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琢磨着,回头还是要将花盆底的鞋穿起来。练练也就习惯了。
穿着软底小绣鞋,总觉得缺些气势。如今年姒玉还在长身体,将来还会高些。这会儿将花盆底穿起来,同其余宫妃站在一起,还是会更有气势些。
魏紫姑姑领着风丹焕彩淡彩将翊坤宫上下都收拾妥当了,魏紫姑姑就悄悄进来,同年姒玉说了此事。
年姒玉听了,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问:“六阿哥和四格格,可还好么?”
魏紫说好:“六阿哥和四格格午膳时就睡了。睡了大约一个时辰就醒了。奶娘喂了奶,这会儿吃饱了。奶娘正带着在屋里玩呢。”
年姒玉选了玫瑰红的宫装,镶边滚着云纹,云肩嵌着流苏。这是在湖北做的衣裳。
南边的旗装,样式婉柔些,勾出的细腰总带着靡靡娇俏,不似北边这样直通通的宽松。这样的衣裳,她额娘给她做了许多身,是知道她要进宫后就早早预备下的。
来了京中,嫂子关氏也给她备了许多的衣裳,都放在箱笼里带进来了。
雍正也着实待她有心,这两日入宫,送了她好几拨布料,姚黄说,这都是今年秋天新贡上来的料子,这一来,真是四季的衣裳都做不完了。
妆奁里有两大盒各式各样的护甲,年姒玉要去瞧六阿哥和四格格,没带着。
刚穿上花盆底,年姒玉需要适应适应,魏紫小心翼翼的扶着年姒玉走。
到底年轻,才走出寝殿的屋子,年姒玉就差不多能自己走了。
瞧着重整过后漂亮华彩的翊坤宫,年姒玉很满意,赞了魏紫几句,又厚赏了翊坤宫所有伺候的人三个月月例。
这都是身边的亲近人,将来天长日久的相处,还要靠着他们的。
年主子这般宽厚大方,原本就伺候着皇贵妃,待年姒玉很有些感情的奴才们更是死心塌地了。
那些新分来翊坤宫的奴才们,也识得轻重,办差更尽心了。
魏紫管着宫中事,翊坤宫迎来送往获取消息,都是从她这儿来的。
风丹淡彩焕彩还要差事在身上,姚黄烟绒银红春红陪着年姒玉去瞧六阿哥和四格格,魏紫也跟着,说着宫里才接到的消息。
她缓着声说:“前头养心殿在怡亲王出宫后传出消息,颁金节的时候皇上准十四福晋带着孩子进宫给太后请安。”
这是一个信号。是给太后示好的信号。
年姒玉听了,心里转了几个弯,却问魏紫:“怡亲王出宫的时候,神色瞧着怎么样?高不高兴啊?”
魏紫也是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的老人了,说话听音,一听就晓得年姒玉想问些什么。
便答道:“怡亲王往日都是神色匆匆,今日却像是高兴得很。从养心殿出来,面上都是带着笑的。”
御前的事,他们打听不到,养心殿的事,也轻易传不出来。苏培盛将御前守得滴水不漏,便是翊坤宫的人,也不能随意打听御前的消息。
可怡亲王是高兴的,就说明从翊坤宫带去的小菜,他是喜欢的,吃着也是高兴的。
年姒玉最是知道的,雍正同允祥,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那关系亲近得很。
既然允祥高兴了,那他应该更高兴吧。难怪肯允了十四福晋进宫见太后的事。
说话间,就走进了六阿哥和四格格的屋子。
屋里侍候着两个孩子的奶娘,见了年姒玉进来,都起身相迎,行礼问安。
年姒玉抬抬手免了。
六阿哥四格格先前困了闹觉,哼哼唧唧的不高兴,现在吃饱了睡饱了,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就都望着进来的年姒玉。
奴才们都屏气凝神的伺候在旁边,唯有她最耀眼闪亮,小孩子的目光被吸引,看着年姒玉,又都露出没牙的笑来。
笑得口水都出来了,黑漆漆的眼珠子里都是欢喜开心。奶娘赶紧给阿哥格格擦掉了。
年姒玉就是来看孩子的,也不动手,就示意奶娘同六阿哥四格格继续玩他们的。
她也望着魏紫轻轻的笑:“姑姑接着说。”
魏紫答了一声是,又说:“主子小睡时,钟粹宫叫人往各宫传话,颁金节的时候,宫里原本会有宫宴,今年正赶上主子与武嫔进宫的时节,这宫宴也有迎主子与武嫔的意思。到时候各宫团团圆圆的一处,要同皇上一起好好过个节。”
“皇后特意去了一趟养心殿,将这事定下来了,才往各宫传话的。”
屋里除了年姒玉身边的人,还有伺候六阿哥四格格的奶娘们。这些人都是皇贵妃当初慎选过的,绝对忠于年家,孩子们的身边事,当初皇上怜惜皇贵妃病重,都是由着皇贵妃一手操办的。
这是年家的人,在她们面前说话,也不必顾忌太多。
年姒玉声音也轻轻的:“皇上肯见皇后?”
魏紫说:“皇后是在怡亲王离宫后去的。只在养心殿前等了片刻,就进去了。不出一刻钟就出来了。瞧着神态轻松,想来这事准了,皇后心里也舒坦了。”
年姒玉唇角勾起,淡淡冷笑:“皇后倒是会钻空子。”
趁着雍正高兴,去禀了这事。颁金节向来宫中都是要大宴的,哪有不准的呢?
魏紫忖度着年姒玉的心思,怕主子听见这个不高兴,便说:“主子进宫,原该是宫里要迎一迎的。皇上准了此事,应当也是想要主子与宫里娘娘们正式的见一见。”
年姒玉唇角的笑软了些:“我知道。”她怎会误会雍正呢?她不会为了这个误会他的。
“不过。”年姒玉瞧着六阿哥和四格格。两个小娃娃自己玩的挺好的,就是明显对她很感兴趣,时不时总要给她一个软软的笑。
她也会勾起大大的笑容,露出满面的柔软喜爱,毫不遮掩的释放给小孩子。
等六阿哥和四格格又去玩自己的了,年姒玉才说,“皇后这样热心,一定要促成宫宴。恐怕是想要将武嫔推出来的。不是说也要迎一迎武嫔么。皇上几个月未进后宫,没瞧见过武嫔。这宴上就没法避而不见了。自然是能瞧见的。”
“这个武嫔,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皇后这样费心,这样的迫不及待。
魏紫提起颁金节宫宴的事,便是想把皇后的心思在年姒玉跟前戳破,一听自家主子自己就想到了,这预备好的话倒是省了一多半了。
主子聪慧,真是幸甚。
只是提起这个武嫔,向来温和沉静的魏紫竟有些神情厌恶。
一屋子经过严格训练表情管理的奴才们,个个都露出厌恶不喜的神色,除了年姒玉带进宫中的烟绒,其余翊坤宫原本的人,都跟被恶心到了似的难受。
他们这样,年姒玉就更好奇了:“我听说,这个武嫔是皇后特意从秀女里挑出来的。家世不甚显赫,但皇后力主封嫔。针对的,无非是新入宫的我。”
“她对这个武嫔这么有信心,那武嫔是容貌绝色,还是性子出众?”
还指望着武嫔来分她的宠,甚至指望着武嫔能够压住她。
魏紫压下厌恶神情,年姒玉一问她,她的眼眶都红了,眼中却都是不忿:“皇后处心积虑,除了容貌外,最要紧的便是性情。几十个秀女里,就挑中了武嫔。”
“皇后就是比照皇贵妃的性子去挑人的。”
第18章 018
那会儿年姒玉尚未入宫,翊坤宫的新主子还没来,六阿哥和四格格去了养心殿,他们就只能守着翊坤宫过日子。
宫妃选秀的事,奴才们掺和不了。但也是宫里积年的老人了,总有些自己获取消息的渠道。
皇后在前头选人,放过了不知多少模样出众的秀女,偏偏就定了武氏。
魏紫那会儿就听说了,比武氏样貌出众家世显赫的多得是,皇后就只要武氏。
他们在翊坤宫里候着新主子,不好随意出去,但皇后将武嫔安排在长春宫,武嫔去长春宫会经过翊坤宫,他们趁着那时候瞧了一眼。
武嫔的容貌自然是出众的,也是个美人,但并没有和皇贵妃相似的地方。
只是那气质性格,魏紫和他们这些伺候在皇贵妃身边的旧人一瞧就知道,那简直就和皇贵妃一模一样的。
皇后特意找了皇贵妃的翻版来给年嫔主子争宠,这怎么能不叫人恶心呢?
“当真一样?”年姒玉还没见过武嫔,倒是很好奇。
魏紫姚黄对视一眼,魏紫才说:“怕是有七八成相似。只是咱们皇贵妃气韵天成,武嫔年纪还小,更青涩些。”
剩下的话,魏紫就不敢说了。其实他们心里都想着,武嫔年轻,倒是更像刚进府的皇贵妃。
那时候皇贵妃是十八岁,如今武嫔还要更小些,十五岁。
尽管觉着皇后这招恶心,可耐不住它有用啊。皇上待皇贵妃盛宠十年,那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现如今皇贵妃没了,又来了个更年轻水嫩的气质清冷的武嫔,难保皇上不会移情到武嫔的身上。
他们现如今的这位年嫔主子,同皇贵妃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亲姐妹大不相同,偏生武嫔却似故人性情,就怕皇上上了心,这过后,还真让武嫔和皇后钻了空子。
魏紫这些奴才们,别的都不怕,就怕年主子和六阿哥四格格为了这个背靠皇后的武嫔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