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调查这事的人,多半都是老爷老妇人的人,还有年希尧的人。年羹尧也就悄悄撒开了一两个好手过去帮忙。
这么多人天南地北的调查,竟还查不出来。就说明这后头害人的人,来头很大。
那就只能像年姒玉说的,慢慢查了。
关氏说:“还有一事。底下人报上来说,暗中还有一些人,似乎是宫里的来头,在打探娘娘先前在湖北受伤的事情。底下人的不敢打草惊蛇,就稍微打探了一下,似乎是内务府的门路。但再往深了就不敢查了,说是关系很硬,查不到什么。反而怕被人家看出了破绽。”
“臣妾寻思着,这事还是要跟娘娘说一声的。那边似乎知道的并不多,打听娘娘的事,似乎也没有恶意,像是同咱们的人一样的目的。但这样总归是叫人悬着心的。娘娘在宫里,若不想费心,可叫底下人查一查。这宫中人心难测,就怕有人要拿这事来做文章。”
年姒玉心中一动:“内务府的门路?”
内务府如今还是副总管代理总管职务。那副总管的根基也挺深的。不是八贝子那会儿安排的人,是很早的时候,是十二爷还在兼理内务府职务的时候上任的副总管。
胤禛亲口同她讲过,这个副总管不是谁的人,是个实心办差的,可以放心的用。
赵全被掳下来后,他的人在内务府也全都被挑出来了,但内务府服务皇家皇亲宗室间,奴才们来回周转,这水自然是很深的。
莫说是年家,便是八贝子当年,那也是没有将内务府整个玩转的。
这说起内务府的门路,皇后齐妃她们才入宫一年多,怕是没有这样深厚的人脉关系。但她们身边的嬷嬷们就未必了。
可又说没有恶意。
且若是皇后齐妃去查,想必查出什么来,必定要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的。她们如今都被那立太子的事情绊住了心神,想必还顾不上这个。
须臾间,年姒玉心中有了计较,就对关氏道:“这事儿本宫记在心上了。大嫂嫂告诉底下的人,遇上这样的,也不必去惊扰。这事儿外头查不着,非得宫里动了才行。”
关氏晓得小姑子心中必有主意的,她本来就极相信年姒玉,外头的事舍不得小姑子受累,自然是家里人去查的。
但宫里的事,自然是小姑子让底下人去做更方便些。
有了爱新觉罗氏在前头做例,关氏绝不会跟年姒玉唱反调的。
她就笑起来说好:“劳动娘娘辛苦了。”
年姒玉也笑:“嫂嫂不用这样客气。这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本宫也舍不得自己劳累的。”
她这一句话,说的两个嫂嫂都笑了。
爱新觉罗氏离开翊坤宫的时候还在琢磨年姒玉。
关氏也看出来了,等出了宫,坐上自家的马车,身边没人了。
关氏才笑道:“弟妹别琢磨了。娘娘是聪明的人。倒也不难相处的。你顺着娘娘,万事都好。若逆着娘娘的意思,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爱新觉罗氏听了,半晌咂舌:“那这不是——”
这不是跟万岁爷的性子一个样么?
关氏懂她的未尽之语,笑道:“是啊。便是一个样。”
“弟妹也瞧见了,也是知道的。娘娘不高兴,便要往皇上跟前告状的。咱们皇贵妃在的时候,从不敢拿着这些事烦扰皇上。后院后宫有了事,都是皇贵妃自个儿费心解决。”
“现如今,娘娘这样,万岁爷宠着护着,弟妹心里,还能不明白么?”
爱新觉罗氏怔怔的:“这是大不一样了。”
关氏笑道:“是。就是不一样的。皇上心里不是不知道那些,可娘娘这样做,皇上也是愿意的,也是高兴的。所以,后宫的事,弟妹和二弟,就莫管了。”
一席话,又说的爱新觉罗氏出了冷汗。那照这么说,从前她和皇贵妃的那些做派,皇上其实都知道,只是不曾发作过?
皇上是装聋作哑,是看在皇贵妃的份上没有计较。而现如今,皇上显然更喜欢年嫔的做派。
关氏瞧着爱新觉罗氏惊疑不定的样子,心里就知晓了。他们知道怕,知道君威难测,这就行了。
从前的事皇上不发作,大约也是相信皇贵妃可以平衡,可以处置。可现下,明摆着皇上待皇贵妃和待年嫔是不一样的。
这份不一样,外头的人有人看出来了,也有人没看出来。
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年家的人必须得看出来。不然这往后的日子,就是自己找死,那就过不好了。
关氏知道爱新觉罗氏得好好的想一想,也不扰她,让她这位弟妹好好的想一想。她想明白了,她的那位二弟才能想明白。
送走两个嫂子,年姒玉这儿就想起些事情来。
便是爱新觉罗氏这样的,都还是将她与皇贵妃看做是一样的。不领教一番,便不知道她和皇贵妃的不同。
那会不会有人哪怕是守在她的跟前,也还是拿她当做皇贵妃一样的人伺候呢?
甚至,她还不如皇贵妃呢。就如同那容氏似的,她要不是自己心里就有怨,怎会被人轻易就挑唆了呢?
那么,在她的身边,还有没有容氏这样的人呢?
再有也不是什么大事,处置了便是。但就是事到临头费神,还不如提早给他们醒醒神。
也好叫他们清醒一下。
六阿哥和四格格睡着,年姒玉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把人都叫到了跟前来。
奶娘们就不必过来了。
宫里不在她跟前伺候的也不必管。
真正到了跟前的,还是姚黄魏紫两位姑姑,烟绒风丹,银红春红,淡彩焕彩几个。
高喜那里,年姒玉瞧他一向勤快殷勤得很,这个人表现的还是不错的。她用姑姑们多些,高喜那儿总想出头,自然是殷勤些。
年姒玉觉得他不错,就没把人叫到跟前来提点。
主要还是姚黄魏紫两位姑姑,以及淡彩焕彩。这是从前伺候过皇贵妃的。
从前皇贵妃办事,都是姚黄魏紫两个人去办。
雍亲王府的后宅,还有这后宫里的事,皇贵妃哪怕不理会,也要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是为了要守好她们的权力,要守好她们的差事。也要抓着机会去找乌拉那拉氏还有李氏的把柄。
姚黄魏紫是做惯了差事的,到了她这儿,她最是个懒散的,什么都不管,也不爱管。
巴不得无事就好,天天吃吃喝喝的度日。
这翊坤宫里的事,对姚黄魏紫来说,打理起来那是轻而易举的。可她们是不是习惯呢?是不是就真的管住自己不再去过以前的日子了呢?
这心里头,会不会因为这些不一样,就和容氏似的,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而有什么想法呢?
年姒玉往后,会越来越得胤禛的喜欢。
等她的蹙金珠开花了,漂亮的牡丹花长起来,所有人都会看到,胤禛待她和待皇贵妃的不同。
她们是亲姐妹这不假。可这也是各人选择不同罢了。
皇贵妃什么都讲求一个平衡,那自然胤禛待她,也入不了一整颗心。
她不一样。她要的和皇贵妃要的从根本上就是不一样的。
那这些皇贵妃的旧人瞧了,他们不会去想这里头的缘由,只会觉得皇上偏心。只会觉得她是妹妹却得了胤禛的喜欢,这对皇贵妃不公平。
殊不知,是皇贵妃自己先放弃的。
年姒玉想现在就让他们明白这一点。明白不了那么多也无事,但至少要明白,伺候她,与伺候皇贵妃不一样。
年姒玉慢悠悠的把话说了:“咱们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日了。本宫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从前伺候皇贵妃是什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在本宫这里,这翊坤宫上下,就得按本宫的意思来。你们不可自作主张。”
“若有像容氏那般心思的,或觉着控制不住自个儿想要自作主张的,趁早提出来。另寻了差事,咱们一别两宽,大家也都清静些。若肯留下来,那就都听本宫的就是了。”
几个人都是玲珑七窍的心肝,年姒玉入宫来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模样。
偏见了两个嫂嫂后又特意寻了他们来说这些。
烟绒风丹只当寻常话听了。
可姚黄魏紫,淡彩焕彩都是伺候过皇贵妃的。
年二夫人和皇贵妃是个什么情形,她们都是知道的。
只听这些就晓得,必是年二夫人在年嫔主子跟前说过什么了。
瞧着年二夫人来的时候那模样,再瞧年二夫人走的时候待主子恭敬的样子,她们就晓得了,年二夫人用对皇贵妃的那一套对待主子,在主子这儿没讨着好。
却叫主子不高兴了,这才那话提醒她们的。
淡彩焕彩那是没得说,一门心思的伺候年姒玉,没什么别的心思。
姚黄魏紫却不同了。
年姒玉初进宫那会儿,她们私下碰过,为着年嫔主子子嗣艰难的事,她两个觉得蹊跷,私底下叫人去查来着。
这事儿都好几个月了也没结果。她们也让人小心谨慎来着。
但到底是瞒着主子的事,也不知何时说好,拖竟拖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