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门世家 (坐酌泠泠水)

　　“宣武侯世子夫人听闻后便拿了个方案出来，提议把宅子修整一下，将后宅分开。这样陆大人出入不会干扰长公主殿下，又方便长公主和世子夫人交往。”
　　无论是礼部的官员，还是安公公这些近侍，都知道怎么说话。虽说这事还征求了陆忠勇的意见，但只要裕安长公主拿定了主意，在皇上面前就不必提陆忠勇，免得多生事端。
　　更何况是礼部要去问陆忠勇意见的，不是陆忠勇自己主动提的。这事不能往陆忠勇身上说，惹恼了君王、得罪了陆忠勇，到最后查清楚还是礼部的错。
　　所以在安公公向礼部了解情况的时候，礼部就只说是裕安长公主的想法。
　　楚昶点头道：“这主意不错。”
　　女卷都住后宅。裕安和陆观弈的妻子住在后院，总不能因为要让陆观弈避讳裕安长公主，而叫人家小夫妻俩分居前院和后院吧？
　　可裕安长公主和陆观弈同住后院，又很不合礼数。宣武侯世子夫人这么一安排，就很妥当了。
　　他道：“安排妥当了就叫礼部上个折子，朕批了早点动工。”
　　“是。”安公公退了下去。
　　楚昶又问赵坤：“陈爱卿带着茶已到边关了吧？不知道那边的价钱谈得如何了。”
　　因为要赶在边关严寒之前把茶叶交易了，陈震带着茶没回京城，而是直接去了边关。负责此次边关贸易的官员都会在中途与他们汇合。
　　从临安去边关，大概要走二十多天。十月五日从临安出发的，现在已是十一月初，他们应该早已到边关了。
　　“应该是到了。”赵坤道。
　　他是户部尚书，茶叶交易向来由他们负责。
　　袁正维道：“以前就茶叶走私频繁，茶马边贸停掉后更是猖獗。这次叶家一下子交付了十五万斤茶叶，而且味道比边茶不知好了多少倍。这会儿私茶交易没有市场了。”
　　“可不是。”想起以前卫国公府把权的时候，楚昶就唏嘘。
　　当初卫国公府力主停掉茶马互市，说是查处私茶，实际上竟然是里应内和，勾结篡位。后来卫国公府倒台，茶马互市重开，因为利润丰厚，且供小于求，丰厚的利润仍然让一些人冒着砍头的危险走私茶叶。
　　这严重侵犯了国家利益。
　　现如今叶家高质量的茶叶运往前边，一下子让大金的市场饱和。那些经历千辛万苦运过去的走私茶叶，想要卖出高价就不可能了。
　　如此一来，朝廷获利甚大，边境也安宁不少。
　　刘述站起来朝楚昶行了一礼：“恭喜皇上。微臣听说那陆观弈的夫人会制这么多茶是神仙所授，现如今她制的茶又正好让边关安宁，可见是天降祥瑞。正是因为皇上励精图治，勤勉为政，盛世昌明才有此吉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楚昶听了这话大喜：“此话当真？”
　　叶雅茗那些传闻，还真没人敢传到他的耳里。
　　“臣也听说过。那陆夫人不过十几、二十岁，不光制出龙井茶和黑，还制出了桂花茶、茉莉花茶、铁观音。要说不是神仙授予，还真说不过去。而且臣还听说这话是智能大师那里传出来的。”袁正维道。
　　刘述敢在皇帝面前提这话题，便是打听清楚了叶雅茗的情况，他的夫人在集香馆里还专门找叶雅茗亲口问过。
　　他道：“这陆夫人出身商贾，打小也就跟女先生学过认字，既未出身书香门第，也不是饱读诗书之人。可微臣读过她写的茶席茶艺茶道，里面的学识与蕴含佛道思想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臣特意让夫人向陆夫人询问过，她亲口说她懂的东西都是梦中所得。”
　　楚昶很高兴：“原来如此。果真是天降祥瑞。”
　　想了想，他问赵坤：“叶家跟朝廷做买卖，按理是要给个皇商名头的吧？”


第三百六十七章 给个封号
　　“正是。”赵坤道，“臣还打算等陈震那边顺利完成交易后，再跟皇上提这件事呢。”
　　“成，等陈震那边的消息传来，你们上个折子，把皇商的名头给他们。”
　　赵坤应了一声“是”。
　　皇商也分好几个等级的。有官阶，且这个官衔能世袭的，是五品。当然也有不入流的，没有官衔，因为生意的关系或人际变化，朝廷不与你做生意了，这个皇商头衔自然就没了。
　　原先的孟呈炜家就属于最后这种。
　　赵坤没问给叶家什么品级。
　　叶家跟朝廷做这么大的生意，让朝廷赚的钱能是其他皇商的好几倍。更重要的是叶家是独家生意，这黑茶的买卖，别人还真做不了。
　　以前茶马互市确实有茶，但那边茶跟叶家的黑茶完全不能比。他们从叶家手里买黑茶，价格跟边茶差不多，卖出去却是边茶的两三倍。而黑茶只有叶家能制，别人都不能制，可见叶家是不可取代的。
　　等明年叶家的茶山出茶了，再比今年多十万斤茶，那赚的就更多了。
　　如果大金那边的生意做得好，没准他们还能跟叶家商议多加些茶。
　　因此按他们评级的标准，叶家就能够得上五品世袭皇商。他只需要照着这个规定把叶家报在折子上就完事。如果皇上不许，自然会以折子上批示。
　　更何况，听皇上和袁正维丞相这意思，因为陆夫人的茶叶是“神仙所授”，没准还会给叶家更多的荣誉与便利。
　　他这想法刚出，就见楚昶又开口道：“叶家与朝廷做这么大个买卖，皇商名头是他们应得的。陆夫人既得神仙所授，自是个有来历的，于国有利，又是兴盛祥瑞之兆，朝廷对此没个说法也不妥当。众卿看看，给她个什么封赏才好？”
　　君主制国，并不是自己有什么决定就直接下旨，而是先把自己的意思跟亲近的臣下透露，臣子再在朝堂上奏，众臣或反对或赞成，最后形成旨意下达。如此才不显得独裁，不是昏君与暴君。
　　臣子奏事，也会忖度君王的意思。让君王为难之事最好不要提，否则就嫌自己在这个官位上坐得太稳了。
　　给叶雅茗搞个封赏，是袁正维早已有的主意。他倒不是给陆忠勇面子，也跟陆观弈没什么私交，与裕宁长公主等人也没什么交集。
　　他是纯粹就跟楚昶刚才所说的一样，觉得叶雅茗既是个有来历的，没准就是天神下凡，朝廷不给个封赏那真就怠慢了人家。要是天上的神仙不满，来个大旱或发个洪水、闹个蝗灾什么的，那不就闹心吗？
　　反正不过是个封赏，不费钱不费米的，惠而不费，何乐而不为？
　　所以他刚刚才屡屡提起叶雅茗，还往“神仙授予”上扯。
　　这会儿听到楚昶领会了他的意思，他道：“现如今陆观弈已是三品，陆夫人是三品诰命。封赏给低了没意义。不如封她个司茶夫人的名头，给个正一品的品阶，皇上觉得如何？”
　　大晋的长公主、公主都是正一品；郡主这一级是从一品。
　　对于不是皇家血脉的女子，朝堂因其突出贡献，倒是让皇太后下懿旨封过郡主，但从没有封公主的。
　　而袁正维觉得，以陆观弈的才能，一品大员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这个“司茶夫人”的品阶就没意义了。
　　而且既是神仙下凡，来个从一品，比地下的公主低一个等级是个怎么回事？那是看不起谁呢？不如不封。
　　既要封，那就得拿出点诚意来。不过是个名头，不如大方一点。
　　不得不说，袁正维能成为丞相，除了他的能力外，也是因为他的脑电波跟楚昶的最相同，君臣两人总能想到一块儿。
　　袁正维这么一说，楚昶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点头道：“爱卿这个主意好。这件事也不必拿到朝堂上去议了。等陈爱卿那边的消息传来，户部给叶家皇商之名的时候，朕直接下旨，封陆夫人司茶夫人即可。”
　　朝堂上可不乏妒贤忌能之辈，对于陆观弈年纪轻轻就位居三品本就有意见，叶雅茗的“神仙下凡”的来历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真在朝堂上讨论，出列反对的人多了，把这件事驳下来，那他们的好意就全毁了。
　　不过是个女人的封赏，不是国之大事，完全可以跳过朝臣众议，由皇帝直接定下来。
　　袁正维也是这么个意思。
　　他连忙道：“皇上英明。”
　　叶雅茗并不知道皇帝和丞相竟然还因为她放任的谣传而准备给她封赏。
　　她这段时间倒是过得很安逸。
　　孩子有奶娘和丫鬟婆子们带着，而且不是吃就是睡，还没有太多需要她教育的地方，她有空了就去带带，有事情可以脱身忙自己的。
　　除了搬家，参加了叶雅音和叶雅玉的定亲宴，她还参加了好几场裕宁长公主等人举办的宴会。还去了几趟集香馆，与交好的朋友一起喝茶聊天。
　　这是与在临安时完全不同的生活。
　　在临安是完全没有社交，除了埋头制茶就是在家带娃。
　　骤然换了一种生活方式，又仿佛回到前世时常觥筹交错时的情景，叶雅茗如鱼得水之余，其实也还蛮享受的。
　　“后日沐休，我带你去狩吧。”陆观弈提议道。
　　“好啊好啊。”叶雅茗眼睛顿时亮了，旋即她的眸子就暗澹无光起来，整个人也蔫蔫的，“可去狩明下午就得出发吧？还要在外面住两晚。孩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