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清穿] (昭燃)

　　屋里，四阿哥正在翻看一本棋谱照着书上下着一局残棋。
　　王钦走过去回话，“奴才刚听说贵妃娘娘有喜，这是咱们宫里的大好事啊。”
　　胤禛手执黑子，犹豫着落子位置，“是啊，希望能够母子平安，这样额娘也了却了多年来的心愿。”
　　落下一子后，胤禛抬起头，“莎音格格那儿呢？”
　　“东西都送过去了，奴才瞧着格格很喜欢，临走时奴才瞧了眼桌上的青提，已经用了大半了。”
　　胤禛皱皱眉，“天热便容易贪凉，下回分几次送吧，免得她没个克制。”
　　殿内烛火摇曳，只有胤禛下棋落子时轻微的声响。
　　王钦将头低的更深，“是，奴才记下了。”
　　承乾宫主殿内，康熙也正与佟贵妃说着话。
　　“怎想起来看棋谱了？朕记得不并不喜欢这个。”
　　佟贵妃倚在软榻上浅笑道：“是胤禛的，这孩子年初开始便喜欢上了围棋，这本是初级的内容，他已经看完了，前日里落在臣妾这里的。”
　　康熙翻看了两页，见果真只是初级棋谱，便放了回去，“胤禛这孩子聪慧好学，是你教导得好。”
　　“这些年来，胤禛也确实给臣妾带来了不少慰藉。”
　　四阿哥去年入了尚书房后便多次被康熙夸赞，比当年夸大阿哥的次数都要多。
　　康熙：“说起来，胤禩今年应有三岁了吧。”
　　“嗯，三岁多了，身子一天比一天壮实，今儿在御花园臣妾看他跟小太监们蹴鞠，跑的也是最快的。”
　　康熙看了眼窗外，“你如今养胎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觉得劳累，可以先让胤禩送到惠妃那儿去。”
　　宜妃那儿有九阿哥，德妃那儿有五公主，荣妃身边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其他人身份不够，只能是惠妃了。
　　佟贵妃笑道：“臣妾知道皇上一番好意，只是惠妃姐姐向来心宽惯了，猛地送过去，怕是惠妃对孩子没那么多的耐心照顾。”
　　当年胤禩便是现在惠妃宫里住着，送过来是瘦地跟猴子一样，这些年好不容易养结实了，佟贵妃还有些不舍得。
　　康熙皱皱眉，“惠妃哪里是没那么多耐心，她是用心用过头了。”
　　“也罢，你若不想便先养在身边就是，等将来生产后，若是力不从心再送也不迟。”
　　佟贵妃感激道：“谢皇上理解臣妾，说实在的，这两个孩子都是我一手养大，虽说胤禩来的时间不长，却也有了母子情分，一时间确实是舍不得。”
　　八阿哥虽不及四阿哥机敏，却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今日佟贵妃醒来时看到胤禩在旁边担心的掉眼泪，更是心疼他了，哪里能说送走就送走呢。
　　只是佟贵妃的这份怜子心意，年幼的八阿哥却不能完全体会到。
　　“嬷嬷，额娘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将我送去给惠娘娘呀。”
　　临睡前，八阿哥委屈又担心额娘，忍不住抓着奶嬷问道：“新弟弟要多久才能出来，额娘也会很难受吗？”
　　奶嬷柔声劝慰道：“不会的，贵妃娘娘疼惜阿哥，怎么都不会忍心将阿哥送走的，再过八个月就能见到小阿哥了，您不用担心。”
　　小八掰着手指数了数，好一会儿，才笑道：“再过八个月，胤禩就是个大孩子了，到时候便不用额娘再操心，我也可以像四哥一样自己照顾好自己，不给额娘添烦恼，这样胤禩就不会被送走啦。”
　　奶嬷怜惜地叹了口气，“阿哥不必想这些，时辰不早，阿哥休息吧。”
　　胤禩想的很多，不止这些。
　　他喜欢佟贵妃，却也知道自己并非佟贵妃的亲儿子，更知道自己从前是惠妃不养了才送过来的孩子。
　　就是知道这些，他才不得不想这么多。
　　八阿哥带着这份心情，整整担忧了两日，两日间，都没人来跟他说要送自己走的消息，这才渐渐松懈下来。
　　只是两日后，大阿哥却开始烦闷起来了。
　　大阿哥胤褆本来觉得自己稳去的兵部没有去成，甚至自己还受了康熙的斥责。
　　康熙训斥大阿哥性情乖张做事毛躁贪功，还不知怜惜友爱兄弟，责罚他在家闭门休养身心一个月，其间不得外出。
　　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责罚，但也将脸面丢尽了。
　　莎音听柳嬷嬷跟自己说的时候，想起大阿哥那暴躁的脾气在家里一定憋的难受，便忍不住的高兴。
　　这些年来，玉福晋逢年过节进宫时，还是会跟她提起大阿哥，只是都被莎音用话搪塞过去了。
　　如今诺敏不用再去云南府，日常便在京城中当差，莎音听牧仁说，诺敏私下仍是跟纳兰明珠往来十分密切。
　　再加上大阿哥现在朝堂上锋芒初露，明珠又仍是康熙的心腹大臣，诺敏更加一心想着追随明珠跟大阿哥。
　　想到这里，莎音便郁闷的很。
　　诺敏那样聪明的一个大将军，跟敌人斗智斗勇打过无数的胜仗，可在这朝堂之上，那些机警便少了一半。
　　这也就罢了，偏偏还投靠了个最不靠谱的人。
　　可能如今谁都料不到康熙能在位那么多年吧……只是那也没必要去扶持大阿哥啊，大阿哥鲁莽无脑又没个自己的主意，明珠是大阿哥亲舅舅，可诺敏又不是。
　　“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佳莹坐下后在莎音面前挥挥手，莎音这才回神。
　　“我在想大阿哥，刚知道他被皇上罚了，正高兴呢。”
　　“嘘！”
　　佳莹连忙将手指放在嘴边，“在宫塾里说这话小声点。”
　　现在佳莹已经不用来宫塾上课了，只偶尔去演武场松松筋骨，但莎音如今在，便时常算着放学的时间来找莎音玩。
　　等佳莹左右看看没人后，这才也跟着笑了出来，“我跟你说，刚来找你的时候，我听人说惠妃娘娘已经去乾清宫找皇阿玛求情去了。”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莎音笑道。
　　佳莹连连点头，“是啊，她去认错还行，求情算个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大阿哥对胤祉做的还不够过分？”
　　莎音将今日写的宣纸收了收，便道：“也该让他们长长记性才是，否则真当除了他咱们都是好欺负的。”
　　“听说惠妃被皇阿玛斥责了一顿才回了宫，要我说他们母子俩就都该禁足一段日子也好静静心，太子哥哥怎么是他能比得上的。”
　　朝堂上的事儿佳莹也多少听说了些，在宫里这些孩子眼中，太子温润有礼爱护弟妹，这才是将来坐上皇位的人呢。
　　两人说着走出了宫塾，正好与四公主迎面碰上。
　　“二姐。”四公主仍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四公主淑荣比四阿哥还要稳重老成，时常显得有些古板，所以这几年过去，也没跟佳莹他们玩到一块儿去。
　　“四妹怎么回来了，这会儿已经放学了。”
　　淑荣：“手帕落下了，虽不打紧，但想着明日若是先生瞧见了又要管教几句，便回来拿了。”
　　佳莹点点头，默默给淑荣让了位置。
　　等佳莹跟莎音走出去一段距离后，这才擦了擦额角的汗。
　　“四妹在外面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听见咱俩说大阿哥坏话没有。”
　　莎音回头看了眼跟她们两人走相反路的四公主，“她听到也没什么的，别看四公主刻板，其实心里头比谁都清楚，不会乱说话的。”
　　佳莹松了口气，随后故意捏着嗓子揶揄道：“好啊，表妹现在看起来好像跟四妹更熟悉更亲密一些呢。”
　　“表姐什么时候跟三阿哥学会这一招了。”莎音捂着嘴巴轻轻笑出来，“音音永远跟表姐最亲了。”
　　说着，莎音又抱住佳莹的胳膊，“好表姐，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吃醋哦。”
　　“去你的。”
　　佳莹轻笑出来，随手点了点莎音的额头，“过几天你生辰就到了，今年想要什么？”
　　不等莎音开口，佳莹先捂着耳朵厉声道：“不许说要银子！也不许只要值钱的就行！”
　　小表妹财迷的样子，二公主如今再清楚不过了，可在二公主眼中，银子也好金银玉器也好，都只是个东西而已，比不上她的心意重要。
　　莎音踮起脚尖，将二公主的手从耳朵上拽下来，笑盈盈道：“好，今年不这么说了。”
　　佳莹这才安下心，“好，你且说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寻来。”
　　“当真吗？”
　　“自然，我二公主说话算话。”
　　莎音犹豫了片刻，“我只是说出来，若是不成便罢了，二姐只当我没说过。”
　　佳莹拍拍胸脯，“你说，我还不信有我办不到的。”
　　莎音顿了顿，凑到佳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想见一见玛法。”
　　佳莹：……
　　好像确实有点不好办了。
　　“诺敏大人？”佳莹犹豫着问道：“过年时有召才可入宫，眼下不过年不过节的……”
　　说到一半，佳莹又连忙解释：“我知道音音你是想念玛法了，我明白你这种心情，只是怎么现在忽然想见了呢。”
　　莎音低下头，神色让人看不真切。
　　“这种想念就是不讲道理，突如其来的就难受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见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