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曜唇畔牵起了很淡的弧度：“可能是因为，我想做程程姐你的学弟吧。”
白皙瘦长的手抵着下颌，腕骨微凸，简直是干净又鲜明的画面。
程卿也跟着笑了，随即就低下头吃着东西，直到一阵铃声将本来还有几分安静的氛围顿时搅乱，是程卿放在身旁的手机，她有点疑惑这个时候谁会给她打电话，迟疑了很久，才把手机拿起。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程卿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看到的名字。
许秋奈。
程卿心脏狂跳。
她从未忘记，这个女孩告诉过她，她会回到游戏外的世界帮她寻找可以离开游戏的办法，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程卿压根收不到她任何音讯，绝望中已经想要放弃了。
手指微颤，程卿怔愣了好久，才缓慢的按下绿色的接听键。
“程程！”在接起电话那瞬间，女孩明亮又激动的声音让程卿找回了点熟悉感，她紧咬着唇，但又怕被身旁的少年看出异样，拼命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嗯，是我。”
“我告诉你，我知道你怎么离——”
“你回来了？我今天刚好有空，我们可以见一面吗？”程卿忙打断了许秋奈过分兴奋的声音，望向了江曜，将自己激动地心情按捺下去后，她礼貌的对手机那端出声。
许秋奈张了张嘴：“可以，不过……”
“就在新开的那家甜品店吧，我等会儿把定位发给你。”
挂下电话后，程卿哪里还有继续吃饭的心思，她马上站起来，江曜动了动眼皮，看着女孩原本还因为漫不经心而显得有些懒洋洋的模样忽然变得生动和精神，他心底忽然产生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江曜遂问程卿：“程程姐，你要出去？”
“抱歉，我有个很好的朋友从国外……她好久才回来一次，我想跟她见一面。”程卿对于这样眼神都泛着纯良的少年忽然有了几分内疚，可什么都阻挡不住她想回家的冲动，也只好用最自然不过的语调欺骗着他。
江曜嗓音低沉了下来：“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会回来的，不是答应你要教你学习的小技巧吗。”
再一次的，程卿毫无负担的说了谎，不过她想，如果这次有机会离开游戏，或许等她调整好心态，会再次尝试一下这个从未认真被她攻略过的少年。
程卿提前许久坐在了咖啡厅内，店里人来人往，各种聊天的声音也一并冲入她的大脑，但程卿却压根无暇去顾忌这一切，她的掌心在空调的低温中浮起薄薄的一层汗，纤长的眼睫也伴随着她闭眼的动作缓慢的垂落……
“程程！”
仿佛冲破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声音，程卿猛的睁眼，许秋奈那张小巧精致，又洁白莹润的脸映入了她的眼瞳内，她一时有些愣，所有想说的话语都在看到女孩的那刻起，变成了——
“你找到办法了吗。”
许秋奈伸长手，小心又温柔的拍了拍程卿的头：“我想告诉你，你可以离开，你再试试！论坛上都说你是唯一一个攻略了全部角色的人，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试过自己可以离开？”
程卿心里砰砰跳，她很久都没有召唤过游戏的系统，因为很久以前被困在这里的时候，她尝试过很多次，系统压根不会回应她，渐渐地，她几乎把这件事忘了。
可是，许秋奈的话又是什么意思？程卿把脸垂低半分：“我没有攻略全部的角色。”
“不，程程，可能你忘记了，但是我查看过所有人对你的好感，你已经通关了！”
“什么？”
许秋奈说着的时候，微微握紧了程卿的手。
程卿默然一会儿，蜷了蜷手指，她咬紧唇，在内心轻轻地召唤了下系统，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旧机器忽然被唤醒了那样，她清楚地听到了那声对她陌生又熟悉的机械声，询问她需要什么服务，存档，或者是不保存直接离开游戏。
她不敢相信。
甚至是又重复召唤了无数次，系统也不厌其烦的询问她，“是否要在这里保存游戏？或许玩家想要直接退出？”
程卿不习惯露出太多表情，这一刻也难以克制。
许秋奈有些担心，她抓住程卿的手，本以为她要哭，却发现几秒后，程卿呜咽了几声，扬起一个笑容：“我好像……真的不想玩下去了。”
“是啊，”许秋奈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们都是这款游戏的受众，可好像只有程卿一个人在游戏里享受了攻略对象的与众不同，可是她又被困在游戏里这么久，她对这款游戏的攻略角色还有期待感吗？
许秋奈下定决心要问清楚：“程程，其实你可以存档，等到平复心情后再回来。”
“你要我在这里存档？”
“是啊，这么多人向你求婚，这是我们玩游戏的目的，不是吗？”
程卿缓慢地开口：“你想要代替我继续吗。”
“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我的账号交给你，而我……”程卿顿了顿，勾出一个近似笑的弧度：“我想回家了。”
许秋奈对程卿的举动大为不解。
她明明解锁了全部攻略人物的心动剧情，而且现在也突破了游戏的限制，为什么还要这样迫不及待的离开呢？甚至不惜把最后攻略的成果拱手相让送给自己。
可是，对面女孩的态度实在太坚定了，她们只简单的聊了几句，程卿把自己的一切统统交给了许秋奈，再次向她道谢，并……道别。
她走出了咖啡厅，在许秋奈的视线内，渐渐地，身影变得透明，身旁的人似乎压根没留意到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凭空的消失了。
第二天。
深市，海滨住宅小区某个房间内。
趴在电脑前的女孩悠悠转醒，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手指似乎都僵硬到没有温度了，起身那刻，忍不住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
女孩乌黑的长发松散的落在脑后，发尾微微打着卷。
她的五官清纯而漂亮，皮肤白的几乎在发光，那副柔美纯情的模样好像一只无害的小鹿，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之情。
程卿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转而看向了电脑旁的日历。
七月四日。
是她刚高考完的一个月后，也是她得知自己成为深市高考第二名的当天，便特地买了款小众的恋爱游戏拿回家玩的时间。
趁着爸爸在学校里不怎么回家，她便熬夜玩了好几天游戏，从肩膀到四肢都酸的厉害，让她纤细的手指止不住的揉着自己的脖颈，准备走出房间。
程卿刚洗漱完，程父也从学校回来，还给她带了路边的早餐。
“昨晚是不是熬夜了？”程父看着女儿精神不佳的模样，丝毫不生气，好脾气的说道：“平时玩游戏也要克制一点，知道吗？这么晚睡对身体不好。”
“知道啦。”
“下午我们还要去叶阿姨那里坐客，你这样让她看到多不礼貌。”
“那我等会儿吃完就再睡一会儿，保证不会让你在她面前出丑的。”程卿撒娇，满意的看着程父露出无奈的眼神。
自打七岁妈妈因病去世后，程卿和爸爸相依为命。
她的爸爸是深大的教授，平时的生活说不上大富大贵，至少吃穿不愁，程卿也很乖巧听话，早早地学会了独立生活，一直不用工作忙碌的爸爸操心。
这样平淡温馨的日子几乎没有任何波澜，直到前几天程卿的高考成绩出来，她才听到爸爸和某个女人在打电话。
最初，程卿以为那是她爸爸新交往的女朋友，但程父挂了电话后就向她解释了来龙去脉。
对方是曾经和程父一起在大学念书的学姐，这次邀请他去家里做客，主要还是因为得知程卿考到了全市第二名，想要介绍她和自己的儿子认识一下。
“叶阿姨的儿子准备出国，不会跟你竞争同所学校的。”
“嗯。”
“她只是很好奇你怎么会考的这么好？清大的奖学金也有以她名义赞助的，她想把这份奖学金送给你。”
程卿捧着杯子喝果汁：“是吗？可我们家不需要钱啊，顾霆说过就算我没钱他也会负责让我念完博士再跟他结婚的。”
程父对于女儿交往的男友倒是很宽容。
毕竟他们从高一开始交往，到目前为止非但没有影响她的学习，对方每次来家里也很礼貌，俩人还一起养了宠物在他们家里，顾霆家里很有钱，但却十分低调，对程卿很尊重，也很理解。
“好了，爸爸又不是掏不出你的生活费，你也不要跟顾霆说这样的话，知道吗？吃完饭你就回去睡觉，下午我们就去叶家。”
程卿露出笑容，心满意足的喝完了果汁。
下午换好了衣服，程父去开车，程卿临出门前提着垃圾和快递盒放在脚下，正要关门，身前忽然被一道阴影遮住，她吓了一跳，抬头看去，这才认出来是住在自己家隔壁的少年。
对方叫做江曜，比自己小一岁，身形修长瘦直，眉目精致秀丽，整个就是非常清隽好看的模样，程卿平时跟他基本不怎么接触，只是偶尔电梯里遇到才会礼貌打招呼。
“……”他低垂着眼看她，“程程姐，你要出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