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念兰打完电话回来，拉上冯芊，跟颜说：“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颜也没问什么急事，她向来不会追问客人的隐私，她们愿意跟她讲是另一回事。
冯芊被她大伯母拉着下楼，坐上车的时候，她还是一脸懵：“大伯母，我们去哪？什么事这么急？”
“去我最近常去的中医馆。”简念兰没回答冯芊，只是跟司机这么说，说完又打电话给她一个要好的律师。
她在电话里给律师说了中医馆的地址之后，这才附着冯芊的耳朵说：“那家中医馆抽了我好几次血。”
冯芊：“……”
我特么！
富强！民主！文明……
简念兰不说，但颜和林辰泽大约能猜得到。
简念兰最近的脸突然塌得厉害，这不就跟眼前这何雨说的，奕笙那边操作过后的受害方“毁容式毁鼻”之类的差不多么。
何雨把那盒装着沾有林辰泽血的棉球还给林辰泽。
颜把顶楼角落的铁垃圾桶踢着挪了过来，把棉球扔进去，点火烧了。
空气里有股难以状的腥味。
何雨看着眼前的一对俊男美女，说：“我能跟你们说这些，也就是豁了出去，跟奕笙那边断了……能求你个事吗？”
何雨看向颜。
林辰泽听了这话里的意思。
这个何雨想单独跟颜谈。
他看向颜。
颜没有说话，抿着唇。
果然，何雨看了眼林辰泽，跟颜说：“我想单独跟你说。”
第89章 回家
林辰泽下楼之后，颜和何雨好一会儿都没开口。
颜不轻易开口问，因为刚才何雨说了要“一碗汤换一个问题”。
何雨不开口，是没想好要怎么说。
但人到底是自私的，她说：“能再给我一碗汤吗？”
颜站起来，正要把汤盛出一碗加入蒸馏机里，何雨在后头说：“就这样行了，不用加那个粉。”
颜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直接把盛出来的汤端了过去，放在何雨面前。
这个何雨，知道不少事。
何雨捧起汤碗，先是很享受地微微吸了一口汤面升起的蒸气，再小撮了一口，抿抿唇上汤面带着的薄油。
她发出一声很满足的感叹。
“现在我来回答你的另一个问题吧。”何雨说。
颜也正好想知道：“说来听听。”
她的另一个问题，是何雨为什么会想喝她煮的汤。
何雨说：“我说完了，刚才说要求你的事，你能不能考虑帮帮我？不是说一定得帮，是考虑。”
颜还是那句：“你先说。”
何雨从刚才一番接触下来也多少摸到一点颜的性格，这个颜虽然长相偏妩媚，还带点甜，但是性格却冷得很。
她也不强求，自己情况特殊，能多找个人帮忙就多找个人。
于是她先打了个腹稿，组织好自己要说的话，再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何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冒险，她在赌。
因为她猜，颜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于是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边留意着颜的神奇。
果然，颜本来半阖着眼皮向下看着鸡汤的眼睛，一下睁大，看向了自己。
何雨心里也忐忑，接着说：“我是看了一本小说穿进来的。”
颜换了个坐姿，比起刚才，腰挺直了。
“现在我回答问题。”何雨说，“我之所以想喝你煮的汤，是因为，你煮的汤，有我原世界的味道，我能闻得到。而且，我每喝下你煮的一碗汤，我就能缩短再回原世界的时间，我能看到一个进度条。”
颜终于忍不住了，问：“回原世界？”
何雨又喝了一口汤，听到她这么问，有点局促地，不自然地笑了笑，说：“下面的问题我就不换鸡汤了，当是我求你帮忙的诚意。”
颜挑了挑眉，说：“我没说我要帮忙。”
“我知道。”何雨点点头，“你先听我说完了，帮不帮我，决定权在你。”
颜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坐姿又重新放松了。
何雨接着说——
“我穿到这个世界之后，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眼前就出现了个进度条。这个进度条只有我自己能看得到，上面显示，我回到原世界的进程，目前只进展到11.7%。”
“对了，我做一个任务，进程增加0.1%。”
“但是喝你的汤，喝了一碗，进程居然能增加1%！所以我才想喝你的汤，而且最奇怪的是，你的奶茶店茶香这么浓，我还是闻到了你煮的鸡汤香味，还能看到你三楼阳光房有个1%的提示。”
“这个味道很不同，我闻到之后，就特别想回去我的原世界。”
“这里对于我来说，是小说的世界，这些都是假的，我在原世界里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被扯进这本不讲逻辑的脑残小说里。”
颜眨了眨眼，一瞬间有点恍惚。
何雨看出了颜神情迷茫，她鼓起勇气问：“你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颜没说话。
何雨又问：“你没有那种可以回原世界的进度条可以看吗？”
颜心一突，一时说不清什么感觉。
何雨又说：“这个世界处处透着不合理，你就没想过要找办法回原世界？”
颜心更乱了，她猛然发觉，她已经渐渐不再去想原世界的事了。
她莫名害怕起来。
她记得自己是孤儿，因为是女孩，一直没有人收养她。
她在孤儿院待到了十八岁，考上了大学。
毕业后她从事外贸工作，工作的地方是间所谓的澳洲驻江城办事处，实则跟小作坊差不多。
她一个人得跟单，陪客户跑市场翻译，客户要订散贷，她还得负责找车打包散贷送到仓库去，回来做单，还得盯着贷物出车。
闲下来的时候，还得四处发邮件去询价……
生活就是家，市场和公司三点一线。
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说：“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何雨自嘲似地苦笑：“也是，凭什么呢，我又不能给你看我的进度条。”
她想了想，说：“对了，你记得你原世界的江城，地产界的龙头是哪家吧。”
颜想了想，下一秒，跟何雨几乎同时开口——
“裕居集团。”
“裕居。”
何雨这下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颜能说出这个名字，证明了颜跟她来自同一个世界。
她跟颜，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颜神情复杂，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说：“我没看到那个进度条。”
何雨想了想，说：“或者是你还没触发那个任务？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看到进度条的，后来到底是什么触发了我也不知道，因为我那天做了很多任务了。”
等她进度条出现之后，任务就更加杂，什么都有，何雨就更分不清到底最初是什么触发了回原世界的进度条。
反正她看到能给进度条加进程的，她都去做。
她实在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颜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她看着何雨，当初那种无力感又回来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这个世界只是别人写的一本书。
写书的人不讲逻辑。
所以这个世界也不讲逻辑。
她就活在这个不讲逻辑的世界里。
她甚至有一瞬间在想，原世界，这个世界，哪个逻辑才是正常的逻辑。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颜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她陷得太深了！
她在按着这个世界的规则走！
“但这个世界的龙头，是林氏。”何雨说，“也就是你的未婚夫。这个世界没有裕居这个集团，一点痕迹都没有。”
何雨不知道颜的纠结，各人有各人的烦恼。
她还是绕回了老问题：“你在这个世界里，能使的力气比我大，我想求你保护我。”
颜努力不让自己乱想，她问：“保护你什么？”
何雨说：“我今天是替奕笙办事来的，我也不是真心替她办事，我是做任务去的。我只想平安地在这个世界活着，把‘回家’的进度推满。”
颜苦笑：“你来见我之前，应该做过不少功课，你也知道我什么情况，你确定我能帮你？”
何雨知道，颜一家人四散在几个国家，只剩下她在江城。
她家好些房产都卖了。
但何雨就觉得，跟颜待在一起才有安全感。
她说：“能不能让我到你家住？”
颜轻轻地眯起眼：“你跟我一起住？”
何雨也觉得自己提的要求很过分，但她就是想找个靠山，把回家的进度苟到100%。
何雨想了想，从自己的包里把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银行卡都摆了出来。
她说：“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就这个，你可以找人去求证，我银行卡密码等下给你写纸上，你拿着卡。我现在给人做家教，我教小提琴的，一个月有个四千多五千，直接打到卡上。你给我每天留个20块吃饭钱，剩下的全拿走吧。”
颜想了想，把何雨的证件拿了过来。
何雨见颜收了证件，这才放心，她说：“我今天就待在这儿行吗？保证不打扰你店里的生意，位置不够我立马让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