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皱了皱眉，他有自己的思量，没有立刻出声回绝。
胡妍美坐不住了：“我不要嫁！”她看向林夫人：“你从来就没有看得起我。先前还怀疑是我算计了这一切，我还是那话，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做林家妇！”
这般决绝和抗拒，林夫人有些意外：“玲珑，你反正都要嫁人。长贵也不算辱没了你……”
胡妍美打断她的话：“你趁早收了这心思。若你非要娶，那我敢保证，花轿临门娶到的要么是我的尸首，要么就是一个失了身的女子！”
言下之意，如果非要逼她嫁入林家，她要么寻死，要么就会随便找个男人。
高大人呵斥：“住口。你说的都是什么？这是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胡妍美一点都不怕他：“你们也没有教过我一个姑娘家要怎么说话啊！”
高大人哑然。
他确实没太将长女放在心上，以前都交给了妻子教导，此刻听到长女质问，他是有些心虚的。
到底是自己女儿，他也不想真的把人逼死，看向林夫人：“事情刚出，府里乱糟糟的，真相如何，我也没太弄清楚。婚姻大事得慎重，咱们再从长计议。”
林夫人不太甘心：“我一定会对玲珑好的。”
高大人不接话茬：“你先回去，我好好问一下彩月当时的内情。你放心，我稍后会给你个说法。”
林夫人再不甘心，也不好与知府大人争论。只得丢下彩月走了。
彩月被打得很惨，整个人奄奄一息。没了婆子搀扶，她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地上很快就渗透出了大片暗红，她知道自己会死，但她不想死。她努力往前爬：“姑娘，你救救我吧……”
胡妍美居高临下看着她。
高玲珑在这个府里的处境很不好，身边就只有一个彩月，主仆两人是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着过了这些年。那时候彩月真的挺照顾她，以至于高玲珑对这个丫鬟毫不设防。
哪怕是后来嫁入林家，她也没怀疑彩月，还是后来她才想明白，彩月一定是被人收买了。否则，不可能没发现端倪。
“我救不了你。”胡妍美踢开了她的手：“活该！”
彩月泣不成声：“姑娘，我是被逼的。”
无论是自愿也好，被迫也罢。主仆两人朝夕相处，独处的时候那么多，彩月若有心提醒，不可能找不到机会。
既然没提，那就是不想提，胡妍美也不想问她的苦衷，不过都是些狡辩之词罢了。
这么说吧，彩月是被家人卖出来的，可以说没有亲人。这样的情形下，她能被谁威胁？
彩月被关入了大牢，就凭她干的那些事，按律会被入罪。
当然，家丑不可外扬，高大人不可能把这件事情摆在明面上审问，只是暂时将人关着罢了。
曹铭带着云朵离开了后衙。
云朵一开始还瑟瑟发抖，上了马车后，才渐渐镇定下来。
“公子，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云朵语气里满是庆幸，她伸手抚着自己肚子，笑看着身边人。这才发现曹铭神情很是严肃。
她有些心虚，试探着道：“您生气了吗？我确实不该把腹中有孩子的事情告诉大人……我可以死，但我腹中的孩子无辜，他甚至都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看一眼……我也希望有生之年能为公子生下一个孩子……您怪我了吗？”
曹铭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闭上眼假寐。
这样的态度，云朵愈发不安：“公子，当时我要是不告诉大人，而是将这件事情告诉夫人的话，现在我已经没了命了。孩子也没了……您之前说过，会给我一个安稳，要照顾我一生，我真的是为了孩子才说出真相的。您是如何得知我出事的消息的？”说到这里，她又满脸欢喜：“知道您赶了过来，我真的很高兴，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死都值了。”
曹铭还是不回答。
云朵垂下眼眸，细细揣摩他的心思。然后，她越想越害怕，面色变成了惨白。
曹铭家世一般，也就比较会读书。但这世上会读书的人多了去，能够考中进士的可没那么多，哪怕是考中了进士，也不一定能一路顺利高升。
他一定会抓住所有向上爬的机会……云朵帮过他的忙，知道一些他的想法。
而现如今，高大人不会原谅他，曹铭若想要求回高华蝶，那么，一定会让她消失。
云朵想到此，浑身颤抖不止，她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是颤的：“公子，夫人一定会生我的气，也一定不想再见到我。您看这样成吗，稍后您把我远远送走……我只是希望能帮你生下一个孩子，并不敢奢求一辈子留在您身边……我可以去郊外，甚至是外地……”
曹铭终于睁眼，伸手抬高她的下巴。
云朵不敢与之对视：“公子，成吗？”
曹铭冷笑一声：“你挺聪明的，向来都知道怎样的选择对你最好。若你是个蠢的，现在已经没了命。”
云朵更怕了。
“公子，我想离开。”
曹铭松了手：“已经迟了。小朵儿，我挺喜欢你的知情识趣，你也帮了我不少的忙。如果没有意外，我是真的愿意照顾你一生的。但事已至此……你总说希望我过得好，现在为了我的前程，你应该愿意去死，对么？”
云朵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身后就是帘子，根本就靠不住，整个人猛地摔下了马车。
马车停下，曹铭探头去看一眼，看到地上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云朵，她脸色煞白，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惊恐。
曹铭冷笑道：“把她扶起来，这么高摔下去，肯定是活不成了。稍后派人去府衙告知夫人一声，劝夫人节哀。”
☆、 第170章 替嫁姐姐 九
“怀有身孕的女子从马车上跌落下去, 就算腹中孩子保不住，也不至于立刻就丢了命。
曹铭这意思分明就是要将云朵弄死。
车夫还是第一回看到这种阵仗，却不得不照办, 急忙答应下来。
云朵离得不远，她痛得满头冷汗，也听到了这话，急忙趴伏在地上求饶：“公子……孩子无辜，求您给他一条生路。”
“孩子确实很无辜, 他本来有希望来到这世上, 被你这个乱说话的亲娘给害死了。”曹铭眼神冷淡：“别怨我，要怨, 就怨高家！”
云朵还想求饶, 可肚子里如翻江倒海一般疼痛，身下一热, 更是剧痛无比，等到车夫跳下去抓她，她回头就看到了自己方才趴着的地方有大片血迹。
孩子肯定是留不住了。
她唯一能倚仗的就是孩子。若曹铭对孩子心软, 想要让孩子平安生下, 她还有几个月好活。在这段时间里, 她再努力改变他的想法……可孩子没了, 面前的男人绝不会留下她。
一时间，云朵都有点绝望了。
她浑身都在发抖，喃喃道：“不要……不要……”
高家院子里，高大人心情很是烦躁。明明两个女儿都已出嫁，现如今却都归了家。
他想去前衙忙碌，却发现没什么事可做。又只能回到后衙。
高夫人在园子里团团转，看到他来, 急忙迎上前：“大人，咱们怎么办？”
高大人本就恼怒妻子，人还自己凑上前来，他自是不会客气：“你养出的好女儿，还有脸来问我？”
彩月已经被林家审问过一次，被打得那样惨，应该什么都招了。高大人无事可做也不去询问，就是不愿相信自己宠爱的女儿做出了这种蠢事。
高夫人委屈得眼泪汪汪：“娘家嫂嫂都怪我了，我是真没发现端倪，否则，早就阻止了，怎会弄得里外不是人嘛。”她恨恨咬牙：“只怪那曹铭，太过卑鄙！”
高大人不否认这话，沉默以对。
高夫人小心翼翼地道：“华蝶是我们俩的女儿，她再不成器，咱们也不能真就放弃了她。大人，还是赶紧将彩月送走，再想法子让曹家闭嘴。之后将华蝶放在后院祈福或是找个庄子住着，过一两年，您换个地方做官，或是回京城，到时再给华蝶重新找一门婚事……曹铭实在不是什么良人，华蝶得另外嫁人。”
只有如此，女儿才不会被毁了一生。
“住口！”高大人做官多年，为人正直，本身就恨别人欺骗自己。他也不愿去欺骗别人：“就凭着华蝶做下的那些事，谁会愿意娶她？若想瞒着这些与人定亲，本官和曹铭之流有何两样？你与其在这谋算，还不如好好反思一下女儿为何会养成了这样？”
高夫人委屈得眼泪汪汪，她也是左思右想，才会女儿选了这样一条出路。可男人竟然不肯帮忙，她满脸悲愤：“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吗？只能我一个人教导？出了事只怪我，你是她爹，你为何不管？”
听着夫人连番质问，高大人揉了揉眉心：“这事我也有错。但是，你说的法子不行。婚姻大事讲究你情我愿，不可有所隐瞒。曹铭确实不是良人，华蝶不能回去。她可以先祈福，但之后谈婚论嫁，她嫁过人情与之圆房的事不可瞒着人家。”
高夫人：“……”
她自己有儿子，在儿媳的人选上也会慎之又慎，扪心自问，她绝对不愿意给儿子选一个失过身的女子。这天底下的母亲都一样。将心比心，她都不愿意娶自家女儿这样的姑娘，又有谁会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