在这个混乱荒谬的女尊世界,她却遇到了一份真挚的感情。
柳秋是不一样的。
细枝末节处她也知道这个男子的前半生过得并不如意,初次见他,遍体鳞伤,青楼一探,更得知他被支配的过往,他像一块被榨干了所有水分的海绵被遗弃在角落。
若是自己像他一样经历诸多,恐怕早已经麻木不仁了,可是柳秋却还是柔软的,存亡之际,他没有麻烦曾经的好兄弟夏荷,选择不再相见;他担心拖累她,选择自己默默在雨夜中死去;他过尽千帆,仍旧爱护同样落难的平安。
重要的是,在自己面对感情好似只谨慎的鸵鸟时,他却率先抛掉了所有的枷锁,勇敢地向她表白,这分明不是此间男子一直所秉持的矜持态度,他做好了所有准备,只要李鱼迈出最后一步,在这样的一份心面前,她如何能够不动容呢!
可是,李鱼还有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柳秋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来前身恶名远扬,她属实有点担心柳秋知道后会讨厌她,毕竟调戏寡叔的行为实在太过恶劣,而且几乎整个李家的小厮都曾被她动手动脚,柳秋会不会以为她闲来无事在玩弄他呢?
二来太尉之女和小道士的身份地位云泥之别,面对的阻力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李鱼从来没有窃窃自喜于这个高贵的身份,她宁愿和心上人生活在这个偏远的小镇上,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她喜欢柳秋这个人,这是她的选择,就不会在乎他的身份地位,不会在乎旁人的说三道四。
但是现实总是能够打破所有幻想,小半年筹谋,才开了一家小小的酒馆,她自认没有谋朝篡位、翻天覆地的能耐,短短时间内便能改变这个时代的偏见,她能预想到未来和柳秋必然面临着狂风暴雨。
李鱼呼出一口寒气,突然感觉压力很大,但是既然开始了一段感情,就不该有什么隐瞒。她使劲揉了揉脸,手脚冻得有点僵了。
灶上的笼屉里冒出香喷喷的白烟,柳秋弯腰往灶下添柴,突然一双冰凉的小手拢住了他的腰,继而同样冰凉的脸蛋贴在了他的后背上,丝丝缕缕的凉气传到他的身体里。
柳秋不做第二人想,他粲然一笑,随手扔了柴火,直接转身将她一整个人拥在怀抱中。
“怎么这样凉,真是个粗心的小姑娘,叫我操心。”他将李鱼的手包在自己搓的热乎乎的手掌内,凑近李鱼的耳侧佯埋怨道。
“我想你了,哥~哥!”她狡黠地抬头轻声说道,想着调戏一下新晋的男朋友。
谁料柳秋不但没紧张,反而越发柔情地盯着他,缓缓将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待终于看到这调皮的小鱼耳朵红了个透后,才慢悠悠引诱道:“再叫一声吧,其实昨晚我也没全都骗你,夜夜梦里你都叫我哥哥的,终于,现在是真的了。”
李鱼嗫嚅了半天,才堪堪发出一声气音的哥哥,被诱惑得落荒而逃的她终于意识到柳秋平时表现出的斯文守礼就是一层虚伪的假象,撕开层层伪装的柳秋分明是个移动的人形春药,处处诱惑,令她难以招架。
柳秋瞧着小鱼匆匆逃跑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他愉悦地打开蒸屉,拎出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只轻轻一咬,绵密的红糖便流入唇舌之间。
“实在是太甜了啊,没忍住!”柳秋忍不住喟叹一声,食指一点将那唇边的红糖送入口中......
第42章 相好
下山一天多,再不回去估计观主又要发飙了,李鱼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踏上回城之路,最后还远远地双手在头上比了个心。
柳秋远远看着她做了个奇怪的动作,歪头疑惑了一瞬,就连忙也笨手笨脚地学着她的动作比划了一个心心,他不懂,但见到李鱼笑得打跌,他也绽开了一朵大大的笑容。
依恋地望着人影都消失了,柳秋才轻叹口气转身,到底来说,他还是个黑户,卖身契还在醉春风,如果他真的死了倒也没关系了,只是如今他还好好活着,如果被发现唯有被抓回楼里。
他近来心情舒畅,相貌也慢慢调养过来了,没了以前那种若有若无的阴郁气息,更显得他仿佛一枝温柔的柳芽,生机蓬勃。有时候平安猛然抬头也不免恍惚,总感觉他更夺目了。
他打定了主意,近来抽个时间,要让李鱼假扮他的亲人去醉春风赎人,现在楼里还不知道他活着,死人的卖身契还是好要的!自由之身才有资格开启新的人生不是吗?
今日天色极佳,小镇上有一处梅园,红梅开得灿烂,吸引了不少附近的文人秀才来此吟诗作对。路过西风烈酒馆必然要买上一点的。
酒香不怕巷子深,她们早就听说了小镇上有个特别的酒馆,酒水既清澈又浓烈,而且,卖酒的还是一对风姿绰约的兄弟,也不知道是谁有这等好福气,不少客人私下意淫。
柳秋想着攒钱大事,因而对于卖酒一点也不含糊,和平安二人忙里忙外,一刻也不得闲。
他十分不耐烦这些文人骚客打量的眼神,也讨厌她们不说人话的行为,打酒就打酒,还非得先念上两句酸诗,到底也装不出来什么好脸色,许多面皮略薄的秀才就不敢再念酸诗,倒是省了他一些时间。
“柳公子,是你吗?”
那女子着一身褚黄色文士衫,头戴一顶儒冠,分明寒天冻地还特特持一把折扇,倒有几分风流。
她接过零钱那一瞬间忽然看到柳秋的脸,继而激动地抓住他的指尖,一脸惊喜地问道。
柳秋正忙得头晕,突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这声音还有些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但她抓着自己的指尖却令柳秋作呕,好个大胆的登徒子,柳秋气的面色绯红,一边用力抽出手来一边拿起旁边的酒觯好生打了她一下。
“哼,好个假模假式的读书人却长着一副狼心狗肺的下水,来这里找事情瞎了你的狗眼!”
柳秋根本控制不住怒火,近来开店也学了些不入流的脏话,他眼神如冰锥般射向那人,那女子却丝毫不顾柳秋的怒骂和手上的红痕,待清晰见到眼前之人更加兴奋,反而上前一步想要抓起柳秋的双臂,被柳秋轻盈的躲开了。
那女子就有些受伤的样子,缩了缩手,难过的问道:“柳秋,你竟然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冯曦啊!我们曾经……,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能见到你!”
冯曦身后的几个人挤眉弄眼。互相撞着肩膀笑道:“冯生一离开家门口就像那放飞了的鸽子。他家里的公老虎,把她管得密不透风的,也拦不住她出门风流,倒开始调戏人家小公子啦。”
“我看这样还是老相识呢。”其余人指点着评头品足。
“今天酒卖没了,各位娘子赶明趁早来吧!”平安见势不妙,未免看热闹的人太多,赶忙立起了门板,像一只炸毛的猫,伸长了胳膊保护在柳秋面前。
柳秋一听醉春风顿时神思一震。再仔细一看那女子略有些平淡的五官。记忆里恍惚中显现出一个身影来。
那是八年前的夏天了,当时他还是正当红的花魁。
冯曦是一个连秀才还没考上的童生,从乡下来京城考试却名落孙山。与几个狐朋狗友拿着身上剩的银子来醉春风开眼界。
她家境一般眼界却高。进了醉春风就点名要花魁,可惜浑身上下只有20两银子,被接待的爹爹嫌弃不已,嘲笑她们乡巴佬。
愤怒的冯曦只得和朋友们简单的点了些瓜果,凑钱请了位唱曲的小倌,也算在京城见了世面。
正巧那日,柳秋接待那位承安侯府的小姐,他当年还没有那么好的酒量,几十杯酒水下去,便开始难受作呕。
他扶着门边出去的时候,正好遇见出门透气的冯曦。
唱曲的小官儿只是姿色平庸。冯曦并没有看在眼里。乍一见柳秋容色摄人,竟呆若木鸡。
又见他娇软无力,就连忙上前扶起她,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将她送回房间。当夜没有占他任何便宜,反而忙前忙后的伺候他。
柳秋沉沦多年却心思单纯,深觉遇到了正人君子。二人聊起来,冯曦并没有任何瞧不起他的意思,只说自己名落孙山,无颜回家面对爹妈,若是日后考上了秀才、举人,有了功名一定来为柳秋赎身。
这样的漂亮话,柳秋几年来不知道听过多少,于是也并不十分往心里去,依旧过着迎来送往的日子。
可没想到第二年。冯曦真的考上了秀才,还捧着五十两银子给柳秋,说是这一年来攒的,要给他赎身。
只等三年后她有了举人功名和足够的本钱,二人便能够双宿双飞。
这许多年来,空口白话的人多,可愿意为他赎身作出努力的人,唯有冯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