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气之下,他还是觉得尹氏不大好。这儿不好,那儿也不好,怎么瞧都不顺眼,在她那里用膳也是别扭得很。
胤禛就是想走的,可尹氏有备而来,在酒里下了东西。
胤禛就走不了了。才有了那一夜。
不想只那一夜,尹氏就有了身孕,竟怀了他的孩子。这女人心术不正,却没想到运气这样好。
后来皇贵妃和他重修旧好,那会儿皇贵妃还为了这个病了一场,纵然胤禛知晓,皇贵妃依然不明白他的心,皇贵妃也没有什么改变,但好在她知道,从此之后,就不再提这个事了。
胤禛也就和她翻过这一页了。
但这始终是个缺憾。
他和皇贵妃,心过不到一块儿去。
有了宝嫔后,这对比就更明显了。
他方才笑,方才高兴,方才那样欢喜,就是因着宝嫔与她姐姐大不一样。她是将他放在心上的。
她拦着他找别人,这多令人高兴呢,证明她心里有他,喜欢他。
胤禛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嫔妃妒忌是大忌,是不合规矩,可放在他心尖尖上的女人,若也在乎他,霸着他,他其实是高兴的。
他就想有一个人把他放在心上,把他看的比家世比恩宠比子嗣更为重要。
现在,他身边有这么个人了。宝嫔便是这么个人。
他把人都疼爱到心里去了,活了这么些年了,胤禛头一回尝到这样的滋味,才知晓情之一字,开始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心境。
宝嫔做的事儿,就少有合规矩的,偏偏他就觉着很好,还宠着她纵着她。生怕她受了哪怕一点点的委屈。
结果呢,小丫头还气的要把蹙金珠拿走。
他就看了一眼而已嘛。
是他错了,好不好。
他连一眼都不该看的。
年姒玉脸红红的嘟囔:“本来就是。皇上本来就是一眼都不该看的。”
她就是好奇,问个尹氏的事,哪知道听着听着,还能听见他真剖白心迹起来。
这些话情意绵绵的说出来,叫人听的脸红。
可年姒玉又很高兴,误会就误会了吧,反正胤禛只要不碰刘氏就行。
好像瞧他误会她喜欢他,他这么高兴,年姒玉也不想去澄清了。免得惹了龙颜一气之下不高兴,又跑去寻刘氏,那她就是哭都来不及了。
“朕不看了,以后都不看了,好不好?”胤禛哄着她,赌咒发誓的,特别认真。
今儿这事,都是这一眼闹的,以后胤禛眼里哪还有旁人呢。
年姒玉抱着胤禛的腰身,瞧着小花盆里欢快摇曳的小绿芽,软着声音说:“皇上真的不能对刘氏动心的。不然,嫔妾的命根子就要死了,就再也长不大了,嫔妾的身子骨就再也好不了了。皇上是天子,一言九鼎,既应允了嫔妾,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胤禛就不懂了,一个小小的答应,怎么就叫她这么在意,这么害怕呢?瞧她手臂都收紧了,死死的抱着他。
当初的武嫔,也没叫她这样。
他心疼的不得了:“说的什么傻话。朕如今,便只在你一人身上。哪就对旁人动心了?既知道刘氏不怀好意,朕不会给她机会的。”
年姒玉想,暂且相信他吧。
倒也不是她害怕,主要是这个刘氏当真是不一样。
先前去钟粹宫的时候,大约刘氏还没有和胤禛见过面,所以那会儿瞧刘氏没有什么异常。
可方才在永寿宫中瞧见刘氏,她已和胤禛见过了,这就大不一样了。
刘氏身上,竟有与胤禛缠绕的福气。
她竟瞧见了那些与胤禛牵扯的福气深厚。刘氏原本的既定命运,不会是一个小小的答应。
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刘氏会晋封,会晋升位分,她甚至还会生一个阿哥。
因她身上缠绕的福气和熹妃身上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四阿哥要更贵重些,但刘氏的皇子就没有那样好的命数,她的皇子没有做皇帝,可他们母子的寿数,也比胤禛要久远得多。
这是跟熹妃差不多的命运。
难怪小种子要警示她,也幸而她去了,才瞧见了这些。
这命运若不被更改,刘氏将来是顶顶富贵的,哪怕得不到荣宠,靠着她和她的皇子,她也能走出一条通天的路来。
若没年姒玉,这个刘氏怕是已经得逞了。但既有了她,刘氏就别想得逞。
她在刘氏跟前说的话,是说到做到的。
胤禛见年姒玉怔怔的,似是没怎么听进他的话。小姑娘入宫这么久了,胤禛就没瞧见过她这样。怕是心里当真被这个刘氏给吓着了。
胤禛温柔的将小花盆从年姒玉手里给拿出来,小姑娘没反抗,由着他去了。
他就贴过去,亲了亲她的唇,柔声说:“玉儿。看着朕。”
年姒玉一怔,他何曾唤过她的小名呢?
从前在床帐里,兴致深浓时,他也没这么叫过她的。
也不知怎的,听他温温柔柔的喊玉儿,还怪好听的。
年姒玉看着胤禛。
胤禛目光还温温柔柔的,手底下的动作却肆意起来,他含着笑,把她拢在怀里,身体力行的告诉她:“朕都将力气用在你身上了。你就别费力气再去想旁人了。”
这会儿还在养心殿暖阁的小榻上呢。不是在寝室的床帐里。
就这么拢着光就胡闹起来了。
交叠的身影落在远远的光晕中,沉浮起兴,娇声轻语,勾起一室的情意绵绵来。
苏培盛和姚黄都带着人候在外头。
御前的人和翊坤宫的人两拨分别站着,听见这声响,苏培盛和姚黄都带了深深笑意,将身边的人都往远处带。
叫了三回水,胤禛才放过年姒玉。小榻上乱的都不能看了。
年姒玉蒙着被褥害羞不肯出来,胤禛就连人带被将她抱到床帐里去了。
两个御前的嬷嬷和姚黄烟绒轻手轻脚的进来收拾小榻,动作轻又快,一会儿就将褥子都换了新,布置的和先前一模一样的。
胤禛半夜起身,轻轻将缠在身上的小姑娘安置好,才慢慢儿的从床帐里出来。
梳洗都是在隔间里的,就是怕吵醒了小姑娘。
将自己收拾好了,胤禛神清气爽的准备去上朝,可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又撩开床帐,在熟睡的年姒玉额上亲了亲。
目光一扫,却瞧见了那昨夜被随意放在床头案上的小花盆里头。
以往小小的细弱的小绿芽长大了。长高了大半个手掌。
还长出了两片绿油油的叶子。宽阔新鲜,生机勃勃。
胤禛伸手轻轻碰了碰,那两片叶子竟轻轻裹住了他的指尖,似乎是抱了抱,而后就放开了。
胤禛看的稀奇。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从前的蹙金珠可不是这样的。
再落在年姒玉小脸上的目光就复杂多了。
小姑娘有秘密呢。这等灵物,再联想起她身上经久不散的牡丹香,胤禛的目光就深沉了。
熟睡的年姒玉无知无觉,胤禛凝视着她柔嫩的小脸蛋,不由得又勾唇笑起来。
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天天说这是她的命根子,却放心叫他养着。一颗心上都装着他,都是为了他。
她这样干净剔透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53章 053
苏培盛带着人排查永寿宫的人。
这种事儿从前在王府也是做惯了的,只是没想到去岁才清理过宫里的奴才,这会儿还能出这样的事。
他做奴才的不好议论主子的是非。可他跟着万岁爷,是御前的人,也是小心谨慎的性子。
先前瞧着四阿哥和熹妃不重视的样子,他这心里头就是有些想法的。后来听见宝嫔娘娘与万岁爷说的那些话,那才是正经担心儿子的额娘该想的呢。
这事儿涉及皇子阿哥,甭管是多小的事情,那就得好好的查。
前头才有六阿哥的事牵出弘盼阿哥的事来,别人不知情,可万岁爷和他们经手的人,心里明镜儿似的,是有人要对府里的阿哥们不利。
从前有人动手,至如今,还是不曾收手。
四阿哥五阿哥如今也这样大了,不容易再像小孩子那样有个什么事情,但经年累月的慢慢下功夫,总是容易出事的。
这吃食上,就不是能马虎的事。
苏培盛查的很用心,他是皇上跟前的人,奉旨查问,便是熹妃也不能说什么,还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皇上,奴才查问清楚了。”
苏培盛到胤禛跟前回话,“这事是裕嫔承乾宫里一个叫采芹的宫女干的。她为的是私怨。她跟永寿宫里熹妃跟前服侍的宫女有旧怨。那宫女是每回四阿哥来永寿宫请安便会在跟前伺候吃食的。”
“这采芹从五阿哥那里听闻五阿哥要去永寿宫用膳,就动了心。悄悄去永寿宫里买通小太监,把下了药的水晶糕送到了四阿哥和五阿哥跟前。那采芹只是想陷害那个宫女,没有想要害四阿哥五阿哥性命的意思。”
苏培盛审出来了。人证物证俱在,在四阿哥五阿哥身上,也查到了残余的药量,与那个采芹所说一致。
苏培盛回话这会儿,年姒玉就在跟前,听见这些话,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