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燃不在,江嘤嘤仔细思索了一下他与李恒夺权工部的事情,如何能成功,但是思索在三还是觉得基本不可能。
侍郎元文石因为樊林递出的消息如今已经有了防范,李燃的法子虽然看似滴水不漏,但是陛下和老天都是站在李恒那边的。原本工部唯一能被江峙文差遣的文书还会在最后关头被自己的母亲说服,弃暗投明。
她想著书里写的李燃的野心,这人应该是刚从私牢折磨完樊林出来,可惜那个樊林是个能忍的。樊林知道的那些东西,江嘤嘤都知道,但她没有打算和李燃说,不仅仅是规则的禁言,也是因为她知道,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若是旁敲侧击让他放弃呢?
旁边侍候的青衣婢女在旁笑着说着巧话讨主子欢心:“殿下对皇子妃真好,平常时候殿下可是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会踏足后院呢,时常连用膳也不记得。”
对于殿下来说,从前的府邸就是个落脚的地方,但是如今有了皇子妃那便是不一样了。
江嘤嘤心情甚好,脚步十分轻快的就扑了过去:“夫君——”
李燃还换了一身衣裳,鸦青色勾金麒麟纹长衫,身姿挺拔隽秀。瞧见江嘤嘤如鸟雀轻快的身影,原本微蹙的眉心一下子就松散了开来,漆眸看过去,唇边隐隐带着些笑意。张开胳膊,稳稳的就将莽撞扑过来的少女揽进了怀里。
“嘤嘤,慢些。”
旁边侍候的婢女们都低下了头,抿唇偷笑。
他胸前有些坚硬,还有些混杂着微涩药香和檀香的味道,隐约带着几分水汽。江嘤嘤揽着他的腰,垫着脚看着他近在咫尺润泽漆黑的眉眼,只觉得怎么瞧都十分好看,她问道:“究竟是何事,竟然处理这样久?”
自然是去处理樊林了,曹栾低着脑袋想着傍晚看到的,心里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那样意气风发的汉子,硬生生被折磨的浑身是血,身上的关节处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几乎被寸寸碾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燃牵着她的柔软的手,不紧不慢往院子内走,声音很稳:“不是什么大事,属衙里有人送来了几个文书要批,已经都处理好了。”
婢女们持着灯走在前侧,江嘤嘤瞧着他一力包揽的样子,意有所指问:“你在前院已经沐浴过了?”
那可不是,殿下只觉得私牢沉闷血气重,将人处理完便让人备了水。
曹栾想到殿下还一反往常在房间里点了香,就是为了驱除身上的血腥味,过来议事的陈将军都看傻了。心里就是一阵唏嘘,这任谁能想到殿下成婚后会是这幅模样。
“不小心脏了衣裳。”李燃瞧着她,不动声色的换了话,“明日去回江府,可有什么要准备的?”
这要准备的可就多了,江嘤嘤想到李燃说的那封信,已经想好要备什么大礼了,然而面上却还是一脸和善,轻唔了声道:“就按照寻常规制来便是,春嬷嬷早已经备好了。”
李燃想到那天被送上他案牍的信笺,眸色微暗,捏着她掌心的手也紧了紧,声音清润道:“嘤嘤放心,当初的事我必回为你讨回个公道。”
江峙文想要工部的权柄,也得将江家上下家肃清了才是。自己的女儿竟然能让她不明不白受这样大的委屈,也亏得他有这样的脸面。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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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蜜糖(四)
◎江嘤嘤清楚李燃要做什么事可不会轻飘飘的敲打一下就过去◎
江嘤嘤清楚,送信那人是着实惹恼李燃了,她慢悠悠的打着扇子。李燃震怒可不会轻飘飘的敲打一下就过去了,都要有点心疼江峙文了。
夜风有些静谧,漆红廊下风灯微微摇晃。
今日有些累了,用过晚膳后,江嘤嘤顶着随意湿漉漉的簪着的青丝,脸上被水雾熏得有些微红。原本漆黑的杏眼此刻也拢上了一层雾气,披着白色寝衣赤脚踩着木屐,有些困倦和慵懒的从侧间走了出来。
然后她就瞧见李燃又坐在软塌边,手里持著书卷,有些想不明白他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书要看。
李燃身上还着着那身鸦青麒麟纹衣袍,即便是在软塌上也坐得端正,眉间拢着。瞧见江嘤嘤出来便将书放下了,神色也缓和了,将手边的书都推开了些给江嘤嘤留了个空位:“嘤嘤可是困了,怎么也不让婢子将头发擦擦?”
江嘤嘤向来不喜欢晚上李燃在的时候,房间还留着婢女内侍。就将人都遣出去了,两个人才安静些嘛。
灯烛的暖光有些晃眼,江嘤嘤困倦的踢了木屐盘腿上了软塌,像个兔狲一般背过身子去抱住软枕:“青芜她们都不在,夫君替我擦吧。”
少女背对着他,湿润的青丝被挽起露出白嫩纤长的脖颈,她将脸埋在软枕里挡住灯烛的光亮,十分的娇气:“要擦好久呢,我想睡了。”
李燃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湿濡气息,像桃花瓣一般微甜,他指尖动了动,眉眼错愕后便是有些许头疼,嘴角还是忍不住翘了一下,好声道:“现在莫睡,当心冻着。”
初夏夜里还是有几分凉意的,窗户还开着,外间有微凉的风灌进来。
但是江嘤嘤哪里会理会他,都怪李燃,要不是他她今日起时也不会那样累。不光要往宫里去,回来还要去管这府邸上的下人。
见她不理人,李燃起身将花梨木窗关好,抬手便从软塌旁边的檀木架子上拿过巾帕,回到她身侧坐下。好看修长的指节轻轻将她发间的木簪抽了出来,湿润的发一下子就散了下来,被赶紧的帕子整个的包住挡在了寝衣间。
此时时候还尚早,离天全然暗下还没有过多久,不过酉时末。往常这个时候李燃都在书房,除了处理政事便是钻研兵书文史,如今成婚倒是懈怠了些。但是此刻他给江嘤嘤擦着发,也全然不觉浪费时间,倒是觉得心间有那么些微满足。
嘤嘤明明能让婢女擦发,为什么要让他来,自然是闺房之乐罢了。
李燃自是无有不乐意的。
外间那些兵书策略虽然重要,但是也不能全然将自己埋没进去,那样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角落六瓣莲花香炉瑞脑香袅袅,李燃动作轻柔,江嘤嘤本只是想小憩一会儿,却不想到真的就这样睡过去了。
院中夜色笼罩,廊下风灯微晃将外间踌躇的人影拉长。
春嬷嬷候在门外请见主子,里面许久没有动静,只瞧见花梨木折花门内灯烛明亮。她心里又是微微忐忑,回门礼本该是皇子妃拟单子的,但是皇子妃竟然看也不看就道任由她做主,这她哪敢啊,只想着找个殿下和皇子妃都在的时候,将拟好的单子给殿下瞧上一眼。
这个时辰还不到皇子妃以往入睡的点,按照扶姞说的,殿下也应该要处理政事。而皇子妃应当在身侧奉茶研磨才是,这便是常人所谓的红袖添香。
虽然府中都盛传殿下盛宠皇子妃,但是这话听在春嬷嬷耳朵里就跟听到天方夜谭没什么区别。之前扶姞就说过殿下的禁忌和平素习惯,自家主子完全就是在这位的忌讳上来回践踏啊。
且一想到研磨奉茶之事,春嬷嬷就已经想到主子墨翻墨,打翻茶水后殿下震怒的模样了。
她就在门外停滞了片刻,就听见里间殿下清冷微沉的声音道:“进来。”
果然,殿下到底还是被那个祖宗惹怒了。
春嬷嬷进去的时候还在踌躇,想着要如何请罪,但是才进来便有些愣住了。灯架上烛火明亮,映着的光投在山水美人绣屏上隐约可见其后花梨木芙蓉塌上隐约的身影,好像就殿下一人。
她谨慎的绕过屏风才看见,殿下衣衫整齐,自家主子只着着纯白的寝衣枕在殿下的膝间,睡得正安稳。殿下倒是没歇着,骨结修长的手里拿着巾帕在给主子擦半干的青丝。
就是这样的动静,主子也没有醒来的意思。有一瞬间,春嬷嬷甚至怀疑,睡着的是不是其实是她自己,正做梦呢。
看着春嬷嬷恭敬呈上放在小桌边的礼单,李燃蹙眉,不悦道:“礼单之事,皇子妃做主即可。”
纵然是不悦的,声音却放的很低,显然是不想吵醒皇子妃。
但是皇子妃也没看啊,春嬷嬷不敢这样说,只是低声道:“皇子妃年纪小,对这样的事,殿下还是瞧一眼的好。”
这礼单都是她一个人拟出来的,她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仆婢,哪懂得这些,主子将这样的事交给她也当真是敢。
李燃动作停了下来,将那礼单拿了起来,只扫了一眼枕在他身上的人就不满的动了动身子,他只好将一手用巾帕轻轻覆着她的发丝擦了擦,一手拿起那礼单扫了一眼,就一眼就皱了眉。
这一刻他才相信这老仆说的对,嘤嘤不谙世事,对这些东西确实不清楚。皇子妃回门礼是有规制的,东西都太少了,是按照皇子妃归宁礼最低的规制来的。
嘤嘤到底是江家养出来的,他自然不至于苛待了江家,皱眉道:“将东西换了,换成最好的,重新拟份单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