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啊，二伯以后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和你的额娘。”
胤禩泪流满面，眼前这个人是从小到大，除了额娘之外对他最真心的人，亦师亦父，他从未得过的父爱，是这个人给了他。
“二伯父，您不要这么说，您会好起来的，以后胤禩会好好孝顺你。”八阿哥哭得眼睛泛红，声音嘶哑。
“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恐怕熬不过今晚，太子不成器，原本我想成全你，可惜如今大限已至。”
裕亲王喉中的痰咯吱作响，“请善巴拉什贝子进来，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他。”
八阿哥去屋外请了善巴拉什贝子进来，善巴拉什贝子揉着发红的眼睛，强作镇静，“福全，你怎么这么没用，当年你我一起并肩作战，你可没这么娇贵。”
裕亲王用力挤出一个微笑，握住善巴拉什贝子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八阿哥手上，“善巴拉什，你我生死之交，我有一事相托，照顾好他，太子非大清之幸，亦不是储君之选，若是有一日，皇上下定决心弃了太子，请你务必要帮助八阿哥。”
八阿哥闻言泣不成声，善巴拉什贝子用力点头，神情凝重，“我对长生天起誓，一定不辜负你的所托，不但如此，我还会联系蒙古四十九个部落中的与我相好的王公贵族，请他们支持八阿哥。”
裕亲王心中一松，顿时一口气下去，没有接上，握着两人的双手重重垂下，再也没有醒来。
八阿哥知道那个最疼爱自己的裕亲王去了，心中犹如针刺一般，绵绵密密的痛，他双手抖得厉害，眼泪默默流下，哆嗦着为裕亲王换上内务府已经准备好的寿衣。
外面跪倒一片，裕亲王的福晋和子嗣，哭声震天，裕亲王府的管家要派人进宫报丧，被八阿哥制止，“你们守着裕亲王，我去宫中告知皇阿玛。”
八阿哥失魂落魄般走出裕亲王府，想着裕亲王临终之际还在念着自己，心中大恸，他此时已经流不出眼泪，步履蹒跚得往宫中走去。
此时天色已亮，不远处一人悄然而立，晨晓的风轻拂他的衣角，翩然而起，清冷的凤眸中满满的担忧，一瞬不瞬。
八阿哥心头一热，踉踉跄跄几步上前，语气哽咽的唤道，“四哥。”
第63章 祭奠
八阿哥哀伤裕亲王薨逝，心中悲痛，尤其想到裕亲王临终之际还在为自己谋划，更是伤心欲绝，为报答裕亲王之恩，决心亲自去宫中向皇阿玛报丧。
浑浑噩噩走出裕亲王府，天色蒙蒙亮，苍穹之上一轮孤孤单单的弯月，正冷冷的望着自己，更是痛彻心扉，亦师亦父的裕亲王去了，自己除了额娘，亦是孤单寂寥。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觉得天地万物间，自己似乎又被抛弃之际，不远处一人正独立中宵，为他担忧着。
“四哥。”八阿哥的声音喑哑，语气哽噎，“四哥，你怎么来了？”
胤禛上前几步，见八阿哥双目通红，脸上泪痕未干，心中不忍，叹息一声，“八弟，裕亲王可是去了？”
原来胤禛随着康熙帝和太子去了宫里，康熙帝留他用了晚膳，其间更是絮絮叨叨提及太子要去户部办事，四阿哥能力出众，可随同太子一起去户部办事，如今户部需要大力整治，希望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有些事情可以不必禀告，自行做主后再上奏。
胤禛点头应下，默默看着白板上康熙帝的好感度节节上升，心里有些好笑，他这位皇阿玛偏心眼也是够够的，平日里言简意赅，绝不废话，遇到太子的事情就像个五十岁的老人家，唠唠叨叨叮嘱来叮嘱去，希望他能瞬间长出十只八只手，辅佐太子一夜之间成为最好的储君。
埋头出神之际，一名小太监在他碗里布菜，是他最爱吃的蜜汁火腿，胤禛忙抬头，见康熙帝正慈爱的望着自己。
“胤禛啊，朕记得你从小就爱甜食，尤其是这滇南进贡的蜜汁火腿，你最爱吃。”
胤禛心中好笑，为了给太子铺路，皇阿玛这姿态也是做足了，不过皇阿玛一辈子都是端水大师，对谁重用的时候，都是能够让那人如沐春风，心情舒畅，这一点太子没学会，八阿哥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微微一笑，“儿臣多谢皇阿玛，皇阿玛对儿臣一贯疼爱，儿臣铭记于心。”
他原本只是想着说客套话，抬眸望着康熙帝花白的头发，疲惫的神情，疲倦的双眸，心中一动，客套话便有了几分真心。
康熙帝自然听出这个儿子说得是客套话还是真心实意，见胤禛说得动情，微微颔首，“胤禛啊，朕听说之前太子在毓庆宫，你去探望他，说了许多安慰他的话？”
胤禛望了一眼太子，语气淡淡，丝毫不居功，“儿臣是不负皇阿玛所托。”
康熙帝心中满意，笑着道，“嗯，不过朕有听说，那几个淘气混账在毓庆宫百般折腾，又上房揭瓦，又掘地三尺，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瞬间一颗心提到喉咙口，万一皇阿玛知道自己是为了逃出毓庆宫为索额图求情，估计自己马上会被继续扔回毓庆宫圈禁。
没想到四阿哥轻描淡写道，“回皇阿玛，九弟十三弟和十四弟也是为了让太子解忧，爬上红墙请太子上来赏月饮酒，在门口掘地三尺也是为了让太子放心，有九弟在，不会有任何人进去毓庆宫扰乱太子，只是用错了办法。”
康熙帝觉得很好笑，这几个混账虽说搞事，但是出发点好的，“嗯，确实如此。”
一顿晚膳吃得十分尽兴，康熙帝又留了太子和四阿哥商量了一会户部该如何整顿，胤禛说了几个办法，都是他前世用烂的，康熙帝非常满意，一直到三更时分方才放胤禛出乾清宫。
胤禛回到四贝勒府的书房，想到御医们的诊断，裕亲王恐怕熬不过今晚，他知道裕亲王与八阿哥的感情，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比之康熙帝深厚上许多。
他心里担心着八阿哥，翻来覆去睡不着，及至天蒙蒙亮，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于是赶到裕亲王府门口，果然八阿哥行尸走肉一般，从裕亲王府步履阑珊的走出来。
心中知道恐怕裕亲王已经薨逝，忙上前问道，见八阿哥秀眸含着眼泪，凝重的点点头，不禁一阵悲伤，裕亲王在世的时候，对他虽说比不上八阿哥那般好，但也是指点他的骑射拳术，每次去阿哥所都会带很多好吃的东西，阿哥们都很喜欢他。
“八弟，节哀顺变，裕亲王身前最疼爱你，若是看到你这般伤心，他走也走的不安。”胤禛搀扶着八阿哥，宽慰着他。
八阿哥反手扯住胤禛的衣袖，似乎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和力量，浑身颤抖着，良久方才平静下来，“四哥，我知道了，我要去宫里见皇阿玛，告知裕亲王薨逝。”
胤禛拍拍他的肩膀，“走，四哥陪你一起去。”
八阿哥用力点头，两人去了宫中，跪在乾清宫门口，梁九功忙进去告知康熙帝裕亲王薨逝的消息。
绕是康熙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依然半晌回不过神，良久，闭了闭眼，语气低沉，“传朕旨意，裕亲王一生忠心耿耿，功劳甚大，谥号为宪，命内务府按照亲王最高规格筹办丧仪，朕要亲往祭奠。”
“是。”梁九功应了一声，正要往外去内务府传旨，康熙帝又道，“裕亲王，朕之亲兄，岂可止令同旗皇子穿孝，命皇长子胤禔、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皇八子胤禩，俱穿孝。”
“是。”
康熙帝的声音极大，跪在门外的四阿哥和八阿哥自然听到旨意，两人心中皆是一震，八阿哥震惊后，却是十分欣慰。
裕亲王丧礼当日，朝中大臣和王公贵族皆在场，当然了，一来因为裕亲王的地位，二来，康熙帝、太子以及诸位阿哥皆在场，尤其是几位成年阿哥皆为裕亲王穿起孝服，这份殊荣，试问谁人能及。
康熙帝缓缓走到棺木前，裕亲王一身亲王殓服，静静躺着，心中大恸，想起两人之前的很多事情，少小同居处，义深读孝经。赋诗明务本，携手问慈宁。
越想越伤心，不由抚棺痛哭，太子和诸位阿哥们吓坏了，太子忙搀扶着康熙帝，“皇阿玛，节哀顺变啊。”
康熙帝哭了一会，转眸望着跪在一旁哀哀哭泣的裕亲王的福晋和子嗣们，裕亲王并不是铁帽子王，不能世袭罔替，康熙帝沉吟片刻，下旨命裕亲王的三子裕泰袭爵，封为和硕裕亲王，这是莫大的恩赐，众人忙磕头谢恩。
又过了许多日，裕亲王出殡后，康熙帝渐渐也平复了心情，眼看快到木兰秋荻，决定带上太子和诸位阿哥一起去木兰围场狩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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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弘晖
在京城这个地方，每日里各种事情层出不穷，风云变幻，相对来说一个人的生老病死就显得渺如砂砾，很快，裕亲王出殡后，过不了多久，众人也就忘记了那位曾经为大清愿为贤王的人，而后，康熙帝的悲戚也日益减少，最后，除了将裕亲王铭记于心底的八阿哥，众人已经归于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