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枫吓得手一哆嗦,奇怪地看向楚深:“……你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
实在不怪楚深有这种想法,这年代,为了让电影下乡,让群众们在百忙之余享受精神的乐趣,会有专门的电影放映员背着设备下乡,在公社放电影。
因此,楚深一看见楚枫摆弄麻绳,就想到楚枫是不是打算勒死福团。
楚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楚枫道:“哥哥,杀人是要偿命的。”在明知福团福气越来越弱的情况下,楚枫怎么可能搭上自己的命去做报复行为?
“那你拿绳子?”
楚枫朝他眨眨眼:“明天你就知道了,这绳子是用来对付那个顾廷森,你不觉得他对我们恶意非常大吗?”
楚深也记得顾廷森这个阴郁的人,他莫名其妙冲出来、带着一些高高在上让白佳慧、陈容芳别编排福团,那时,楚深就知道顾廷森不好相与。楚深到底是经历过年春花磋磨的人,被恶意对待过的小孩,长大后对恶意都非常敏感。
楚枫拉了拉这段绳子,穿越后,她对以前的记忆不断变得模糊,就像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不希望她仗着先知破坏一些事。
但一些太有记忆点的事,楚枫仍然忘不了。
比如“楚枫”长大后被小混混糟蹋,然后被年春花以丢脸为由,逼着嫁给小混混。当时楚志国已死,陈容芳缠绵病榻,根本没办法反抗。
再比如,顾廷森为了给福团出气,对年仅七岁的楚枫又打、又掐、又踹。当楚枫告诉队里人之后,顾廷森抽出一叠钱,了结这个事。
他当时不过十二岁,告他都没用。楚枫家当时本来就穷,只能接受了这个钱给楚枫买东西补身体。
可是,自此之后,楚枫就抬不起头来,她总觉得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人说她因为太讨厌,被人打得可惨了。年少的暴力,伤害的不只是身体,更会给受害者带来浓重的心理创伤。
楚枫已经记不起顾廷森打她的事儿发生的具体日期,她甚至担心,如果再拖延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连这个事情都忘记。
所以,她得引蛇出洞,然后乱棍打蛇,一定要让顾廷森恶有恶报,让他在第九生产队的日子里再没有健康的身体敢去欺负任何一个和福团“作对” 让福团“不舒服”的人。
楚枫在脑海里计划一切,不断补全计划,并且思考福团的“福气”会在这个事中带来什么变数。
这时候,陈容芳喊了一声:“小枫小深,吃饭了!”
楚枫让楚深必须闭紧嘴巴,不许说漏嘴,楚深虽然是哥哥,但完全没有办法反抗妹妹,他点点头,楚枫才答应道:“来了!”
两人出去擦桌子、拿碗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高高兴兴的饭。
月落日升,晚秋的阳光不怎么毒辣,今天仍然阴雨绵绵,空气中有不少水分。等到没有雨水后,太阳也丝毫不成气候。
楚枫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她挑了个最容易碰到福团、楚家兄弟的路,果不其然,碰见福团被众星捧月围在几个哥哥中间。
福团喜欢跳绳,楚学文楚学武两人经常自己绷紧绳,像铁桩一样站着,让福团跳绳玩儿。
现在有了顾廷森,顾廷森、楚学文楚学武三人就换着绷绳儿,不绷绳的那人有幸能和福团一起双人跳绳。
几人乐在其中,经常因为谁和福团玩得多、谁玩得最少而吵架,争得面红脖子粗,丝毫不管别的大人看到他们这么荒唐,心里一咯噔,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说他们。
也就是年春花一家现在人缘太差,没人提醒到李秀琴、年春花面前,否则,那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楚学文楚学武和福团到底没有血缘关系,每天和福团一起捉鱼打鸟,不分场合地为了谁多和福团说了会儿话打得跟个乌眼鸡似的,一次两次,大人们只会说小孩就是这样。
可次次都这样,楚学文楚学武今年九岁,连自己亲妹妹、亲妈都不喜欢,却追逐着福团。乡下总有男孩儿女孩儿结婚早,哪怕不能扯结婚证,也多的是男男女女十多岁就在一起生孩子。
哪怕是后世,乡下也有人连初中都不读完,就立马找媳妇结婚生子,更遑论这个年代。
因此,除开一些年轻辈的媳妇们不好说什么外,其余老一辈的婶儿、奶奶们可就有的怀疑了,这楚学文、楚学武是不是对福团有点子那种心思哦?看他俩的眼神,确实像是对福团不一般。
虽说福团才七岁不假,可年春花这一家人,不能用常理来看待。
现在,楚枫看见不远处的福团、顾廷森等人,对楚深耳语几句,楚深心领神会。
二人走到福团近处时,楚深故意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被福团听到的声音说:“妹妹,你想不想跳绳?哥哥哪天找大壮一起帮你绷绳子。”
福团不禁抿唇一笑,她有这么多哥哥给自己蹦绳子,楚枫却只有一个亲哥哥。果然,她的福气是人抢不走的。
福团本来想听到楚枫羡慕的话,没想到楚枫没一点羡慕,反而怪罪楚深:“哥哥!你说什么呢?你这不是害我吗?福团的名声都那样了,我要是再和她学,以后我怎么抬起头出去?”
什么?福团一惊,她的名声哪样了?
她直觉楚枫说的不是之前她给人看生男生女结果出了问题的事儿,反而,这个事情好像和她跳绳有关。
福团心乱如麻,她沉不住气,立刻不跳绳了,转过身子去问楚枫,小小的拳头捏紧:“你在说什么?我的名声怎样了?”
她这么有福,最近也没给人看生男生女,她的名声照理不该差啊。
楚枫一见福团搭茬,露出不想说这个事的神色,对楚深说:“哥哥,我们离她们远一点,要不然,别人也会误会我们!”
福团怎么可能让楚枫走,在背后不断道:“你站住!”
顾廷森则唯福团马首是瞻,福团让人站住,他就冲到楚枫、楚深前面阻拦他们。
楚枫见走不了,眉心一蹙:“福团,你这是什么意思?”福团都快急死了,“你快说!”
楚枫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自己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楚学文、楚学武两兄弟为了你天天勾魂打架,大家都在猜以后你嫁给楚学文还是楚学武?可是看你经常主动跑去找大壮玩儿,大家又说你是不是喜欢大壮?在猜你们这种关系,到底算兄妹还是算什么。”
楚枫又看向楚学文、楚学武,顺便说:“对了,大家还猜测你们两兄弟最后会不会闹翻,会不会为了福团不只不要亲妈亲妹,也不要亲兄弟。”
楚学文楚学武确实早熟,对福团有那种心思,可是楚枫说得这么难听,兄弟俩还是被激怒,想冲上前来打人,却发现楚深手里拿了根棍子。
两人想到上次被大壮痛殴的经历,不禁忌惮起来。
福团则摇晃着小小的身子,她觉得自己只是想要哥哥们的宠爱,她哪儿有那种心思。福团一直有种隐隐的感觉,她本来就该是所有哥哥的团宠才是。
没想到,别人说她说得这么难听。
福团气得眼泪汪汪,大声说:“你胡说,大文哥哥和小武哥哥是我哥哥,我们是兄妹关系!”
楚枫则皱眉:“你别对着我吼,这些话又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说的,你去吼给大人们听。楚学文楚学武连自己亲妹妹三妮都不要,连自己亲妈都不在意,真只拿你当妹妹,会这么在意你?队里人都说了,他们有其余心思。”
福团这下可气得受不了,张开嘴就想哇哇大哭——根据她在年春花家的经验,只要她哭嚎,年春花就一定会打骂其余人。
现在福团不在家,可只要她一哭,别人来了,也知道她是受了欺负。
楚枫却没有把福团这些手段放在眼里,她自始至终忌惮的,只是福团那诡异莫测的“福”
这是楚枫第一次朝福团主动出击——平时她朝福团主动出击不会有任何作用,福团的“福”不会因为她的主动出击而消失,反而会带来无数麻烦,无论她出击多少次,都是以短争长,有这个时间,楚枫多去学校听课,多认草药不好吗?
现在,是她为了朝顾廷森动手,不得不以激怒福团的方式来激怒顾廷森。
楚枫道:“你哭好了,哭了引来大人,刚好问问她们队里是不是这样说的,免得你说我冤枉你。”
本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福团猛地停止哭嚎,因为停得太快,她差点扯动了肺管子,当场咳嗽起来。福团不敢让大人来,要是大人来,看见楚学文、楚学武和她在一起,指不定又要说什么了。
福团的哭,收放自如。
楚枫道:“原来你在家也是这样装哭,怪不得别人听见奶奶家天天不是打这个孩子,就是打那个孩子。你但凡少哭几声,奶奶家的孩子都会少挨几顿打。”
福团万万没想到楚枫今天会说这些,她想反驳,又反驳不了,生怕自己在顾廷森心里的印象差下去。
楚枫说完,则带着楚深离开,顾廷森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们,张开双臂想拦住她们的去路,楚枫则说:“你又要干什么?那天被当成拐子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