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坐在一旁是想拦也拦不住,听她父亲越扯越离谱,神色也愈发古怪起来。
他与凌越做兄弟,那她怎么办?!
偏生今儿凌越不知是怎么的,往日不管谁敬酒,皆是不为所动,这会却尤为好说话,沈成延敬一杯他喝一杯,还会主动反敬回去,以至于两人越喝越多。
他倒是面色如常,半点酒意都没上脸,沈成延却是满脸通红,握着酒杯的手都有些不稳起来。
桌子宽敞,沈婳虽是坐在凌越身边,依旧隔了小半张桌子的距离,她便是想轻声与他说两句话也不行。
她只能努力地给他使眼色,让他别再喝了,可不知他是真与沈成延一见如故,还是有意没看见,总之她的眼皮都快抽筋了,他也没丝毫反应。
反而还主动斟酒,他是何身份,他斟的酒哪有人不喝的道理。
沈婳被逼得没法子,咬着牙缓缓朝他探出脚尖。
凌越一手执杯,一手搭在桌上,他虽与人喝着酒,但眼尾的余光一直落在小姑娘的身上。
他失去味觉后,酒味也尝不出了,喝酒如饮水,本没什么意思。
愿意喝也是因沈成延的性子醇厚有趣,他往日所见的文臣皆是虚伪殷勤的,唯有他,与其说是为官者,更像是个读书人。
能在官场数十载,仍能保持本心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或许这也是沈婳能被保护得如此好的原因。
再者是沈家的氛围很温暖,父慈子孝兄妹和睦,不论是关切还是呵护,皆是出自真心,令他也有些许融入其中的错觉,这才有了几分喝酒的兴致。
且这酒喝着醇香好入口,便是沈成延这等酒量不好的,即便醉了也不会觉得难受,这才没收着。
至于小姑娘抛来的目光他也瞧见了,只是每每有人在场,她便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还一口一个舅父喊得特别清脆,便有意逗逗她。
不想酒盏抬起,刚触碰到唇瓣,就感觉到小腿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力道不大,却像是颗石子落入了池中,泛起了丝丝涟漪。
冰凉香醇的酒水沾湿了唇瓣,顺着喉咙缓缓地往下滑,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许是见他面不改色,毫无反应,小姑娘又加了把劲,伸长脚尖往前探了探。
夏日衣衫单薄,他甚至能感觉到她那柔软绣鞋的缎面,以及顶端那颗圆润的珍珠,顺着他的小腿上下滑动着,一些旖旎的记忆瞬间涌入了脑海。
她的每一双绣鞋尖尖上,都会缝一颗小珍珠,走动间显得她精巧又贵气。
他的目光黯了黯,那脚尖已滑到他的脚踝,轻轻地勾缠着,犹如一根羽翼挠过他的心尖。
一盏清酒下肚,他眼尾泛起淡淡的红痕,倒酒的动作自然而然也缓了。
身边就是她的父兄,这可比上回在围场还要惊险刺激,若是被发现她在桌下勾缠男子的脚,那可就完蛋了。
羞怯与紧张同时冲击着她,令她浑身紧绷,捏着银筷的手指都在轻微发着颤。
好在冒险是有回报的,沈成延再撑着桌子要探身过来给凌越倒酒时,他单手盖住杯盏,拒绝了。
正当她松了口气,收回脚尖时,凌越反客为主,长靴往内一勾,她的脚踝便被紧紧地缠住。
不仅勾着,还学着她的样子,往上探索着。
出其不意带着酥麻的刺激,令她蓦地睁圆了眼,下意识地漏出了声低呼。
惹得坐在她身边的沈长洲好奇地看过来,“怎么了?”
她咬着下唇,挺直着腰背,双眼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没,没什么,只是咬着了颗花椒,麻,好麻。”
沈长洲拧着眉看向对面的凌越,见他拈着酒盏,神情酣足慵懒,与沈婳连眼神的接触都没有,又将疑惑给打消了。
从旁边倒了杯清茶给她,“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此不小心,快喝口水压一压。”
沈婳接过水偷偷横了凌越一眼,见他眼底有浅浅的笑意,脚却还没松开,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坏蛋!
没想到,最先倒下的不是沈成延,而是闷声在旁喝着酒的沈爷,他官职低性子软弱,娶妻前听兄长与母亲的,娶妻后都听邹氏的,在朝中说不上话,更没见凌越的机会。
总听传言他是何等凶戾,今儿瞧见了本尊,连话都不敢说了,坐在一旁低头自顾自喝着闷酒。
他的酒量也没多好,这么直直地灌,哪有不醉的道理。
沈成延也喝了不少酒,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有些大舌头但勉强还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他响亮地打了个酒嗝,开始指点江山。
“弟喝多了回去肯定要被弟妹念叨的,将他送去前院歇一晚……”
而后又歪歪扭扭地向凌越走去:“凌老弟今儿也别回去了,喝了酒骑马,明儿起来定要头疼,我院里厢房多着呢,你随便选!”
眼见父亲歪着步子过来,沈婳心跳如鼓擂,用力地将脚给抽了回来,撑着桌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爹爹,您喝多了,快些回去歇着吧,不然娘亲也会生气的。”
“我哪喝多了,我还能写诗呢,去把笔给我取来,今儿我与凌老弟一见如故,甚是高兴。呦呦乖乖坐着,不许告诉你娘亲。老弟,我们不醉不归!”
沈婳给了兄长一个眼神,沈长洲也顾不上看沈婳与凌越有什么眉来眼去,摁着喝多了的父亲,将他手中的酒盏夺过。
“父亲,您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还能再喝。”
沈长洲拧紧了眉,这还是他头次瞧见自家父亲喝得这么醉,生怕他再发起酒疯来,便与下人一道将人架起,“我先将父亲送去我院里,这一身酒气没得熏着娘亲。”
沈婳连连点头,沈长洲看了眼神色不改的凌越,犹豫了下道:“王爷便交给你招待了。”
想了想又道:“天色不早了,王爷也饮了不少酒,让他在客房歇下吧。”
不等他交代完,沈成延又要去拿桌上的酒,沈长洲不堪其扰,将他双手擒住直接扛上便走。
喧闹声过后,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沈婳脚踝的束缚感还未散去,脸上也有些热热的。
没人说话,她就交叠着手臂愣愣地站着,直到声轻笑传来:“你便是这般招待客人的?”
他还当沈长洲说得轻,他没听到呢,没想到这人什么都听见了。
“那您想如何招待?”
您?
夏日夜晚的风也带着丝丝热浪,屋檐下的气死风灯忽明乍暗,在一阵夜风吹拂下,彻底地陷入了黑暗。
沈婳背抵在僵硬的石墙上,一双厚实的手掌垫在她的后腰,身前的高大男子仿佛一座山将他笼罩,他的唇似燃着火,所到之处皆惹起阵阵战栗。
他覆在她的唇上辗转流连,似惩罚般得重重啃咬,她犹如池中的一叶小舟,被风雨打得剧烈摇晃,她的双腿发软,不得不攀着他的脖颈,以求庇护。
“叫我什么?”
“凌越,凌越,阿越……”
他喝过酒,嘴里还带着醇香,竟顺着唇舌缠到了她的口中,她的酒量不大好,往日都是喝果酿,这会好似也醉了一般。
脑子晕乎乎的,身子飘飘然,脸跟着烧了起来。
许是沾了点酒味,又有夜色笼罩,她也变得大胆起来,他刚分开唇,她便恋恋不舍地又缠上去。
像是贪吃的孩童讨要糖糕一般。
凌越尤为享受小姑娘难得的主动,也不一次性都给满她,而是让她一点点的碰触,碰触一下又放开,她就像是被诱惑一步步踏进陷阱的猎物。
云层遮蔽着月光,四下寂静无声,唯有两人缠绵的呼吸在耳畔交织着。
沈长洲将父亲与叔父都抬到前院安顿好,沈爷虽然酒量很差,但酒品不错,喝醉了便睡着了,十分的好料理。
他来时没带自己的小厮,沈长洲怕他会起夜,特意让父亲的小厮留下照看。
都安顿好,才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还在四处要寻笔作诗的父亲,实在是忍不住扶额,谁能想到平日光风霁月的大学士,喝过酒后居然是这个样子。
沈长洲怕他磕着碰着,耐心地将人拉回到榻上,像哄小孩般得将人哄睡。
他也累得出了一身的汗,本想将他丢着不管,可看着父亲鬓发间夹杂的几根银丝,轻叹了声,将他染满酒气的衣裳给换下。
又让人打来了温水,卷起衣袖亲自给他擦去脸上和身上的汗水:“真是上辈子欠的你,往后你再敢教训我,我便拿今日的事笑话你。”
等全部都收拾完,夜也已经深了,沈长洲伸了伸酸软的手臂,也懒得再折腾,打着哈欠在榻上将就了一夜。
隔日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一声女子的尖叫打破了院内的平静。
邹氏将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从榻上扯了下来,“沈成荣,你看看你干得都是些什么好事!”
沈爷沈成荣抱着被扯破的衣裤,茫然地站在屋内,看着狼藉的床榻与满地的衣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也震动了沈府上下的人。
最先赶到的是苏氏,她看着被邹氏抓着头发嘴角流着血的女子,诧异地捂住了嘴:“这,如月?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照顾阿窈吗?”