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嫣然拧眉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这桌上摆着的香味道也沉闷的紧。但是她现在也走不得,不知长公主是不是真的也在,她前些天刚到京中就受到了不少人示好,想要求娶的媒人也不知怎么就这样多。
母亲带她回先行回京,就是为了给她说个好亲事。她年纪也不小了,按着她的身份不说要什么身份家世,怎么也要选一个满腹经纶怀珠抱玉风流俊逸的郎君。
但是她想嫁的人已经成婚,曹嫣然从小就见识母亲与侧室斗争,怎么也过不了心里的那个槛去上赶着给人做侧室。
楼下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就若有似无的飘到了耳边,曹嫣然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了外间廊上,去听楼下说书人在说些什么。
湘云跟在她身后,皱着眉道:“主子,可要婢子去打探一下长公主去向?”
曹嫣然叮嘱道:“速去速回。”
湘云恭敬应是。
说书人说的是前朝时期有一个相貌出众的勋贵之后,因为家道中落只留了一个空壳的祖传勋爵之位在头上,却没有银钱维持家用。
但是这个勋爵有一个姿容极美且聪慧的妻子,与之甚是相爱,但是家中生计实在难以维持。
这个时候,有个富商的女儿出现了,勋爵就和妻子又是联手做局英雄救美,又是劝说其入府邸为妾。
自来商贾低贱,而勋爵可是贵族,那商贾女子就答应了,入府之后不仅十分恭顺伺候在侧却还要被动辄打骂,为勋爵生儿孕女,还用自己的银钱养着主君和主母。
而这商女生的庶子是不能继承家产的,庶子不仅如此还要处处给嫡子在家业上打下手,帮其振家业,庶女也为了助力嫡子嫁给了一个乡官为侧室。
于是就这样,空壳的勋爵夫妻就这样白得了个妾室和万贯家财,还有一对为嫡子做驴做马的庶子女。
而最后,那商女被磋磨的油尽灯枯,撒手人寰了。
曹嫣不由皱了眉,只觉得这故事好生荒唐。
不仅楼下听客也是骂声一片,都在道那勋爵和夫人实属不要脸面,那商贾女子是磕了脑子不成。
楼上传来噗嗤一声轻笑,被淹没在了嘈杂的声音里。
江嘤嘤笑得花枝乱颤,然后扶了扶臂弯间的藕丝披帛,和一脸见鬼的李环从走廊上一起回了房。
“这是你找的话本子?”李环听着台下人的骂声,心里也是一片神清气爽。
这不就是李恒和元雅容一贯的做派吗,一个仁德一个贤淑,这就是他们的仁德贤淑!
乍一听着多荒唐的事,但是就是他们素日夸赞的太子和太子妃做出来的。
江嘤嘤还派了随侍混在看客里面,时不时给那勋爵和夫人辩驳几声,例如人家也只是为了生计为了活命,能娶一个商女那是商女的福气。然后就引起了更为愤怒的声音,那些人就骂得更狠了。
“可不是,我亲自让人去请的人来写的本子。”江嘤嘤慢悠悠的端起茶盏,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很快又嫌弃放下,这茶放得久了就不好喝了。
她这会儿心情不错,对旁边意犹未尽的李环翘唇道:“莫急,这才是第一步呢。”
接着又说了两句,李环叹为观止,抬手抚掌道:“嘤嘤真是,这要是曹嫣还能去东宫,除非是真的把脑子撞残了嫁不出去了。”
书里可不是如这话本子这样写的,江嘤嘤心中悠悠,太子和太子妃都是最清风霁月一尘不染的那一个。
李恒从来都没有故意制造意外偶遇曹女,只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让曹女入东宫罢了。他是书里极尽华词堆砌出来的太子,曹女动心是自然的,并非设计。
只是因为他是主角,所以天道都在帮着他而已。
李燃就不一样了,他是反派,在他身上发生的所有巧合都是他自己设计的。他就是这样满身的杀伐算计,不清不白。
而江嘤嘤这个恶毒女配,自然也是个做坏事的,她就是要让曹嫣然先一步心生警惕,避开所谓的喜欢男主的宿命规则。
江嘤嘤看了看花梨木窗外的天色,嗯时候不早了,想来曹嫣然也听的差不多了。
很快,一身华冠丽服的李环便被众婢女拥簇着下了楼,娉娉婷婷去了曹嫣然的房间。
曹嫣然忙起身,恭敬行礼。
李环却笑着亲自扶起了她,还将手上的玉镯也退到了她手里,道:“今日在街上瞧见你惊了马,被我那侄儿所救,就想叫你过来见见。”
曹嫣然耳尖瞬间微红,李环神色微暗,面上却依旧扬唇笑着,道:“从前就听恒儿提起你,如今一见,果然是一位如花美人。”
太子竟然提起过她,曹嫣然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可是之前太子并不曾见过她,又怎么会提起她,难道是之前赏花宴,他也瞧见她了吗?
这样想着,思绪更是乱成了一团麻。
李环没有再多说,说多了反倒是惹疑,留下个空白叫她自己悟,再在不经意的地方提点一下,只要不是个傻子都断然不会信李恒的话了。
作者有话说:
乌暨扑通:兔狲拜年jpg
李燃:兔狲竟敢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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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刀戈
◎浓墨般漆黑天幕笼罩,府邸漆红蜿蜒的长廊下灯火点点。前◎
浓墨般漆黑天幕笼罩,府邸漆红蜿蜒的长廊下灯火点点。前院朱阁灯火通明,花梨木窗上映出两道身影。
守卫在周围来回巡守着,高举着的灯火将院中一排葳蕤的槐树都照亮了。
书房静谧至极,从外风尘仆仆回来的武炎身上还着着甲胄,脸上散乱的发鬓间都是乌漆嘛黑的灰尘,看上去颇为狼狈。
他却浑然不在意,眼里都是兴奋的光芒,恭敬的将手里的一个灰瓦罐递给了面前的殿下。
“殿下,此事已成。”
李燃一袭青灰色麒麟纹宽袍,背脊直挺负手而立,形容清冷贵矜。颀长的身姿站在灯下就几乎挡住了大半的光芒,他若有所思垂了垂眸,抬起手接过了那罐子。
那灰扑扑的瓦罐躺在那修长骨结分明的白玉指节间,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但是李燃却毫不在意,将那瓦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黑褐灰烬一样的东西就散在了掌心,正是纯正的黑玄铁铁粉。
李燃眉心微挑,摩挲了一下那灰烬,薄唇便一瞬牵起,将那罐子合上扔还给了武炎,声音低磁清越带着些古怪的笑:“很好,此事必定万无一失。”
武炎也松了一口气,小心将那盛着铁粉的罐子收好,然后道:“等秋猎后,那匹铁器也应该到西北了,到时候太子必定百口难辨。”
说到围猎,李燃眉梢微挑了一下,转过身来,那原本被遮住的光影又重新照亮了整个房间,他望着武炎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过几日围猎,你便时时跟着皇子妃保护,务必护其安然无虞。本殿不在,她怕是会到处跑。”
嘤嘤今日就在外跑了一天,围猎那日不同寻常,她若是耐不住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出了什么事便不好了。
李燃还有些不放心,李恒并不是那样好对付的,所以他还做了两手准备。
皇祖在时就嗜好狩猎,上岭禁苑连绵不绝,地势复杂,是极好的埋伏地点。
而父皇这些日子让李恒入禁军历练,原本攥在父皇手里的神策军都供他差遣。
是以,若是此次围猎若是神策军守卫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太子的问题,怀疑不到旁人的头上的,毕竟那将领都是被李恒带领布置兵力分布的。
有些昏暗的烛光洒在乌黑的鬓发和眉眼间,显得有几分冷戾。
李燃漫不经心拿出白帕,将指节间的铁粉擦掉,铁粉印在帕子上被抹开就像是浓郁的血被抹开了一般。
这一次,他要让李恒死。等到铁器事发,再给李恒这个“先太子”头上抹上永世洗脱不掉的罪责,连带着元家一起,史册留名。
武炎想到皇子妃,神色有些犹疑,此等大事是他一手操办的,但是事到临头殿下却要他留在皇子妃身边,这怎么想怎么都难以甘心。
他赶紧道:“殿下三思,属下是营中最善弓箭者,若是属下去了皇子妃身侧,到时候怎么能保证咱们的人必能射中太子?”
李燃瞧了他一眼,牵唇古怪道:“最善弓箭者?你莫不是忘了,本殿还在。”
武炎一愣,反应过来殿下竟是要亲自动手。若说整个营中,谁的箭术最佳,都会说是武将领,但是实际上,在殿下面前那些雕虫小技必是要惹殿下笑话的。
殿下自小骑射从不懈怠,是在杨尚书的指导下从未间断的练出来的。杨尚书所授那都是些沙场上出来的杀招,最是讲究快狠准,箭矢出弦的时候丁点儿都迟疑不得,力道也是格外的狠辣。
也因为如此,在外骑射之时殿下从不用十足的狠招,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是最关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