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他必须打电话告诉顾家。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母子
医院传达室。
小地方的医院只有摇把电话机, 叶昀之坐在沙发旁,看着叶工凝重地使用摇把电话。
叶昀之也不禁抿唇, 不知道顾家如今会怎么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叶昀之越来越瞧不起顾廷森的做派。这年代风起云涌,哪怕是京城也朝夕风雨变化莫测,叶昀之早慧, 虽才九岁,却不像一般纨绔那样只知吃喝。
他知道如果他早生一段时间,也许也会在稍大一些, 去各种艰苦的地方,吃各种难以想象的苦。
叶昀之珍惜现在的生活。
但他也听爷爷辈的人说过, 时局未稳,未来如何根本不好说。
像顾廷森这样极度盲目无脑偏心一个幼童, 和那个幼童一拍即合, 敢闯惊天祸事,在叶昀之看来, 他很有可能会因为他的愚蠢和恶毒连累家族。
叶昀之不希望顾家帮顾廷森出这个头, 但是, 顾廷森毕竟是顾家后代,谁知道顾家怎么想?
此时,总机铃声响起,声音甜美的接线员说了句你好,叶工告诉她连接一个电话。
很快, 电话接通。
一个礼貌的女声接起来:“你好,这里是……”
叶工说:“红慧, 是我。”
叶红慧, 也就是顾廷森的母亲惊讶道:“六叔, 你不是出差去了吗?怎么忽然打电话到我单位来了?”
“说来话长。”叶工没时间寒暄,再是单位的电话,收费也不便宜呐。再多打一会儿,传达室门口的护士能用眼风把他给活撕了。
叶工长话短说,一点儿也不偏颇,将顾廷森为了维护福团,跑去想打楚枫,最后反而吃了亏,摔在斜坡底下右腿骨折,脸被毒蛇咬了一口,虽然捡回一条命来,但是落下了面瘫后遗症的事儿一说。
叶红慧几次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心情也随着叶工的话起起伏伏。
叶工最后说:“这件事,其实我觉得和人小姑娘没什么大关系,小姑娘是受害者。”
叶工现在仍然莫名地不喜楚志国、楚枫一家,但是他品德端正,实话实说,一点不掺杂水分。
“我现在打电话给你,就想问问你,这个事你要怎么办?”叶工说,“如果你要替你儿子出头,我这边就帮你给队长他们说说,随便说教小姑娘几句就行了,再做多的就太仗势欺人了。”
“但你要是什么都不做,我也有些担心你儿子之后报复她们。你儿子记仇得很,心眼也黑,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是没见到那个七岁小姑娘多瘦弱……”
乡下的孩子营养不大好,哪怕是楚枫天天运动,但是吃肉少,就是瘦,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吹倒。
这样子的一个女童,顾廷森差不多比她大一轮,怎么下得了手想去打她?
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吗?
叶红慧听完,稍许沉默。
在叶工以为叶红慧身为母亲,终究会因为母爱蒙蔽双眼时,叶红慧那边传来声音:“六叔,不用。这个事和别人没关系,反而是顾廷森不该那么做,之后六叔帮我买些礼,代我道个歉。”
“至于顾廷森想报复别人?”叶红慧冷笑一声,“他以为他是哪根葱?没了顾家叶家,他什么都不是。他以为别人会听他的?”
哪怕是叶工,都没想到叶红慧这么明事理。
他说:“红慧……”
叶红慧最后说一句:“六叔,别让顾廷森在外面惹祸,我单位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挂断。
叶工身在庐山中,看不真切,旁边的叶昀之却明显听出了叶红慧对顾廷森的冷漠。
他敛下睫毛,一心追逐福团的顾廷森,会知道他的母亲已经放弃他了吗?
那边,叶红慧挂断电话,双眼带着疲倦。
顾廷森是叶红慧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起初怎么可能不爱顾廷森?可是,顾廷森对她这个母亲,对他的亲姐姐、亲哥哥都非常冷漠。
眼里像是没有他们这些亲人。
叶红慧起初以为顾廷森是有什么心理障碍,不厌其烦带他跑遍了各大医院的心理科,所有医生都说顾廷森没有问题。
有句话叫十年饮冰,热血难凉。可真实情况是,哪有人十年如一日地对一个人好,另一个人不予回应,这个人还不心凉的?
叶红慧除开顾廷森外,还有两儿两女。
她的心也在慢慢发生变化,这次,叶工打电话告诉叶红慧,顾廷森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福团,袒护她到去打别人……
这个对比,叶红慧怎能不心凉?怎能不心惊?
一边是拿自己亲妈亲姐亲哥当陌生人,一边是为了“福团”不惜欺凌弱小。
就当这个儿子是讨债鬼好了,叶红慧不会缺他吃不会缺他穿,但其余方面,也就这样。
叶红慧很快整理好情绪,投入到工作中。
顾廷森是福气文男主,他的人生信条就是福团是唯一,对其余所有人都冷漠以待,宁负天下人,不负福团。
不得不说,顾廷森现在也算求仁得仁。他对亲人冷漠,只爱福气主角福团,亲人也会相应地不爱他,放弃他。
任何关系,都需要维护。
且看到时候,一个面瘫的顾廷森,没了自己母亲做后盾,还能不能得到顾家的权势。
楚枫等人从医院离开。
回到第九生产队,楚志国忙着去地里,陈容芳则留下来。
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发旋:“你们两个……”陈容芳想说点指责的话,可一看两个孩子身上灰扑扑的样子,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个孩子也是想给家里分担,才去危险的树林。
陈容芳抹了把泪,都怪自己和楚志国,她跨进门槛:“小枫,小深,拿两个鸡蛋过来。”
陈容芳打开锅盖,往里边掺了几大瓢瓜水,再去灶下拿一点晒干的笋壳生火。
楚枫楚深拿着两个圆溜溜的鸡蛋过来,以为陈容芳要煮鸡蛋吃。
没想到灶里的火旺后,陈容芳用柴火棍拨开灶里烧出的灰,将两个鸡蛋放进去。
烧、烧蛋?
楚枫和楚深一惊:“妈,你干啥?”
陈容芳说:“你们这次碰见这么大的事情,被吓住了。树林上边又少有人去,加上这段时间,一和那个福团扯上关系,妈就觉得邪门得很,妈给你们弄弄。”
咋、咋弄啊?
楚深懵了:“妈,你不是不迷信吗?”
楚枫也眼神飘忽:“妈,你会弄什么?”
“迷信是迷信,风俗是风俗。”陈容芳没说出口的是,涉及楚枫楚深这两个孩子,陈容芳愿意做一些无用功,哪怕求得心安也好,她又不害谁。
陈容芳见蛋被烧好,让两个孩子站定,她说:“张嘴,哈一口气。”
楚枫和楚深分别朝被烧得黑乎乎的蛋哈了一口气。
陈容芳将蛋从楚枫、楚深的头顶滚到他们的手臂上,脚上,再在前胸和后背也滚一圈。
一边滚蛋,一边说:“……隔山喊你隔山应,隔河喊你打转身,鸡鸣狗叫吓到你,又是鬼神让你惊,快快照着原路转,不让亲人再担心(引用)”
原来,在这边的乡下,大人们认为小孩子灵魂不稳,如果遭到惊吓,小孩的魂跑了,晚上就会睡不好觉,甚至变成傻瓜。
大人就喜欢拿一个蛋烧好,让孩子哈一口或者三口气,然后让孩子面朝受到惊吓的地方,把孩子被吓到那里的魂给叫回来。
这是民俗,不害人、不当仙女,不收别人钱的民俗。
陈容芳从不迷信,现在愿意这样做,只是因为一腔慈母心肠。
她眼里泛着怜爱看着两个孩子:“好了,现在把蛋吃了吧,烧的蛋很好吃。”
楚深傻乎乎问了一句:“妈,这个蛋要剥壳吗?”
“……你这孩子,你见谁吃蛋不剥壳?在灶灰里烧的蛋你不剥壳吃了不拉肚子?忘了医生之前怎么说了?”
楚深腹诽,他这不是觉得这个仪式太神奇了吗?
楚深大口吃掉鸡蛋,果不其然,味道比水煮蛋好得多。
楚枫也小口小口吃蛋,吃完后楚枫说了句:“妈,我去上个厕所,刚才路上没有厕所。”
“去吧。”陈容芳说。
楚枫去厕所里,关上门,眼里泪水忍不住滚滚落下。
她知道她是谁了,楚枫一直认为自己是穿越者,其实不是。
其实她早该想到自己的身份有问题,楚枫如果真是穿越者,为什么她从没回忆过自己穿越前的家人、没有想过自己穿越前的职业?
她不是别人,她就是楚枫。
那个曾经被福团顺她者昌、逆她者亡的“福气”害得家破人亡的楚枫。
上辈子,楚枫同样反抗过,她和哥哥努力读书,靠着自己的本事考去市里读中学,没想到被福团的爱慕者,,一个小混混□□。
楚深也被福团的爱慕者,一个有钱有势的少爷打了一顿,瘸了腿。
之后,在那个年代,楚枫反而被年春花逼迫嫁给那个小混混,她记忆力强大,过目不忘,忘不掉那些点点滴滴,活活疯了,被小混混打得伤痕累累。
体弱的陈容芳把她接回老家,陈容芳接连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已经精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