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来了兴致,太子指着远处泛波湖上的画舫,兴趣盎然,“那是画舫,可是有趣极了,你看着夕阳马上要落山了,黄昏画舫,在弄些酒菜,把酒言欢,对酒当歌,吟诗作对,更是别有风味。”
“我看行。”
九阿哥虽说不喜欢太子说的什么吟诗作对,但是对画舫和划船十分感兴趣,也许画舫里还有美人呢,江南美人多好,这货虽说府里有不少江南的侍妾,但是到了江南不看美人不听江南小曲,多无味。
于是九阿哥大大方方的甩下一锭金子,包了一条画舫,船家抱着金子死死不放手,别说包了画舫,就算是包了他自己,也毫无异议。
结果到了画舫一看,虽说画舫十分宽敞又装修豪华,但是只有两名船夫和一名伺候的小婢女,说好的美人和小曲不见了,只是上了贼船也只好作罢。
毕竟怀里抱着金子,船家过意不去,又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在画舫,放了几坛当地泉水酿制的清泉洌。
太子和诸位阿哥立在画舫前头,船夫划着桨,画舫在碧水中穿行,岸上翠柳垂荫,婀娜多姿,湖中碧波泛荡,荷叶似锦,水面小舟争渡,画舫徐行,更有夕阳余晖,映照在水面,如染上一层红色的织锦,美不胜收。
太子和诸位阿哥望着眼前美景,怔怔出神,他们有多久未沉下心观赏这美景,胸怀天下,眼中却再也见不到天下,甚至对天下视若无睹,从他们出生就各种争,小时候见额娘争宠,长大后和诸位阿哥争宠,何时静下心欣赏这般广阔天地,这般无拘无束的生活。
胤禛的话打破眼前僵局,“太子,各位阿哥,你们看。”他指着远处缓缓升起的一轮明月,月华如水,笼着水面一层轻纱般缥缈如烟,湖上的轻舟和画舫皆点燃了灯笼,灯火如星,闪闪烁烁点缀着湖面。
“不如我们将画舫里的桌子搬到船头来,这样可以赏月饮酒,把酒问青天,岂不是美哉?”
这番话得到了太子和阿哥们的一致认可,说也奇怪,往常众人不管何事,都能争吵成乌眼鸡,此时却出奇的意见一致。
桌子搬到船头,月光照在桌面上,竟然丝毫不觉得暗,酒菜望见的清清楚楚。
八阿哥毕竟文采斐然,兴致大发,举起酒壶,往杯中斟满酒朝空中一泼,声音清脆悦耳如敲金断玉,“这一杯敬明月,明月几时有。”
而后往杯中斟满酒朝湖水中一撒,“这一杯敬大明湖,万顷碧波水连天。”
最后往杯中斟满酒朝中间荡去,“这一杯敬风,微风吹我襟。”
做完这一切,八阿哥连饮了三杯酒,清俊秀逸的脸上,带着一抹明朗的笑意,这笑如春风沐面,又如玉兰花开,说不出的秀雅和明澈。
众人见他清风霁月清朗如星,衣袖随风临水翩翩飞舞,好一个风流少年,不禁鼓掌叫好,“八哥/八弟,好极了。”
胤禛抿唇一笑,秀眸望向八阿哥,见他不易察觉眉间微蹙,受伤的手哆嗦一下,不禁皱了皱眉,八阿哥的伤口刚好,御医叮嘱不可饮酒,这个家伙全忘记了。
他伸手按住八阿哥手中的酒杯,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夹了一个鸡腿,放在他的碗中,“八弟,多吃菜少喝酒。”
八阿哥见四阿哥察觉自己的举动,心中感激,面对四阿哥的关心,少年心性一起,扮了个鬼脸,四阿哥被他逗乐,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八阿哥啊,真是令人无可奈何。
其他人并未见到两人之间孩子般的小动作,只是见到四阿哥夹菜给八阿哥,虽然知道八阿哥是因为肩膀的旧伤,但还是想争宠,尤其是冰山的冷宠,多有意思。
十三阿哥率先使起小性子,“四哥给八哥夹菜,还是个鸡腿,我也要四哥夹菜,我也想吃鸡腿。”
四阿哥一贯纵容十三阿哥,笑着也夹了一个鸡腿给他,“行了行了,快吃,这么大的人还要四哥夹菜,你又没伤到胳膊。”
九阿哥嘿嘿大笑起来,“十三弟是伤到了脑子,哈哈,四哥,我也要你给我夹菜,我也要吃鸡腿。”
胤禛瞪了他一眼,“你还说十三弟,我看你也是伤到脑袋。”话虽如此,他还是为九阿哥夹菜,只是没有鸡腿,夹了只蜜饯乳鸽腿,放在九阿哥盘里,和十三阿哥盘里的鸡腿,形成鲜明对比,九阿哥嘴巴快要翘到天上。
三阿哥忍俊不禁,故意娇声娇气道,“四弟,我也要你帮我夹菜。”
“呸,三哥,你要给弟弟们夹菜才是吧,罚三哥为我们剔鱼骨头。”三阿哥遭到所有人反对,只能无奈的为诸位阿哥夹菜倒酒,心里却是乐滋滋。
太子见到诸位阿哥之间感情甚笃,不知为何,心生羡慕,想到四阿哥和八阿哥受伤,诸人手忙脚乱,想到九阿哥将各类珍贵的补品毫不吝啬拿出,心中一动,若是他有了事情,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对待自己。
想到这里,不禁问道,“九弟,若是我病了,你会给我带什么补品啊?”
九阿哥醉眼朦胧,端着酒杯神情呆怔,诸位阿哥见这个憨憨如此,竟然是真的在思索这个问题,不禁开怀大笑。
九阿哥思索良久,“雪燕窝、血燕窝、红参还有雪参如何配得上太子,我府中有西洋来的西洋参,我会进献给太子。”
居然给他吃西洋国来的西洋参?太子心中十分感动,不由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好,多谢九弟,我记住了。”
其它阿哥除了三阿哥,自然都明白这个梗,西洋狗吃西洋参,咬牙忍住笑意,低头望着水中明月,强忍许久,忍得眼中带泪,才忍住笑。
众人说说笑笑,吟诗作对,十分开心。
太子喝了一杯酒,笑着道,“以前我随皇阿玛南巡,经过济南府,也曾带了几个随从夜游大明湖,却没有今日的惬意和雅兴,奇了怪了?”
十四阿哥笑着接口道,“太子哥哥,可是当时只有孤单一人,没有我等兄弟陪伴,如何会有惬意和雅兴?”
自从上一次高氏事情之后,十四阿哥见到太子就眼睛发红,恨不能一刀砍死,太子原本因为高氏无辜受死心中有些歉疚,处处避开十四阿哥,只是他也不傻,后来慢慢回过味,这个可能是十四阿哥母子两人设下圈套,于是再也没有愧疚,两人见面不过打个招呼而已。
此时不知是几杯酒下肚醉意熏熏,还是眼前美景太醉人,这两人竟然有些握手言和的意思,太子见十四阿哥主动搭话,心中一暖,笑着道,“十四弟说的是,是我疏忽了,那些奴才怎么能和你我兄弟比?”
十四阿哥笑着敬了太子一杯酒,“太子哥哥,来,喝酒,良辰美景不喝酒,可就是辜负啊。”
两人哈哈大笑,举杯痛饮了三大杯,连呼痛快,放下酒杯。
九阿哥见今晚太子居然和平日里不一样,没有嚣张跋扈和自高自大,醉意上涌,笑着道,“太子啊,九弟给你提个意见?”
八阿哥连忙阻止,“九弟,你喝醉了。”太子却是摇摇头,“无妨,九弟说吧,我听着。”
九阿哥大着舌头道,“太子你平日里傲慢无礼,老是斜着眼睛看人,对我们非打即骂,恼火时候还会告状,我们都不敢靠近你,只能敬而远之。”
太子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九弟此言何意,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九阿哥端着酒杯又大口喝了几口,一双桃花眼因着酒意,眼尾绯红,十分好看,月华下,犹如明月映在碧波中,荡出千万碎芒,璀璨的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你看八哥的性子,多随和,谁和他说事,他只要能办到,都会应下来,还会耐心的告知你,以后应该怎么办,再看四哥,虽说冰山脸,生人勿进,可我知道他做事情都是为了兄弟们考虑,板着脸也是因为我们做事不靠谱,他担心呢,还有十三弟十四弟,虽然年轻却胸怀广阔,还有三哥,虽说迂腐,但也是不计较。”
几名被他点名的阿哥,心里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个憨憨表面上无所谓,心里却是门儿清。
“可是二哥,你不一样,我们都不敢和你说话,说什么你都认为我们针对你,其实大家兄弟一场,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手足情深,何必呢,你看不起我们,我们自然也不敢亲近你。”
太子听到这里,狠狠点头,“九弟说的对,来,二哥敬你们一杯,往日如水不可留,以后我们兄弟情深其利断金。”
“好,共饮此杯。”
细桶感动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在抹着眼泪,抽抽噎噎道,“皇上,我太感动了,这是握手言和吗,太子以后不会再针对大家,大家也不会搞事情了是吧,再也没有阴谋诡计了吧。”
胤禛呵呵一笑,秀眉挑了挑,“那你可是错了,今日过后,明日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细桶张大嘴巴,似乎透不过气一般,“什么,皇上你是说他们都在演戏?这群戏精。”
胤禛摇摇头,“演戏倒也未必,今晚的兄弟情分也是真的。”
细桶有些不明白,“这是精分?人格分裂?”
胤禛端起酒杯轻啜一口,也不想解释什么,笑着道,“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