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无庸。”
“奴才在。”
“你去买一束玉梅。”胤禛淡淡吩咐道。
高无庸一愣,他家贝勒爷从不会买这些路边之物,尤其是一束山野间到处可见的玉梅,不过他一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立刻小跑着去老妇人出,抱回一捆玉梅,粉嘟嘟的一大捧。
胤禛闭目养神,耳畔传来车轱辘的声音,鼻尖隐约传来玉梅的暗香,很快,马车停下,原来已经到了贝勒府。
胤禛下了马车,打量着自己的府邸,正门早已敞开,贝勒府的奴才们排成两列,跪在青石道两旁,“奴才给贝勒爷请安。”
胤禛嗯了一声,沿着青石道走到内院,沿着长廊走到后院,院门口站着一群侍妾,为首一人身穿粉色旗装,打扮的十分艳丽,正是侧福晋李氏。
“妾见过贝勒爷。”李氏见到四阿哥忙上前行礼,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含情脉脉,她知道贝勒爷最喜她这双含情目,故意垂了眸子,纤长浓密的鸦睫眨了又眨,越发显得勾魂夺魄。
胤禛顿时觉得头大如斗,见到李氏就想到前世,那个逆子弘时,他宁愿他从未出生。
板着脸越过李氏往后院而去,“爷乏了,都散了吧。”
李氏十分惊讶,平日里只要她略微撒娇,贝勒爷总不会对她太过冷淡,会和她说上几句话,今个是怎么了?她不敢违抗,只能哭丧着脸带着其他一脸懵的侍妾离去。
胤禛走到后院台阶处,忽的转身问道,“高无庸,怎么不见福晋?”
不对劲啊,前世他每次下朝回府,听到下人禀他回来,福晋总会等在后院门口,今天怎么没见到?难道是担心他身体抱恙?
“爷,福晋在后院花园里侍弄花草。”
胤禛一愣,侍弄花草?他这个福晋比他还缺乏生活乐趣,除了管理府中事务,照顾自己和弘晖,就是诵经念佛,做些女红,从未见过她做其它的事情。
心中好奇,胤禛决定去看看乌拉那拉氏是如何侍弄花草的,转个弯就是后院的花园,胤禛摆摆手,示意高无庸脚步轻些,两人悄无声息的靠近花园的竹篱。
园内,乌拉那拉氏正在给一盆萼梅盆景浇水,她穿着一身天水碧的旗装,梳着小两把头,只斜斜插了一只海棠绒花,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她身上,犹如掩着一层珍珠般的柔光,越发显得光彩照人,竟让人分不清她与那盆萼梅究竟是谁更秀丽。
胤禛几乎看得呆住,前世他从未见过乌拉那拉氏穿过这般鲜妍的颜色,更未曾见过她拎着水壶为花浇水,那鲜活生动眉眼带笑的一个人,竟然是他柔顺温婉不苟言笑的嫡福晋?
乌拉那拉氏听到竹篱出有动静,转眸望去,正对上胤禛怔怔的凤眸,她放下水壶,缓缓走近,脸上的笑意早已不翼而飞。
“妾身见过贝勒爷。”言谈举止端庄淑雅落落大方,仪容仪态更是无可挑剔,还是昔日那个乌拉那拉氏。
胤禛疑心刚才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张了张嘴,对这个前世的发妻竟不知道说些什么,犹豫片刻,示意身后的高无庸将手中的玉梅递上。
“福晋,我见这花甚为好看,买来送你。”
乌拉那拉氏迟迟疑疑的接过花,心里涌起惊涛骇浪,夭寿了,四贝勒居然送她玉梅,这漫山遍野的花,他居然还买来送给她?两人成亲十几载,第一次见到这个冷面冷心的四贝勒送花?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大清的男人从不会送花给自己的女人。
她突然想起曾经听贴身嬷嬷说过,在嬷嬷的家乡,那边的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会送花,送一种叫做玫瑰的花,火红火红,那是正室才能穿的红。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手里粉白色的玉梅,突然十分嫌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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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时鱼
乌拉那拉氏望着手里粉色的玉梅,心里十分嫌弃,不由想到奶嬷嬷告诉自己,在她的家乡,男子会送心爱女子红色玫瑰,火红火红的,是正室才穿的红,她作为嫡福晋,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粉色。
她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四贝勒,见他立在一旁不言不语,乌黑幽深的凤眸,只是望着自己,不带任何情绪,心中更是嫌弃,就像嬷嬷所说,这个人是个妥妥的钢铁直男,她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原来这乌拉那拉氏自小在奶嬷嬷吉兰身边长大,与吉兰嬷嬷十分亲近,吉兰嬷嬷也待她如亲女一般,在她嫁入四贝勒府,吉兰嬷嬷作为陪嫁嬷嬷,也随着她一起来到四贝勒府。
乌拉那拉氏发现自从来到四贝勒府,吉兰嬷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虽说与她依旧亲密如前,但是原本一个开朗的人,渐渐变得忧心忡忡。
原本她还不曾在意,只是以为吉兰嬷嬷担心自己,没想到弘晖出生后,吉兰嬷嬷变得更加焦虑不安,整日里看着弘晖像是看着自己的眼珠子般护着,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乌拉那拉氏心里十分难受。
弘晖满月那天,乌拉那拉氏忍不住问吉兰嬷嬷究竟何原因?吉兰嬷嬷先是支支吾吾不肯说,在她一直追问下,吉兰嬷嬷吞吞吐吐终于说出了原委,一时之间,乌拉那拉氏如遭雷击,整个人几乎崩溃。
原来吉兰嬷嬷并不是这里的人,她的家乡在很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人人都会卜算以后的事情,但是只能算出与自己最有缘分最亲密之人以后的境遇。
吉兰嬷嬷在她嫁入王府后,无意中为她卜算,没想到她以后的境遇十分悲惨,嫡子弘晖早夭,而她以后再也无所出,她的丈夫会在夺嫡中胜出,登基为帝,他宠爱年羹尧的妹妹年妃,最后立熹妃钮钴禄氏所生的弘历为帝。
至于她,虽说被封为皇后,皇帝十分尊重,但是并不爱他,在他心中,国事比什么都重要,她无子无宠,孤孤单单一人在凄冷的宫里度日,直到最后绝望死去,虽然她的丈夫为她罢朝为她哀哭,可是又有什么用。
乌拉那拉氏很想告诉自己,吉兰嬷嬷是在骗自己,可是吉兰嬷嬷从小照顾她,两人不是母女胜似母女,嬷嬷不会欺骗自己,更不会诅咒她最疼爱的弘晖。
她更想告诉自己,嬷嬷卜算错了,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嬷嬷所说的一切都成真,胤禛被封为贝勒,嬷嬷提到的女人也一一进府,乌拉那拉氏信了,吉兰嬷嬷的卜算全是真的。
乌拉那拉氏对胤禛的一颗心渐渐冷了,丈夫的爱她不再渴望,也不想成为什么皇后,她只想保住弘晖,她唯一的儿子。
随手将手中的玉梅交给旁边的婢女,乌拉那拉氏浅浅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多谢贝勒爷,妾很喜欢。”
胤禛心中一动,如果是二十五岁的胤禛未必会看出乌拉那拉氏心中所想,但是从前世回来的胤禛,多年的皇帝生涯让他观察入微,自然看出福晋心里不喜欢,最起码不像嘴上说得那般喜欢。
他心中回想着前世这个时候的乌拉那拉氏是如何的模样,记忆里,她柔顺安分,有懂进退只大义,她永远站在自己身后,为他打理好一切事情,每次下朝,她总会到院门口迎他,为他准备好可口的茶点,他每次送她首饰,哪怕只是最朴素的玉簪子,她都会眉梢眼角染上笑意,真心实意的笑容。
可是如今的乌拉那拉氏,虽然容貌未变,虽然言谈举止还是那个雍容大方的四福晋,但是直觉告诉自己,她变了,至于哪里有变化,他也看不出,但是就觉得不是记忆里那个乌拉那拉氏。
心中存了试探的心思,胤禛抿了抿薄唇,“玥敏,进屋吧,我有点乏了。”
乌拉那拉氏一怔,他居然叫她的闺名?两人成亲这么多年,除了大婚之夜,他掀起盖头时叫了自己的闺名,平日里都是用福晋称呼。
“是,爷。”
两人进了内屋,乌拉那拉氏帮胤禛脱去朝服,换上便服,而后从旁边的小厨房端出茶点,“爷,用些膳前茶点吧。”
胤禛点点头,喝了半盏茶,吃了几口点心,是前世熟悉的味道,福晋做的点心精致又好吃,无论何时,他忘不了那个味道,是自己多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乌拉那拉氏随口问道,“爷身体刚好,可要好好养着。”
胤禛点点头,他原本不是多话之人,只是现在不知为何,特别想和福晋说说话,便将今日之事捡了能讲的告诉福晋,讲了大阿哥和太子又惹皇阿玛生气。
乌拉那拉氏有些惊讶,以往贝勒爷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就算和自己这个嫡福晋也说不上几句,而后又听到胤禛问道,“玥敏,你说如何能让皇阿玛开心,我是指如何可以让皇阿玛享到天伦之乐?”
乌拉那拉氏愣了愣,这个问题她可回答不出,也许吉兰嬷嬷知道,她听嬷嬷提起过,在家乡,她做过临终老人关怀服务,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爷,妾见识浅薄孤陋寡闻,并不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