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过后，老太太还是开口了：“其实我一向疼爱二丫头，裴夫人，你们家也很好，但——”
裴夫人声音稍稍提高打断她未说完的话：“老夫人也觉得我们家好，咱们两家定下婚约也多亏了我夫君和柳大人交好，才占到这个便宜，如今一晃也有十二年，咱们三家一直乐见两孩子在一起，到了这一步，老夫人肯定也会同意这个日子吧？”
她虽笑着，可话语里一字字都透露着隐隐的提醒和强势。
老太太心头一沭，后面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干巴巴道：“那你们和柳氏商量吧，她毕竟是孩子的母亲。”
她这会儿满腹郁气，并不想为她的婚事操心。
裴夫人合掌而乐：“那好，我和余夫人商量。”说着她亲亲热热朝着柳氏过去，拿出自己给的礼单等东西。
那数量，看得柳氏咂舌，之前威远侯府来定日子，给的都没这个好！
柳氏自然不会说什么，裴家本身门槛已经够高了，女儿能嫁给嫡次子便很好，尤其是背后还有余家这个豺狼虎豹虎视眈眈，她什么都不要将女儿送过去都好。
但看着那丰厚的礼单，她还是有些惊喜。
哪里还能说出不好的话，一连串的点头，所有的礼节都过了一遍，看得老太太越发郁闷，提前回去了。
等她一走，柳氏和裴夫人对视一眼，她微微偏头擦去眼角的泪水，压低声道：“多谢夫人不介怀这件事。”
裴夫人善解人意的笑笑：“亲家母如实告知，一切原由我都知道，怎会怪你和菱丫头这孩子？”
两人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谈论，倒是锦山候夫人掩唇笑道：“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程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说，还有礼物要给那未过门的儿媳？”
裴夫人闺名程风，听名字就是个爽朗的女子，当即一笑：“说的是，和余夫人相谈甚欢，都差点忘了这个，余夫人，能否将菱丫头叫来？”
柳氏自然点头，派人去叫了余言菱，因着裴夫人过来，余言菱今天上午没练武，就怕这一招，来不及换衣服，因此很快就过来了。
小姑娘还差一个月满十六岁，长得精致娇憨，尤其是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眉眼跟柳氏如出一辙，却少了那股子柔弱感，可能也有余箴的影响，她眉眼十分精致。
身量不是很高，但也不爱，看着肉乎乎的，走近了却显得乖软可人，看得裴夫人笑容越发慈爱，她招招手，将余言菱拉到身边：“孩子，委屈你了，小定老二也不在场，你放心，等大定时，他一定回来。”
“嗯，我不委屈。”余言菱仰头一笑，脆声道：“他在边关保家卫国，我都理解。”
裴母顿时更爱她了，直接将手里的镯子褪下给她：“你这孩子我喜欢，以后跟老二好好地，他要是欺负你，就找我，我教训他。”
余言菱抿唇一笑，不说话。
夫妻间的事，找长辈插手就没意思了。
再说她可不觉得裴修礼会欺负到她。
老太太一回到院子里，余言荷便闻讯而来，顶着一张红肿的脸蛋，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那模样，她心都疼了。
“你啊！”老太太恨恨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余言荷有些失望：“祖母，你没退婚吗？”
老太太唉声叹气：“我怎么退婚？他们已经订婚十二年，裴夫人估计也是知道了什么，一句句都在提醒我，这亲事又不是我定下的，怎么退？！”
“那……婚期定在哪一天？”
“你后面一个月。”
余言荷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欲哭无泪：“祖母，我怎么办？我不能嫁啊！”
老太太难过的看着孙女，要是早些年，她足够狠心，会选择一条白绫将这孩子送走，免得污了家族的名声，可如今她不够狠心，便摇头道：“回头我跟你父亲商量一下，到时候说你暴毙，送去庄子上，以后你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祖母！”余言荷听得背后发凉，扑到她膝头，“孙女不要离开家里，求祖母帮帮孙女。”
她可是知道谢成虽然日后会成才，可现在还是个穷书生，要不她上一世也不会放弃谢成选择萧羿。
一旦她假死离开，日后为了避免暴露，是不可能再回余家的，余箴和余景虽然疼爱她，但到底是男人，日子久了，估计就会忘了，老太太年纪大，更不会时常记得。
其他人就不用说了，不奚落她两句就好了，毕竟她做出这等丑死，又不再是余家嫡长女，怎么会帮助她？
余言荷不想过苦日子。
当然还有个原因，她不想看着余言菱好过，上一世她嫁给谢成后，日子过得滋润，对比当时落魄的她，余言荷将每一幕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嫁到裴家，等太子登基，她没准过得比上一世更风光！
她不允许！
可她的哭诉让老太太听得越发生气，一把甩开她的手，厉声道：“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舍不得家里的荣华富贵，偏又控制不住自己，那你要我怎么办？！”
余言荷冷不得被甩开，手背打在椅子上，疼得她脸色都扭曲了，可越是这个时候，她反而越冷静，提醒道：“祖母，父亲正是关键的时候，威远侯颇得圣宠，有他帮忙，也许父亲不会止步于此。”
老太太愣住，脸色变了变。
余言荷含泪道：“大哥已经娶了大嫂，不就是为了让父亲更进一步？我暴毙与否，威远侯府不可能不知道，与其这样得罪他们，不如让二妹妹嫁过去，她长得好看，日子久了总能笼络住萧羿的。”
老太太陷入深思。
余言荷见她意动，赶紧趁热打铁：“父亲也是支持我这样做的，婚期定下也没什么的，反正我的婚礼在前面。”
“……你想怎么做？”老太太低哑着声开口。
她握紧拳头，漂亮的眼眸闪过阴冷的光芒，沉声道：“过些天后是萧锦琼生辰，若是他们俩同睡一榻的事情出现，不让外人知道也不影响家里声誉，但这件事成了，她只能嫁给萧羿。”
她不怀柔了，直接让这两人睡一起，那时不管余言菱愿不愿意，她都必须嫁！
“祖母，事发在萧府，他们肯定会帮忙遮掩，只要你派几个人给我安排这件事就可以，祖母，孙女不想日后见你一面都难，当年你辛辛苦苦将孙女养大，难道你忍心日后和我再不相见？”
她缺少人手，父亲手里的人大多是男子，做事不方便，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可手里能用的人不少。
她正好需要这个。
老太太叹息一声，点头：“好。””
第十三章：替嫁13
“院子里
已经有些夏日炎热的温度让人站在室外都是一种折磨。
然而在大上午，树荫下，还有个倒霉蛋不得不在那扎马步，一双细腿都在发抖了，两手握着石头更是晃悠得不停。
那小脸红扑扑，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落下，只有快落在眼睛里时，旁边监督的丫鬟才会帮忙擦一下。
这是柳氏要求的，习武就得忍受这些痛苦，流汗是最基础的。
余言菱内心痛苦万分，脸色也逐渐狰狞，翡翠依旧一丝不苟，见她手渐渐放下去，赶紧帮忙抬了抬：“小姐，你手再加点力。”
珍珠心疼得直咬手绢：“翡翠，你别这么严格嘛~”
翡翠严肃着一张脸：“夫人说过，必须严格，否则白练了，你希望小姐多练一天？”
珍珠赶紧摇头，不敢再说话。
余言菱听着好笑，但又不敢笑，就怕泄力。
但她好歹也是曾经快穿管理局的退休人员，这点毅力还是有的，即使再难，说了要习武，就不能只当一个花架子。
为了转移注意力，免得时间更难熬，余言菱开始想东想西，也不知道最近余言荷有没有出去跟谢成鬼混？
要是没有，那真的可惜了。
要不问问柳氏？
上次重光寺谢成出现在那，便是柳氏做的，这个母亲看着不争不抢，为了闺女，却什么都能使得出来。
她肯定派人盯着这两人了。
想着，余言菱就让珍珠去问了，不多时，珍珠回来，凑在她耳边小声说：“刚去了，说是和朋友聚会，中午不回来吃，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
这是在老太太走了不久，她就走了。
什么朋友能让她这么付出啊？
除了谢成，她不觉得还有其他人。
另一边，余言荷也确实去了谢家。
这一次谢母没休息，正在纳鞋底，见了余言荷，立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荷丫头来了，快坐。”
余言荷乖巧的笑笑，坐在谢母身边，目光不经意的打量她，和容颜出尘的谢成相比，谢母就太普通了，可能是年纪太大，满脸皱纹，脸色还黑，最多两分相似。
这样一个扔大街上可以抓一把的妇人，却何其有幸生出谢成这样出色的儿子。
她心中感叹，也觉得甜蜜，这样出色的男子，喜欢自己！
余言荷随口道：“伯母，谢成人呢？”
谢母道：“他呀，去见同窗了，说是有课业要跟同窗讨论。”
余言荷失落的撇嘴，但也不敢说什么，谢成以后是要考状元的，可不能耽搁了，于是她就在谢家等，终于等快吃午饭时，谢成才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