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桃花面糕又被推到了面前,鲜艳诱人的花瓣上还带着用糖霜做成的晶莹的露珠。
香甜的气息萦绕鼻尖,江嘤嘤抬首就看见宁贵妃温和纵容的笑容。
心平气和,从容恬淡的像一株开得很漂亮的迷迭花。
若是这株迷迭花此生没有拗困于宫中,一定是开的鲜艳夺目自由而灿烂的。
书里宁贵妃的结局,是因为自知命不久矣,这才以命去陷害皇后。
也许即便无法根治宁贵妃的体虚之症,但是若是好好开解开解,让她莫要心怀死志。即便是好生温养着,多活些时日也好。
而此刻寒露宫的宁静祥和并没有影响到宣政殿宛若风暴来临的平静。
太子并未回东宫,而是留在了陛下宫中住下静心休养。
天刚破晓的时候,太子才被送回宫中,等到了宫中之时,几乎是已经死过去了。若非遇刺之后在宫外遇到高人细心包扎整治,怕是已然命绝宫外。
陛下是清晨之后才知晓的消息,知晓后差点气血翻涌,没咯出一口血来。当即就让,人将太子带来勤政殿安顿下来,一边命贴身太监却将东宫守卫都找进宫来,以及派人去调查遇刺之事,一边攥着太子的手沉声道:“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作乱,是不是还要到勤政殿来行刺!”
宫人们静若寒蝉,不敢言语。
太子伤的太重,一直昏睡不醒。寝殿之中便有七八个太医轮番看守着,不敢懈怠分毫。
护送太子回宫的是东宫麾下的亲卫,将殿下在永安巷遇刺的事原封不动的说出,接着因保护太子不利请陛下降罪。
皇帝问责道:“太子怎会去永安巷?”
太子亲卫犹豫了片刻,加之心中对郑阿芙也有诸多怀疑,便不曾隐瞒分毫,皆如数说了出来。
很快,裴建和郑阿芙就被宣进了宫中。郑阿芙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严重的地步,太子竟然受了这样重的伤。加之陛下竟然知道了,太子是她请出去的,竟然亲自审问。
宣政殿是陛下在朝会过后召见臣子的地方,空旷之极,却又处处显现天子威严。
裴建因得知太子遇刺,昏睡不醒,脚下步子又快又急。在回答陛下所问之时,半点也没有想替郑阿芙遮掩什么,便将太子几番被郑女各种借口请出宫之事说出。
早在很久之前,裴建就对郑阿芙有所不满了。但是因为太子重旧时情谊,对郑阿芙十分偏袒,他即便是心有不满也做不了什么。
郑阿芙跪在阶下,冰凉的玉砖寒意侵入骨髓之中。眼见着陛下因为陪剑所说之言,神色愈发漆黑如水,郑阿芙哆嗦了一下,为了保住性命,便只好将收到信笺之事如数禀告陛下。
站在皇帝身边的内侍太监来福顿时掐尖了嗓子:“尔等竟敢攀咬二殿下,可知诬赖皇子可是要罪诛九族的!”
郑阿芙心中忐忑之极,赶紧扣首哽咽道:“罪女不敢欺瞒,若有半句不实,任凭陛下处置!”
皇帝的神色愈发的漆沉凝重,声音嘶哑沉顿:“把二皇子叫进宫来!”
另一边,派去调查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有人在永安巷带回来了几只当时刺客用的箭矢。
很快负责查案的人便指认出来,当局露出惶恐之色:“陛下,这是应当是西北军所用的弓箭,这种箭矢绝非是在京中所造!”
如今所有人都觉得此事是二殿下所为,但是监察院中依旧有李燃的人,这种时候发现西北军的箭矢,无疑是喜庆二殿下嫌疑的最好工具!
却又有一督协办案的官员邬少卿赶紧站出来,恭敬的道:“有谁会用这样显眼的东西来行刺,陛下,这背后刺客一定另有其人!”
邬少卿是太子的人,这种时候即便当真凶手是西北军的人,也应当咬死了就是二殿下行刺。毕竟前者除了耍些行刺的小手段,无论如何也威胁不了东宫储君地位。
各种嘈杂的声音,吵得人震耳欲聋。皇帝不由得按住了脑袋,让人都住口。
就在这时太监禀报道:“二殿下求见!”
皇帝披着龙袍,坐在金殿的主位置上,沉声道:“让他滚进来!”
声音中含着无限的冷意。
谁都知道太子是陛下精心培养出来的,既然是自己养出来的东西,那么不管好坏,始终都是最合自己心意的,旁人怎么也伤害不得。
如今出宫一趟竟然遇刺,受了这样重的重伤,无异于有人拿刀架在皇帝脖子上,逼着他换太子。
然而李燃进来后却不慌不乱的见礼,皇帝看着他,视线投向了摆在桌子上的几只箭头:“你可认得这些?”
李燃声音恭顺:“儿臣并不认得,还请父皇解惑。”
皇帝走下台阶来,站到了他的面前,一双漆沉有些锐利的眸子就这样不发一眼的看着李燃。
在这样迫人的气息下,若是一般人怕是早已惶恐的跪下请罪了,然而李燃却是一副坦然的样子,恭顺地问:“不知父皇今日请儿来,可是要问罪何事?”
皇帝看着他,半晌道:“你可知,太子千辛万苦从宫外带回了些什么!”
李燃不动声色。
皇帝面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来,摇了摇头,道:“原本还对你有些期望,想不到你竟做出这些事来!”
李燃身形微顿。
“你行刺兄长,当真以为将那些东西烧掉就无人知晓了?也幸好太子对你素有防备,还藏了一部分起来。”皇帝走得更近了些,手里拿着一叠东西似乎想要让李燃看得更清楚些。
李燃抬起头来就瞧见皇帝手中捏着几张熟悉的信纸,不由得指节一僵。
“太子重伤昏迷之际还在顾念着你,为你求情。若你还念着几分与太子之间的兄弟情谊,便将你做的那些事如数供来,若有一处与太子所言对不上,便照着谋逆处置!”
言外之意,若是此时承认,念在父子情谊兄弟情谊的份上,还有几分善了的余地。若是死不认罪,毫无悔过之心,那便只有罪同谋逆了。
到底是依言请罪,或是抵死不认。
第126章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被宣见来的几个官员站列在侧,皆面色微紧。
有几个东宫党羽……◎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被宣见来的几个官员站列在侧,皆面色微紧。
有几个东宫党羽面上皆露出了愤懑之色,若是太子遇刺重伤一事当真是二殿下所为,又岂能这样轻易的放过?
太子人善顾念手足之情,这是人尽皆知之事,从前二殿下做过,多少有愧于太子之事,太子也从未计较过。若当真是太子替二殿下求情,陛下答应二殿下若有悔过便不再追究,也确实可能。
毕竟虎毒尚且不食子,二殿下到底也是陛下的儿子,陛下总不可能真的要对其喊打喊杀。
本就已经证据确凿了,若按照律法,本该死罪难逃才是。幸而太子仁德,始终念着手足之情。若是还有点心的,趁着这样好的机会低头认罪,受点不重不轻的责罚,此事便也过去了。
无疑这是一个极好的选择,总比抵死不认罪,最后狼当入狱来的要好。
而面对陛下这样紧迫的问罪,李燃神色微顿了顿,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认下之时,李燃却是低低一叹,面上竟是落寞之色:“儿臣自认与皇兄之间手足情谊深厚,却不想皇兄竟然这般百般陷害。儿臣从昨日起便从未见到过皇兄,更不知自己究竟做过何等错事,竟然叫父皇如此震怒!”
此言说的真真切切,几乎难以叫人辨认真假。
“若说当真有罪,昨日有人给儿臣报信,道太子在永安巷遇刺,儿臣甚是担忧,便着人点了些兵位与巡城卫一同找寻太子下落。私自在城中调兵实属不该,儿臣请陛下责罚!”李燃声音低磁清晰,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听上去却是坦荡至极的。
“你既知道太子遇刺,为何不来宫中报信?”皇帝沉声问。
“当时来府邸送信之人,身份不明,儿臣恐其是别有用心之人谎报此事,这才不敢拿此事冒然惊扰父皇。”李燃说着微微叹息,一声竟面露几分难色,“儿臣便先行带人去永安巷求证此事,却不想着人去问了巷中百姓才知……”
“才知什么?”
“此事有损太子储君威严,儿臣不敢说。”
皇帝看着他,沉声道:“事关太子,你如实说来便是,既然是太子自己所做之事,百姓说得,你又何必替他隐瞒。”
“永安巷的百姓皆道,太子常去的那户院落住着一貌美女子,招了不少人惦记着。昨日传来打斗,怕是太子与人冲冠一怒为红颜……”
“放肆!”皇帝只觉从胸口窜起一道怒意,好半响才缓和下来,想到今晨召见的郑家女,又觉得一阵头昏脑胀。他抬手按了按脑袋,终于缓和了一些语气看向李燃,问,“百姓当真如此说?”
“而臣不敢欺瞒,只是百姓不知太子真实身份,难免加以揣度,而臣相信皇兄绝不会做出这等丑事的!”
李燃继续斟酌道,“巷中百姓皆道只是寻常打斗而已,儿臣不能确定是否真有刺客,便只好着人在城中寻找。各处都寻找过了,也不见太子踪影,待到傍晚的时候,儿臣着人去东宫打探的消息,听东宫之人说,太子已经回宫,儿臣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